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纱已到了白少聪手中,他的脸色越发的惊愕。
那是一张布满伤疤的脸,从白灵身后露出来,随着众人的惊呼下,那张丑恶的脸笑了,笑得五官都合在一起,说不出的诡异。
“吓着了是吗?”她试图把她的声音说得温柔一些,可惜,阴森可怖的脸庞下,没有人会感到一丝温柔。
“你们知道吗?”又是一阵狂笑过后,她恨恨地指着白少聪,“我变成这副摸样,全是拜他所赐。”
白少聪盯着她的脸,冷笑道:“姬无双早死了,疯言疯语,谁会相信?”
“是啊,你说你是姬无双,有什么证据?”
“凭你这张看不清楚的脸吗?”
“前任宗主白天鸿走火入魔身亡,姬无双经不住丧夫之痛,跳崖殉情,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
群雄的质疑呼声一片,很快淹没了所有的声音。
“我信。”一声洪亮的声音,如响雷般将所有的声音压了下去,姬无艳负手走到那丑妇身旁,脸色阴郁地环顾周围的人,一时间,所有的声音都静了下来。
“她就是我妹妹姬无双。”姬无艳的话是说给众人听的,目光却盯在白少聪的脸上。
白少聪却也不甘示弱,冷哼一声,“原来姬宗主本就计划好了,想在白云山滋事,恐怕没那么容易。”
姬无艳怒目圆睁,大喝一声:“难道姬某还怕你不成?”说罢,运起双掌,一阵燥热扑面而来,他的双掌霎时变得通红,掌中隐隐窜出绿色的火苗。
那中年丑妇不待他发作,上前按住他的双掌,“兄长不必着急,等小妹把话说完,再找他算账不迟。”
姬无艳狠狠瞪了白少聪一眼,双拳紧握,掌中火苗匿于无形。
中年丑妇施施然走在中间空地处,面对着数百道目光,侃侃而谈,讲诉着一段久远的故事。
“大家可曾记得,二十年前的今天,水云轩的观湖镜赏月盛会,也是姬无双与前任宗主白天鸿的大喜日子?”
在场的群雄里有很多人参加过当年那场盛会,也见证了姬无双与白天鸿的婚礼,默默地点头。
“当年姬无双才貌双全,却眼高于顶,立誓今生非盖世英雄不嫁,以致过了婚龄,白天鸿早年丧偶,虽年过半百,却也不失一代豪侠,携重聘登门求亲,姬无双慕其才,感其诚,便不顾家人反对,下嫁白天鸿,成亲之日,万人来贺,祝贺水云轩与南海蛟王殿两大派联姻,成为武林一段佳话,那时的场面,何等壮观。”
中年丑妇停顿了一下,眼光似乎有些痴迷,仿佛回想起当时那场举世无双的盛况。
所有人静静地听,未发出一点声响,只有周围燃烧的灯火轻微发出的嘶嘶之声。
“姬无双嫁入白家之后,与白天鸿相敬如宾,白待之甚是宠溺疼爱,一年多的时日,姬无双过着养尊处优,锦衣玉食的生活,白天鸿把她当做笼子里的金丝雀,百般呵护,嘘寒问暖,什么事都不舍得让她做,白云山上下对她奉若神灵,?这本是世间的女子可遇而不可求的幸福,她该知足才是,可这并不是
她想要的生活,她渴望的是立马横刀,叱诧风云,成为武林中公认的一代女侠,事与愿违,只能越发的感到空虚寂寞,正在这个时候,白天鸿的长子白少聪闯进了她的心扉,他温文儒雅,学识渊博,对人体贴入微,是多少女人心中最理想的良偶佳婿,姬无双心眼再高,终究也是个平常的女子,竟然抵不住他的百般诱惑,干下了苟且之事……?”
“闭嘴……”白少聪听到此处,已怒不可遏,脸色已涨得通红,已顾不得地位身份,左臂陡然暴涨,直逼中年丑妇的喉咙,眼看十指快掐入她的咽喉,眼前一花,一个白影挡在她的身前,白少聪的十指结结实实的掐住了那个身影的喉间,定睛一看,竟然是白灵。
白少聪的脸色由通红变得苍白,不由自主地放开了手,厉声道:“灵儿,你这是做什么?”
白灵捂着喉咙咳嗽不止,被身后的中年丑妇一把扶住,“灵儿,没事吧,你这又何苦!”关切之意溢于言表。
白灵眼中满溢泪水,抽搐几下,终于呼出一声:“娘……”。
这声哭泣的呼唤,使在场所有人惊愕不已,白家三小姐确实是姬无双所出,难道这个突兀出现的中年丑妇当真是当年传说跳崖殉夫的姬无双?
