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重的狼牙棒失手而飞,“卟”,一声击中挨了窝心脚大汉的小腹,棒上的铁钉狼牙,最少也有二十枚深陷入内腑,每枚狼牙长有寸半,血肉之躯怎禁受得起?大汉顺着棒倒摔出丈外,口吐血沫,活不成了。
“哎唷!”食尸鬼躺在地上,抱着断脚惨叫。
“噫,你怎么打死了自己人?”江星笑嘻嘻地问道。
一霎那变化太快,所有的人都愣住了。
半面人与食尸鬼感情最深厚,一声怒啸,拔出皮护腰中插着的五把飞刀,风驰电掣,向江星射来。
相距约两丈,正是飞刀威力最猛的距离。
光芒疾闪,第一把飞刀光临,第二把飞刀接踵而至,第三把亦以两尺之差,衔尾袭到。
诡异的是,宛若磁铁作祟,五把飞刀声息全无,一近江星便失了踪。
不但半面人惊得脸无人色,其他的人也惊呆了。
江星的右手伸出,掌心叠放着五把飞刀,摇头道:“金城四丑里大名鼎鼎的半面人,飞刀绝技据说世无其匹,闻名不如见面,差劲透了。老兄,你知道缺点所在么?”
半面人脸色惊悚,骇然道:“你……你会妖术障眼法?”
江星呵呵大笑道:“怎么?你以为在下是变戏法的?你这种尺寸的大型飞刀,除了偷袭并无用处,这是缺点之一。最大的缺点,是你根本摸不清对方的意向,只知连续挨次发出,自左至右轮次发射,如果对方不向右闪,你岂不是白白浪费了五把飞刀?”
半面人又拔出最后的五把飞刀,怒叫道:“狗东西!老夫不信邪,打!”
江星屹立如山,手一扬,第一把飞刀跳出掌心,接着是第二把,第三把……
“叮叮叮叮叮!”清响震耳。半面人发来的五把飞刀,皆在江星面前三尺左右,被江星抛出的五把飞刀击落,坠落原地,竟未四处震散。
韩老爷子一跳而出,笑道:“老夫也感到技痒,我来回敬他一剑。”
他的长剑举起了,老眼中神光暴射。
半面人也拔出厚背刀,拉开门户徐徐向左绕走。
韩老爷子身形一动,踏出一步,作势出剑。
半面人向右一闪,厚背刀一振准备接剑,上当了。
“叱!”韩老爷子沉叱,剑挥出了,闪电似的破空而飞,向两丈外的半面人飞去。
半面人已来不及闪避,剑光一闪即至,“喳”一声劈人胸膛正中,凶猛的力道将半面人震倒。
江星挥手道:“你们走吧,去叫火麒麟来。”
三首牛魔拔剑踱出,咬牙道:“你阁下是咱们必须要的人,老夫如不领教你几招绝活,岂不白跑一趟了?”
