“但是你杀了人,你就没有办法再留下,你留下来就是等死!”
“难道你不想让我死吗?”
“你、你……”她被沧马问的一阵脸红,“这件事,我全都看在眼里,我知道情势紧迫并不能完全怪你,可你杀了人就是没道理的!你快走吧。”
“你为什么要帮我?”
“我……”萧青璇侧过脸,不敢看他:“我只是为你抱不平而已。”
“那就不必了。”沧马淡然道:“人是我杀的,所以我才更不能走,就让我一人做事一人当吧。”
……
而在另一边,李三锣等四人已找到了封铁言。
“师父,郭师兄……”李三锣扑腾一声跪倒在封铁言面前:“他、他……”
“怎么了,有话慢慢说!”
“他把郭师兄给杀了!”
他是谁?封铁言不用想就知道,这个他一定是沧马。而且他不用想也知道,沧马一定不会随随便便的杀人,这其中必有隐情。
“你们不必慌张。”封铁言道:“这件事除了你们四人之外还有谁知道?”
李三锣道:“没、没人知道。”
封铁言道:“你们进来的时候一路大呼小叫,旁人想不知道也难得很,路上除了本院弟子以外,可曾还遇到过别的人?”
“没、没有。”
“我特意叮嘱过你,要你们关照好沧马,如果你们按照我说的话去做了,那他会无缘无故的杀人吗?”封铁言目光一扫:“这件事你们肯定有脱不了的干系!”
“师父!”四人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师父,弟子知道错了,您饶了我们吧。”
“错不错的已经不重要了。”封铁言继续道:“沧马杀的人是郭松,不是你们,就说明你们四个犯得错并不重。”
他踱了两步,心中暗自思忖,这件事也不敢耽搁太久。
当即道:“你们四个从现在开始寸步不离的跟着我,一句话也不许说!”
“是,师父。”
“还不快起来?”
封铁言带着四人匆匆出门,又命令院里弟子全都集中到一起,在他回来之前任何人不得擅自离开,这才往沧马的住处去了。
待赶到之时,看见萧青璇也在场,心中忍不住一惊,不过想到这里只有她一人也没通知天剑宗其他长老,心里似乎又明白了几分。
问过礼后,封铁言率先开口:“萧师叔既然在此,想必对事情经过已有了解,不知您打算怎么处理。”
萧青璇听封铁言这么一问,心中也慌了神,她要是再公然包庇沧马,恐怕也说不过去。只是如何发落沧马,她心中也着实没有主意。
封铁言看到萧青璇犹豫不决,就更加肯定了心中的想法。
“沧马。”
“师父。”
封铁言摆手道:“你我二人恐怕没有师徒情分,他们四个已经全都如实跟我说了,我想你还是趁现在快走吧。”
“你们能不能先出去一下,我有有几句话跟师父单独要讲。”
听沧马这样一说,其余人便都立即退了出去,将两人单独留在房内。
趁着这个档口,封铁言也看到了桌子上的一碗黄土、一碟碎石和一个散发着尿骚味的酒壶,不必多说,他心里也大抵都明白了。
沧马也看到了封铁言目光的动向,和他神情上的变化。
“他们说,是你让他们好好关照我。”
“不错,我是说过要好好关照你。”封铁言看着沧马的眼睛道:“但我绝对不是这个意思。”
“我明白。”沧马道:“封兄弟是个重信义的人,江湖上人人都知道你一诺千金,我又怎会不知道你的为人呢。所以我一开始就知道这并不是你的意思。”
“多谢了,好兄弟,难为你能这般信任我。”
“言重了,封兄弟。”沧马道:“你不也是一样信任我吗,虽然我杀了你的弟子,可你从进门开始就一直没有怪罪我,所以这些事情我们就不必再提了。”
“嗯。”封铁言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不能离开这里,我必须留下。”
“可是你杀了人。”
“没错,尽管我杀了人,但你们却都想让我离开,不想让我偿命,是因为你们知道,我是对的。”
“话是这样说,可尽管郭松犯了错,也理应由我这个做师父的亲自动手清理门户,你出手杀人就是违背门规。”
“所以要杀我的,是门规。”
“门规……”封铁言陷入沉思。
沧马在等,他知道封铁言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你非留下不可?”