那中年丑妇逼视着白少聪,冷笑道:“白少聪,有本事冲我来,敢伤了我女儿一根汗毛,我姬无双就是拼了老命也要和你同归于尽。”
白少聪惊诧莫名,噔噔退了几步,像见了鬼似的指着她:“你真是双……?”
“哈哈哈哈……”中年丑妇厉声狂笑,“不错,我便是你的双儿,姬无双,哈哈哈哈……”
“不可能,不可能……,你不是早已跌下悬崖死了?”白少聪脸色苍白如纸,喃喃自语。
姬无双冷笑道:“我自己跌下悬崖?嘿嘿,当初是你亲手把我抛下悬崖。”
她转过身,指着白少聪,面对着群雄大声道:“就是他,这个衣冠禽兽,当年他引诱我,帮他盗走水云轩的镇派之宝‘甘泉雨露’,毒杀了他的亲爹白天鸿,之后又杀我灭口,亲手将我打下悬崖,天可怜见,我侥幸生还,却成了这副摸样……”,说至最后,沙哑之声已成嘶哑呜咽,令人不寒而栗。
此言一出,群雄震撼,一时议论纷纷,谩骂谴责一片。
萧寒和霍英听到“甘泉雨露”四个字,身体同时一震,不约而同对视了一眼。
白少聪这时反而恢复了神情,阴沉的眼光扫视了一周,待嘈杂声平息之后,他淡淡的说:“无凭无据,仅凭这个刁妇片面之词,众位就相信了?”
众人相觑默然,但眼中疑惑之意依然挥之不去。
“白某人行走江湖几十年,为人处事,光明磊落,大家是有目共睹的,岂会干出弑父,勾引继母等天理不容的下作之为?”
他指着中年丑妇,冷冷道:“即便这个女人便是姬无双,就凭她三言两语,就想诋毁我水云轩数百年的清誉?恐怕当初她嫁给先父便早有此预谋吧,她南海蛟王殿本就窥视我水云轩四大门阀首位已久,栽赃嫁祸之卑劣手段无不用之其极,这种女人的话,大家也信?”
众人闻言默默点头,觉得甚有道理。
一旁的姬无艳却已按捺不住胸中的怒火,大喝一声:“好你个伪君子。”
双掌火苗高高蹭起,一时温度灼热,空气霎时沸腾起来,热气很快聚拢在他双掌之中,双掌齐发,立时喷出两团火焰,火焰盘旋而至,化成一条火龙,扑向白少聪。
白少聪脸色一变,身形极速后退一丈,双掌一翻,一合,意念已动,周围水汽迅速汇集,在他面前形成三层水幕,挡于身前。
那条火龙来势汹汹,竟连续撞开三层水幕,水幕破开,水星四溅,化为点点热气,烟消云散,火龙依旧向白少聪扑到,眼看他的身影将淹没于火龙巨大的火焰之中,却见他立马寸步,双掌挥出一团绿光,“朋”的一声,结结实实地打在火龙的头颅上,只见火龙哀嚎一声,在空中挣扎一下,从龙头到龙尾,被消蚀得一干二净,不留一丝一毫的热气。
“好一个炎龙无双……”
“水云碧波功……”
水火两家的神功秘法之间的对决,难得一见,令群雄大开眼界,纷纷齐声喝彩!
姬无艳脸色因狂怒而扭曲,双臂在空中滑动,身上聚集的热气开始高涨,在他的面前隐隐出现一片巨大的火障,热浪迅速向四周蔓延开来,周边人群感觉到撩面的燥热,纷纷远远退后避开,火障慢慢凝聚成一个斗大的球体,颜色呈现金黄,光彩夺目,不可直视。
“焚火绝日……”,人群中有人惊呼,焦躁的气氛很快在人群中传播开,许多人的眼中有了恐惧。
白少聪目不转睛地看着那火球,耀眼的光芒令他的眼睛眯成一条缝,他的脸色愈加沉重了,双拳慢慢握紧,隐约听见关节摩擦的声响。
四周的风突然一阵肆虐,所到之处无情地拍打着一切,人群又一阵恐慌,霎时飓风停了下来,大家正诧异间,隐约听见“呼呼”之声从崖底传来,声响由小及大,慢慢变成浪涛翻滚的巨大声响,只见高达百丈的水浪冲天而起,形成一根巨大的水柱,悬浮在白少聪的身后,激流澎湃,气势磅礴。
白少聪竟施法引来太湖之水,这是水系术法中的绝学“擎天一柱”,世间难有匹敌。
姬无艳身前的火球已从金黄色变成了墨绿色,吞吐着紫色的火苗,在他掌中,反而不发一丝热气,缓缓旋转,仿佛在积聚着撼天动地的能量。
他冷冷看着那水柱,眼皮好像抽搐了一下,双掌齐发,火球激射而出,径直打向白少聪。
白少聪的身躯迅速后退,很快隐没在水柱之中,火球如影随形,直奔过去,“噗”的一声巨响,在水柱中洞开一个巨大的口子,水浪泛起层层波涛,铺天盖地裹住那墨绿色的火球,火球挣扎了几下,陡然冒出无数绿色的火苗,不但不畏水,反而将水浪点燃,腾起的火焰燃起冲天大火,瞬息蔓延到整个水柱,像煮开了的水,沸反盈天,水星四射,热气蒸腾,嘶嘶作响。
