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认为白奉甲的刀术来源于风雨间。
但只有大间主以及白奉甲自己知道,自己的刀术要义,其实来源于另一个人。
或者准确地说,白奉甲并不知道大间主知道这件事。
他只是机缘巧合之间遇上了自己这一生真正意义上的师父。
当然,真正有实力的人会对这种机缘巧合嗤之以鼻。
很多时候,命运是由不得自己的,似乎总有一根线在上面牵着自己,朝左、朝右。
白奉甲四岁的时候,在一次夜晚偷偷溜出宿舍,想着到间内的园子里玩耍。
白奉甲玩得很高兴,直到看到一丝微弱的亮光。
孩子的好奇心,很多时候比大人更重。
因为大人往往都因为自己的好奇心伤得很重,从而不敢保留自己的好奇心。
孩子则不存在。
他像绝大部分孩子一样,朝着亮光走了过去。
是从一座假山内透出来的光亮。
聪明的白奉甲很快找到了机关,一座崭新的天地呈现在他的面前。
密室很宽,气流很通畅,保持得也很干净,可以看出有人在进行专门维护。
“小娃娃,你是来找我的吗?”
白奉甲被身旁突然传出的声音吓了一跳。
仔细一看,方才注意到密室的角落里,还坐着一个人。
一个与其他普通人一样的人,这里说的是他的面容、服饰,等等一切。
准确来说,他有着一副可以说得上是英俊的面容。
唯一的不同,就在于他的双手双脚带着沉重镣铐。
“小娃娃,不要怕,到我身边来。”那人轻声说道。
白奉甲自小也是胆大的人,慢慢朝着那人走了过去。
“你是谁?”
“哈哈,你到了这里,居然不知道我是谁?难道不是白昊君让你来找我的吗?”那人笑道。
“白昊君是谁?”
“你连白昊君是谁都不知道,怎么进的这儿?”
“我就住这儿啊。”
“你叫什么?”
“我叫白奉甲,是奉字科的。”
“哈哈,有点意思。”
白奉甲一脸好奇地看着眼前之人。
“小娃娃,记住,不要跟任何人提起你来过这里。”
“为什么不能提?”
“嘿,小娃娃问题真多,让你别提就别提。”那人显得有些不耐烦。
白奉甲答应了,转身就准备朝外走去,却听那人说道,“小娃娃,每天晚上要睡不着觉,记着来找我。”
白奉甲回应了一声,离开了那个密室。
此后,隔三差五白奉甲就要去见一次那位神秘人。
两年以后,白奉甲六岁那日,神秘人跟他说道,“小娃娃,我要死了,你愿意学我的刀吗?”
白奉甲没有拒绝,因为他在风雨间内,本来就是学刀的,能多一个老师,对他来说自然是好事。
但与风雨间授课不一样,神秘人让他认真行了拜师礼,成为了白奉甲实打实的师父。
自此以后两年,白奉甲白天学刀,晚上接着学刀,但始终谨记神秘人的叮嘱,没有对外展示过一招一式,而以白奉甲的实力,依靠日常所学很容易便占据了奉字科的头名,得到了奉甲这个名字。
学刀两年后,神秘人在白奉甲的陪伴下死去,死去之前,神秘人叮嘱了白奉甲很多,却依然没有提到自己的过往,反而愣愣地看着南方,就此溘然长逝。
白奉甲伤心欲绝,就在他哭泣之时,一个中年男人出现在了自己的身后。
“记住,你的师父叫铁浮屠,人称狂刀。”
中年男人脸上透露出难以掩盖的哀伤,像是在痛悼好友离世。
那是白奉甲第一次见到大间主,其名白昊君。
也是第一次摸到了手中的刀,雪寂,原本属于铁浮屠的刀。
“后生,你就要死啦,还有什么遗言要说的么?”剑痴心情很愉悦,尤其是想到主持之人开出的价码,这次任务完成,将会送给他一把传世名剑。
至于是哪把剑,那人没说,但想起那人的身份,剑痴知道,那把剑一定是绝世名剑。
而越是不知道,剑痴就越喜欢猜,经常幻想着是哪一把呢?
剑痴没有幻想来剑,先幻想到了一把刀。
这把刀很真实,就在自己眼前。
但那一刹那,剑痴似乎是如幻想一般,在自己的脑海中浮现出了那把刀。
剑痴下意识地用剑挡住了白奉甲的刀。
挡住了刀身,却没有挡住刀气。
刀气在剑痴左肩上留下了深深一道血痕。
剑痴回过神来,仔细看着眼前的刀。
之前,浑身雪白的刀身隐隐泛出红光。
这种红,与剑痴的剑身泛出的红并不一样。
完全依靠白奉甲此刻内力的驱使,泛出了怪异的红光。
眼前的刀,与剑痴脑海中的刀,完全重合在了一起。
“后生,你的师父是谁?”剑痴喃喃问道。
白奉甲没有回答,此刻的他,意识已经渐渐迷离。
铁浮屠曾经叮嘱过他,在二十岁之前,尽可能少用狂刀。
狂刀威力巨大,但代价就是在内力没有达到一定程度时,每次使用,都会迷失神智。
如果使用频繁,会对他的身体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白奉甲已经二十岁了,虽然已经几乎可以控制狂刀,但依然不可避免地陷入迷离的状态,这就是狂刀的霸道。
一刀,接着一刀。
狂刀,就在于狂,在于用刀时的狂暴,犹如刀中皇者,一往无前。
剑痴开始后退。
此刻白奉甲的实力,借助狂刀飙升到与他同等的地步,但并不至于彻底压制他。
刀重合,人亦重合。
那个在剑痴心中留下了无法磨灭印象的人,似乎重新出现在他面前。
习武之人,都会有心魔。
这个心魔,可能是难以突破的一招一式,可能是一件事,可能是一个人。
剑痴的心魔,就是一个人。
那个狂傲、霸道的人。
在剑痴已经在江湖上闯出偌大名头的时候,遇到了一个无名之人,一个路见不平的人,一个带着小女孩,找他复仇的年轻人。
年轻人年纪不大,但每一招,每一式,都碾压他,让他彻底没有还手之力。
就在年轻人要斩掉他头颅的时候,小女孩替他求了情,代价是他后颈的一整块头皮。
直到现在,那里依然没有长出一丝头发。
一年后,剑痴知道了年轻人的名字,狂刀,铁浮屠。
“仙人抚顶!”白奉甲默默喊出一句。
同样的招式,同样的痕迹,但剑痴没有躲过,即使他在梦中演练过无数次,尝试过各种招法,依然没有躲过。
只不过这次的代价,不是他的头皮,而是他的头颅。
因为,这次没有小女孩为他求情了。
那个小女孩,早已成了他的剑下亡魂。
剑痴死之前,似乎再次看到了铁浮屠的狂怒,小女孩的微笑。
他的眼中,闪过一道莫名的光,就此熄灭。
“我的师傅,叫铁浮屠。”
白奉甲喘着粗气,一字一句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