“我已经无处可去。”
封铁言又想了很久,然后把门打开,“你们都进来吧,我想你们也都听见了我们刚刚的对话。”
封铁言似有询问的望向萧青璇。
“请直言吧,封长老。”
得到许可后,封铁言这才开口道:“郭松修炼不慎导致走火入魔,神志不清打伤同门,沧马为求自保无奈之下一剑将其刺死。这四个是见证人,罪徒沧马在此,请求萧师叔发落。”
萧青璇接道:“沧马为我天剑宗弟子,虽然谋害同门,但念在事出有因,免其一死。不过死罪能免,活罪难逃,责令其三年之内不得修炼本门内功心法,并处罚其到杂务处领职劳役三年。你答应吗?”
“愿意受罚。”沧马当即抱拳道,这一次萧青璇算是真的救了他一回,他内心的感激自然不用多说,只是在这个档口,什么样感激的话都不应当说出口。
封铁言带弟子们一同谢过萧青璇后,萧青璇开口道:“封长老,你过来,我还有几句话要跟你说。”
二人起身来到了一个僻静处。
萧青璇道:“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如果我哥哥知道后派人调查的话,你就只管推到我的头上。至于你手下的弟子,你可得自己管好,否则声张出去,我也帮不了你。”
封铁言连声道:“那是当然,那是当然,今天这件事真是全亏了萧师叔,弟子实在感激不尽。”
“客气的话就不必再说。”萧青璇摆手道:“沧马身上有伤,想让他在休养段日子,等到他伤好了,再送他去杂务处做事吧。”
“明白。”
“这里也没什么事了,我就先走了。”
“弟子恭送萧师叔。”封铁言深深做了个揖,目送萧青璇离开,然后又返回到众人身边。
“你们四个,都知道该怎么做了吗?”
“弟子知道。”这四人刚刚也都听见了师父和沧马在屋子里称兄道弟,自然明白他们两人关系非同一般,何况还有萧青璇在背后替沧马撑腰,所以这件事他们就算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乱说。
“你们四个把这里收拾一下,把他葬了吧。”
……
清风从山脊上刮过,无声无息。只是因为有人看到了,才知道此时此刻有这么一阵风刮过,若是没人看到,便无所谓有没有这么一阵风了。毕竟风来风去,不过是天底下最平常的一件小事。
阳光打在小亭里,碗中的酒映着金光熠熠生辉,亭中二人相对而坐,久久不发一言。
“我杀了你的徒弟,不管怎么说,你心中多少都会有些恨我吧。”
“有一位古董店的老板邀请朋友来自己家做客,结果这位朋友失手打碎了桌子上的一个花瓶。你觉得这位老板会责怪他的朋友吗?”
未等沧马开口,封铁言继续道:“这位老板自然不会怪罪自己的朋友,他只会怪自己没有把这个花瓶放好。”
沧马没有说话,他只觉得自己心中沉甸甸的。
“这坛酒我珍藏了十年,我以为自己可能一直都不会有机会喝它。”
沧马道:“为什么?”
“这么好的酒,自己一个人喝实在有些浪费,而且自己喝也无法品尝出其中的味道。”封铁言继续道:“修炼是一件很枯燥的事情,起初或许觉得还有些新奇,但是如果每天都重复做着同一件事,人就会渐渐麻木起来。当一个人失去目标以后,日子就会过得很快,一眨眼十年就这么过了。”
“天剑宗的每个人都是这样,他们早已丧失了生活中的激情。我每次回想起江湖中的那些日子,内心都充满怀念,冒险、热血、挑战这才是一个男人该追求的东西,所以我很羡慕你,也很后悔,为什么当年自己那么固执,没有去和你一起做土匪。”
封铁言笑着摇了摇头,他看起来像是已经醉了,但事实上他滴酒未沾。
“只要心是正直的,又何必拘泥于外在的形势呢?我修炼这么多年,才终于悟道了这一点。”
沧马道:“您实在是太自谦了。”
“听我把话说完。”封铁言打断沧马:“你身上有一种特殊的魅力,我第一次遇到你的时候,就希望能和你成为朋友,当我成为你的朋友之后,我就会觉得很骄傲。所以我听说你来闯山门的时候,你知道我心里有多激动吗?我真想和你痛痛快快地再打一架!”
“哈哈哈哈哈……”沧马放声大笑:“等我伤好了,我一定和你打个痛快。”
“哈哈哈哈。”封铁言也道:“一言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