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蛋!”他一个巴掌抽在王远脸上,“到现在你还把你爹的死赖在我的身上,他是被狼咬死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哼哼。”王远抹掉嘴角的血水,“那天的事情谁都没有看到,就算你说的是对的,可你为什么要打我呢?你要是不心虚的话,你为什么打我?”
“你个臭小子,你你……”王四气得口不择言,他狂怒道:“我打你又怎么了,我那是替你爹教训你!”
“你不配!”
“够了!”族长怒声道:“你们都不要再吵了。”他快步走到二人中间,“王远,有一件事情我可以作证,你爹的事情跟王四没有关系。”
“我知道你想不通。”族长继续道:“那一次他们两人的确是一同外出的,你爹的武艺是村子里最好的,王四回来了,你爹却没能回来,所以你一定会对这件事情耿耿于怀。”
“族长。”王远望着他道:“你又没见到那天的事,你凭什么敢替他作证。”
“因为,总有一天,你还会再见到你爹的。”
“真的吗?我爹没死?”王远拉着族长的衣服追问道:“我什么时候能再见到我爹?他在哪里?”
族长看着王远的眼睛,他并没有回答对方所有的问题,只说了两个字:“很快。”
王四心中暗暗一笑,“等你死的时候就可以见到你爹了”,因为他亲眼看见王远他爹被狼咬断了脖子。
没有亮出手中石子的人有四个,除了王远之外还有三人。一个眼里噙着泪花的少女,和两个浑身抖若筛糠的成年男子。
那个女孩比王远大四岁,是他的堂姐名叫王小娥。因为王远幼年丧母,堂姐又十分疼爱他,所以姐弟俩的感情非常深厚。王小娥一拿到石子,王远就察觉出了她神色不对,这也是他迟迟不肯张开手给大家看的原因。
王远手上的石子是白色的,所以他知道姐姐一定是黑色的。他拼命地冲着王小娥使眼色,王小娥却拼命的摇头。
“就剩下你们四个了,快把手伸开吧。”族长痛苦道:“如果不牺牲你们,我们所有的族人都逃不过明天。”
“姐!不要!”王远看见王小娥即将摊开的手掌,拼命冲过去道:“我是黑色的,我要替我姐去死!”
突然察觉到身后出现一股巨大的力量,他整个人一把被王四拎了起来。
“混蛋,你放开我!”王远大吼着,他的眼泪已经模糊了视线,可他根本睁不开王四的大手,“姐,你别松手!”
“臭小子,你们两个人要是黑色的,就得一起去死,根本用不着你争我抢的。”王四那张脸上突然泛起一种世间最丑恶的笑容。
“我要杀了你,王四!”
此时的王四丝毫不在意王远的怒骂,他强硬地掰开王远的掌心,令他惊讶的是,王远手上的石子居然是白色的。
而这个时候,更令人诧异的一幕发生了,王小娥手上的石子也是白色的。
连她自己也惊住了,不可能,她记得自己拿到的明明是一颗黑色的石子。
这下子,王远却突然破涕为笑了起来。
“不可能,究竟怎么回事。”族长几乎以为自己老眼昏花了,他之前明明放了三颗黑色的石子在坛子里,怎么会这样?
另外两个人这时也打开手掌,奇怪,他们手上的石子也由黑变白了。
黑色的石子去哪里了?
所有人都再议论。
但是突然,王四脸上的表情变了,他已经不敢再笑,因为他手上的石子变成黑色的了。
他明明一直拿在手上的,怎么突然之间便了颜色?
“不可能!不可能!”他不断重复道,他吓得连忙松开王远,“族长你们刚刚可都亲眼看见了,我手上的石子是白色的,我是白色的……”
没有人解释清到底是怎么了,当然也没有人替他出来作证。
“哈哈哈。”王远大笑起来:“王四,想不到你也有今天。”
“臭小子!一定是你搞得鬼!”他气急败坏地冲上去想抓住王远,可刚走一步,身上便哗啦啦地乱响。
他身上不知何时出现了这么多的石子,全都是黑色的,顺着衣服上的破洞不停地往外掉,衣襟里、袖子里、鞋子里全部都是黑色的石子。
所有人都笑了起来,除了族长。
“是谁干的?是谁干的?”王四气得大吼起来,“有种的给我站出来。”
他吼声没完,嘴巴里竟然多了一颗石子,差点没把他噎死。
“呸!”他一口吐出来。
这回他真的怕了,如果是旁人偷偷放在他身上,这还解释的通,可是嘴里的石子究竟是谁放的?是什么时候放的?这就没法解释了,他甚至一点感觉都没有。
他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他想他一定是冒犯了神灵。
可是他磕头的时候,那些石头全都一个劲儿的往他嘴里面跑,似乎是一只看不见的手抓着这些石头直往他嘴里送。他的嘴巴被撑的满满的,就快要裂开了,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求求高人,现身救救我的族人们吧!”