江星举步迎出,沉静地说:“你们该
向火麒麟讨公道的,他不该唆使你们前来送死。在下不知你们得了他多少好处,只知他是白道中人,你们却是黑道一方之霸,他为何要你们替他卖命?除非……”
三首牛魔突然扑上,出其不意下毒手,寒光疾射,剑化寒星射到,速度之快无与伦比,志在必得形如疯狂,剑气进发,可知已用上了内力御剑。
西门小宫主一声惊叫,扑出抢救。江星尚未撤剑,毫无防备岂不遭殃。
劲风霍霍,韩老爷子阻止了小姑娘:“别急!看看再说吧,江小哥应该有把握的……”
话音未落,江星身形半转,剑已神奇地出鞘,恰好在对方的锋尖抵达胸口的前一刹那。
“铮!”恰好震偏三首牛魔刺来的长剑。三首牛魔已算定突击必可得手,心理上并无应变准备,剑尖被震偏,仓促间已无法收招闪避了。
江星的剑尖顺势一吐一吞,即斜退八尺,身形似乎一晃。
三首牛魔侧跳八尺,再次上扑,冲进两步,突觉真气一窒,感觉颈下痒痒地,伸左手一摸,摸了一手血。
疱颈已被割开,裂开了一大半。
“该死的!”三首牛魔狂叫。摇摇欲倒。这瞬间,人影急闪,传出一声惨叫与一声沉喝。
原来在江星飘退的瞬间,阴阳阎婆走了眼,以为他被三首中魔的奇袭所迫退,正好验便宜.乘机悄然扑出打出了一枚夺命子母梭。
夺命子母梭尚未接近江星,江星的夺魄引已在沉叱声中,射入阴阳间婆的眉心。
夺魄引飞出时极难看清,从正面只可看到淡淡的五六分灰白形影,甚至连形影也难看到。发射暗器,
速度决定一切,而且夺魄引是弹出的,防不胜防,相距仅丈余,即使看到手势也无法闪避了。
二枚夺魄引嵌入眉心,阴阳阎婆脑袋一仰,冲势倏止,伸手一擦额头,惨
叫一声摇摇欲倒。
抢出两名大汉,扶住了阴阳阎婆。
一人板开她的手惶然叫:“夺魄引!”另一人指力甚佳,伸食拇指扣住仅
露出一线嵌进阴阳阎婆眉心的夺魄引运劲猛地拔出,棱形暗器上仅沾了些少血迹,大汉亦是老江湖,,变色叫:“真是夺魄引!你是九重楼的……”
江星一闪即至,伸手说:“劳驾,物归原主。”
大汉怎敢拒绝,失魂般将夺魄引递过。
“你们走吧,咱们不在此地打人命官司。”江星收回了夺魄引说道。
三首牛魔也被人扶住了,嗄声叫:“我……我的颈……”
韩老爷子取回长剑笑道:“你那疱颈本来就是累赘,早些割掉岂不轻松?”
三首牛魔大叫一声,昏厥了。
这年头,疱颈哪能割?死定了。
赫赫有名的金城四丑死了三个,最幸运的食尸鬼也断了右脚。八名大汉死了一个,另一人重伤。剩下的六个人,救死扶伤狼狈而遁。
目送恶棍们远去,目送恶棍们去远,谢勇苦笑道:“公子爷,如果不是你和韩老爷子,咱们全完了。”
江星笑道:“如果真要硬拼,咱们妥善处理希望渺茫。我知道他们利害,因此取巧走险,总算除去了这几个魔头。”
问天剑长叹一声道:“小凤上次在下高镇说你如何机警高明,在下并不相信,今天总算心服口服了。刚才三首牛魔卑鄙地突袭,可把我惊出一身冷汗。”
江星也吁出一口长气说:“这叫走险,在下挖了坟坑等他在里跳,故意不拔剑,其实卡簧早就压下了,算定老魔
会乘机突袭,果然被我料中。至于阴阳阎婆,也是我诱她偷袭的,不然为何飘退时偏向她那一方?”
韩老爷子笑道:“老弟,你好可怕,难怪近年来名震天下。”
“对付这些穷凶恶极的人,晚辈确是阴毒了些。”江星讪讪地说。
“哈哈,魔就该魔来降,何来阴毒之说?赶紧找邪巫去吧。”
近午时分,谢勇忧心忡忡赶回,独臂巫婆的尸身,在三里外的一条山沟内发现,死因并非为了断臂,而是失足落水溺死的,显然落水前已经神智不清了。
江星沉思片刻,说:“我得出去一趟、”
韩老爷子苦笑道:“老弟,你一走不要紧,再来几个比六煞四丑更高明的人,老朽怎能对付得了?”
江星淡淡一笑,颇为自信地说:“不会有人再来了,来了也讨不了好。”
“你是说……”
“谢兄,你可以找得到小墨山桃花岭的人么?”他转向谢勇。
“没问题,他们有人派在村中潜伏。”谢勇答道。
“去找他们来谈谈。”
“可是……”
“我去请走在县城逗留的十八罗汉,小墨山桃花岭的好汉便可在附近保护了,有他们在,妖魔鬼怪决难如意。”
谢勇拍拍胸膛说:“只要十八罗汉一走,我敢保证他们将不负所望,他们都是些讲义气的好汉,误不了事。”
“好,我这就走,哪有天天防贼之理,顺便把离魂宗的事处理了。”
“噫,离魂宗找上你了?”