漫天火光照亮了半边天,众人正惊诧于这变幻莫测的神鬼之力,白少聪的身影在火光中乍现,只见他脚踏碧波,手捏法诀,口中念念有词,周围水浪向他汇聚,他双目一张,双手一合,水流如长鲸吸水般吸在手中,化为一把利剑,猛力劈向那火球,“轰”的一声,火球爆裂开来,所有的火焰应声而灭。
空中的水浪迅速向崖底退去,白少聪飘然而下,负手而立,默默看着姬无艳,嘴角似有讥讽之色。
姬无艳的脸色早已变得铁青,他恨恨地瞪着白少聪,眼光仿佛要生吞活剥了此人,却见他须发皆竖,怀中一缕光芒亮起,一颗火红的圆珠缓缓升起,球体晶莹剔透,白雾环绕。
“火云珠……”
“南海蛟王殿的镇派之宝……”
“他连火云珠都祭出来了,看来这场恶战会更加激烈……”
“不知道白宗主会拿水云轩的水云剑还是天雷印对敌……”
大家议论纷纷,原有的恐慌神色被兴奋取代,他们都在期待一睹这场百年不遇的术法大战。
白少聪依旧面无表情,眼光冰冷,似乎对一切视若无睹。
“哈哈……”,一声长笑,打破了众人的谈论,白少聪的脸色反而一变,逐渐阴晦下来。
笑声仿佛还在远处,三个身影却已近到眼前,众人定睛一看,却是三名年过六旬的老者。
一时间鸦雀无声,所有的眼光都停在他们三人身上。
白少聪眉头一皱,“圣地护卫责任重大,三位长老擅离,恐怕不妥吧!”
为首的老者冷哼一声,“本门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我们这些死老头子还坐得住吗?”
“白某自当应付得来,不必长老们挂心。”
那老者嘿嘿一笑,不理会他,却盯着旁边的中年丑妇一阵打量。
中年丑妇的目光扫过三人,却笑了,面目更加显得可憎可怖,“齐赵燕三位长老近来可好?”
老者一怔,再打量她半晌,“你真是姬无双?”
中年丑妇再次狂笑不已,指着白少聪恨声道:“姬无双早死了,今日是姬无双的鬼魂来找他索命。”
老者回头看了白少聪一眼,见他不动声色,淡然自若,便沉声道:“你说你是姬无双,有何凭据?”
中年丑妇款款走近,“齐长老,我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应该是右厢的风雨阁,那时,白天鸿也很看重你,平常不称呼你的名,而称呼你的字……孟轩,对么?”
“赵长老的风寒症可曾再复发?当年你的病,我可是操过心的,对了,还有燕长老,你腿上的旧疾应该痊愈了吧,当年可是我亲自熬的汤药,还有楚长老呢?……”
她侃侃而谈,对几位护法长老的情况了如指掌,如数家珍,三位老者听得不由地点头。
“你又如何成了这模样?”齐长老发问。
姬无双看着白少聪冷笑道:“那你得问他。”
齐长老却不答话,缓步走向姬无艳面前,冷声道:“姬宗主这是为何?”
姬无艳早将火云珠收起来了,闻言答道:“做兄长的当然是为妹子讨公道来的。”
齐长老冷哼一声,“姬无双既入我水云轩,便是我水云轩的人,无论发生什么事,也是我门中之事,何来你外人相干?”
姬无艳怒道:“白少聪是一门之主,却干出弑父,勾引继母之龌蹉事,你们宗门自然护短,我不管,谁还管得?”
“胡言乱语”,齐长老涨红了脸,“水云轩乃名门大派,岂容你肆意辱没。”
姬无艳冷笑道:“肆意辱没?你自己问问他,灵儿是谁的?他再衣冠禽兽,不会连自己亲生女儿都不认吧!”
此言如一块巨石,在平静的水面掀起千波浪,众人的嘈杂声再次响起。
“原来白家三小姐不是白天鸿的女儿?”
“不可思议,白灵竟然是白少聪的女儿,妹妹变成了女儿……”
“原来白家这么乱,父子同妻……”
“不会吧,没凭没据的,怎么说都行……”
齐长老的脸色越发阴沉难看,青筋凸起,瞥了白少聪一眼,白少聪显然已没了刚才的镇定,他的脸色也很难看。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看着白灵,白灵在众目睽睽之下,似乎无地自容,抽泣着掩面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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