族长带领村民们一起拜倒在地。
却突然听到一人道:“我们可不是什么高人,只不过略懂一些江湖人的杂耍戏法而已。”
沈放走在沧马身后,他的步子很慢,始终和沧马保持一致。
他们两个看起来实在普通至极,他们的朴素的衣衫完全体现不出他们的身份,他们身上也没有那种令人敬而远之的仙人气质。
所以当这两人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大家都觉得跪错了人,这两人根本救不了他们。
可他们却全都忽略了一个细节,沧马和沈放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又是什么时候走进来的,他们全不知道。
因为格局小了,长期处于井底之蛙状态的他们自然只关心眼前的东西,譬如明天究竟让哪三个人去当祭品?这两个人到底能不能将族人从厄难中解救出来?
无外乎是这两点。
所以当沧马和沈放刚一出现的时候,第二个问题就解决了。
这二人实在平平无奇,沈放身上或多或少还有些年轻人的傲气。
但沧马就是一个普通的中年人,除了身材有些魁梧之外,他身上没有一个地方散发出哪怕一丝一毫的傲气。
或许是他隐藏的太深了,也或许是他早已过了那种急于向旁人证明自己的年纪,这大概就是成熟。
当然,也或许是他实在太屌了,屌到他认为自己根本不需要得到别人的认可。所以他的傲气开始内敛,他的傲气只藏在他眼角的皱纹里、额前的白发上、以及身上那一道道已经愈合的伤疤里。
这谁又能看得出呢。
况且,沈放又说了,他们只不过是走江湖变戏法的手艺人。
于是大家就真的相信了,他们真的以为那些石子可以随随便便的变来变去。
王四第一个站起来,“原来是你们两个搞的鬼!”
他原本很气愤,可当他说完这句话就怂了,他甚至有些后怕。现在站起来的人就他一个,他觉得自己有些形单影只,可他又不能再跪回去。
“是我。”沈放望着他,然后随手抛起一颗石子,紧接着这颗石子就悬浮在空中不再落下。
所有人都惊了,他们全都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颗石子,想知道它什么时候才会落下来。
这实在有违常理,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嘿,他们真的会变戏法!”人群中突然有一人道,可是却没有人回应他。
王四战战兢兢地吞了一口唾沫,他两只手搓着大腿,紧张到不敢抬头,他不敢再看沈放的眼睛。
“老人家就别跪着了。”沧马对族长道:“看戏法怎么需要跪着看呢?”
族长颤颤巍巍地站起来,然后又对着大伙道:“你们也都起来吧。”
看众人全都起身,沈放才道:“我和我大哥听说你们明天要抓三个活人去献祭,于是就不请自来了。”
沧马摊开掌心,他手中也攥着一颗黑色的石子。
“我和我大哥,加上他,正好是三个人。”沈放看着王四道。
“我没有,不是我……”王四吓坏了,吓得满头大汗,他摊开手掌,“你看我手上真的什么都没有的。”
的确,他手上本来什么都没有,可是他话音刚落,左手上就突然多了一颗石子,黑色的,怎么甩也甩不掉。
他急了,甩得更用力了,好不容易甩掉了,却不知怎么又跑到右手上去了。
他急得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两位大爷,快饶了我吧,求求你们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们吧……”
看到他这副狼狈相,所有人都笑了。
“怎么样。”沈放道:“我们真的是变戏法的,这下你们该相信了吧。”
可是却没有人敢回答他。
“得了,你就别作弄他了。”沧马轻轻摘掉王四手上的黑石子,“这颗石子给秦少冲,我们三个不是刚刚好么。”
“好的,大哥!”沈放的眼神有些兴奋,他很少像现在这样,高兴的时候会捏紧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