“呵呵呵,既来之则安之罢了!”
“江星,快来,金雕有急件过来”
收获满满的哈托尔不耐烦说道。
“该死的!”
看着秘件,手指因力过大显得发白,面容阴森寒然,眼里开始血色弥漫,江星怒了。
“这样吧,老夫跑一趟秋大人那里,也算是积善德……”
“谢谢您了!把这头黑貂带上,它识路熟人。”
“江星,你……”
“小哈,求你了,别让我分心挂着两边行不?”
次日凌晨,江星出店独自走了,韩老爷子也消失了。
午后不久,谢勇的客房中气氛沉重。除了他们四个人之外,还有东方玉兰四个人加上酒狂,济济一堂。
“公子爷今早什么都没说。”谢勇焦灼地说:“只说三天之后,他如果不回来,要我们赶快过河,与那边的人会合。”
“谢勇,你霸剑就这样乖乖地听话不追问?”酒狂不住搓手说:“口气本来就不对,你……”
“裴前辈明鉴。”谢勇苦着脸说:“公子爷不许我们多问,我们还能怎样?”
“看来,一定与召魂使者有关。”东方玉兰肯定地说:“但可疑的是,你们与离魂宗素不相识,不可能结怨。泰安山庄的人,也不可能突然请得到离魂宗的人来对付你们,那么,其中关键何在?”
“小凤,那晚你到底听到了些什么?”问天剑夫妇显得有点焦躁。
“我只知道那家伙要我去叫哥。”小姑娘急得想哭:“最后我记得的是,冲上去玉板,只感到气血翻腾,脑门欲裂,浑身发紧发麻,就不知身外事
了。”
“不管怎样,这是唯一的线索。”酒狂说:“你们对离魂宗毫无了解,我那些邪道朋友反而知道得多一点,我这就去找朋友打听消息,事不宜迟,我这就走。”
酒狂说走就走,匆匆出室而去。
见多识广的江湖朋友对离魂宗的称谓不算陌生,但知道该神秘组织底细的人少之又少,只知道那是一些鬼魂一般、不为世人所知所见的男女,传说是神秘可怕的修炼门派,可以驱神役鬼变化飞腾,既不是道教的法师,也不是正道的巫公巫婆,更不是神仙妖怪,被该门找上的人,比碰上二君一王可怕百倍。二君一王,一扫而光;碰上离魂宗,就会鸡犬不留,寸草不生。
因此,江湖朋友对离魂宗恨之切骨,却又畏之如毒蛇猛兽。
早些年,和九重楼与一线天齐名的刺客集团风云帮,黑龙会,曾经与该宗发生利害冲突,一帮一会损失了几百余名最可怕的高手刺客,从此一撅不振,消失在茫茫江湖中,成为过去。
西门小姑娘一回房,立即准备兵刃暗器。
“你要干什么?”东方玉兰讶然问。
“我要去找线索,我受不了枯等的折磨。”小姑娘脸色不正常:“小兰妹妹,如果我不回来,不必找我了。如果我不死,我会回来。”
“告诉我你的打算。”东方玉兰凛然说。“也许,这件事与巫法有关。”她说:“我们逍遥宫里有人也会妖术,只是道行太浅而已。
我知道一个人,姓龚,叫阴差龚阳,据说真是个通灵的走阴人。”
“鬼差?”
“不是鬼差,是阴差。据说,这种人在阴间有一份差事,俗称走阴,是阴阳界的灵媒。
鬼差却是真的鬼担任的,不能与阳世直接沟通。”
“你相信这种事?”
“我不信,但大多数邪道同道信。去年我听宫中人说,阴差龚阳住在东山槐岭附近,我要去找他。”
“东山槐岭在何处?”
“往至监利县的路走,约有廿里右。”
“我跟你去。”东方玉兰斩钉截铁地说:
“要死,就死在一起吧!”
“不,你……”
“小凤姐,你不要我去,我恨你一辈子。”东方玉兰沉声说:“我还欠江公子一条命,我可以粉身碎骨,任何线索,我都要勇往直前查个水落石出。”“你知道我也愿意为他粉身碎骨。”
“是的,所以我要和你一同前往,两个抱必死决心的女人,足以抗拒一切
灾难。”
“可是……”
“我不要听你的可是。”小凤的神色很可怕。
“听说那家伙的妖术,比阴阳二煞高明百倍。”
“你怕吗?”
“我正要去找他。”
“那就走吧,等什么?”“你能像我一样,用冷酷无情的态度杀人吗?”
“你知道我会。”
“我相信。带上最有效的兵刃暗器,我们从店后的西院墙溜走。”
“那还用说?那个姓龚的如果对公子爷有所损害,他将会发现他所要面对
的,不是鬼而是复仇的可怕魔界精灵。”
人世间最可怕的是有目的地残冷和杀戮。
破晓时分,江星出现在城东南的画锦坊西街,站在一座古老的大宅前。晨曦朦胧,这一带没有赶早市谋生的人居住,所以家家的院门紧闭,不见有早起的人。
院门悄然而开,踱出一个仆人打扮的老头。
那位老头真的老了,老态龙钟毫不起眼,与世上所有的老人一样,没有
任何特征,没有一丝生气,有的只是岁月留下的漠然与沧桑。
“请进。”老头闪在一旁举手肃客:“公子爷如果胆气不够,那就在外面等好了。”
“在下确是胆气不够。”江星沉静地说:“所以就在外面等好了。如果贵主人认为我自在公子,一而再受到偷袭暗算死里逃生之后,仍然胆气可嘉,他算是估计错误了。”
“总不会是胆小鬼吧?”“那又未必,在下既然来了,就不能算是胆小鬼,对不对?快叫贵主人出来吧,他如果不出来,在下可要走了,四十多里路远得很呢。”
“来了来了。”门内出来一个女人,嗓音很悦耳:“你这威震河北岸的英雄到底是什么人?惊弓之鸟吗?”
香风寥落,走近才看出是个年轻少妇,而且眉目如画,体态撩人。
“假使你碰上像我一样多的灾难,落得身无长物,像惊弓之鸟就不足为奇
了?咦!就这样走?”“出城就有坐骑,你不走?”
“当然是,离魂宗宗主致书宠召,这是我自在公子最大的光荣,那能不走?姑娘请。”他神态轻松,邪邪地说:“等到有一天,我自在公子能号令江湖,也会用一封书信,召贵宗主跑断腿,这一天已为期不远了。”
“唷!你的口气和野心都大得很呢!”女人正色打量他:“也许,你真会有那么一天的。”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贵宗显迹江湖仅仅五十年,门人四代,已经可以号令江湖了,但还不算有多了不起的成就。
而我,出道四年,便可与泰安山庄抗礼,所以我相信也有信心,成为号令江湖的风云人物,你最好是相信,贵宗主也最好不要轻估我,把自己估计过高,摔得也重的。”
出了北关,走上了东北行通向监利县的官道,五里亭前,有两名大汉牵了四匹坐骑相候。
江星一怔,四匹黄骠大马向他发出不安静的嘶鸣,两大汉几乎控制不住。
“好家伙,这是我的马。”江星脸色一沉,尽量保持语气的平静:“原来贵宗与泰安山庄的人沆瀣一气,狼狈为奸。姑娘,你们麻烦大了。”
“有何麻烦?”女人傲然笑问。
“我这些马匹。”
“我知道是你的。”
“不管是你们与泰安山庄的人共谋抢走我的,抑或是火麒麟蒋百石送给你们嫁祸的,贵宗都逃不掉抢劫或收赃的罪行,必须还我公道,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