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帖木儿等一行人离去,白奉甲缓缓现出身形,面上略微有些沮丧,帖木儿的谨慎出乎了他的预料,没能顺利救出雪影,让他终归有些不安。
但眼下的他,并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毕竟凭他一己之力,在这偌大的白城之中,还是显得势单力薄。
沉默转身,还是先回到城南再说。
等白奉甲回到城南,王仙芝等人早就已经等待着他。
看到白奉甲现身,屋中的众人齐齐站起身来,面带期盼地看着白奉甲。
但见白奉甲默然地摇了摇头,众人又免不了失望地坐下身去。
“白大哥,眼下该怎么办?”小叶最先忍不住,站起身来问道。
雪影前去救人,却最终身陷囹圄,眼下白奉甲便成了众人的主心骨。
白奉甲沉默片刻,扫了一眼场中众人,没有直接回答小叶的问题,而是问起了城中眼下的情况。
小叶略微有些失望,却也知道眼下没有什么特别的办法,只得配合王仙芝等人将城中情况大致说了说。
白奉甲闻言更加沉默,城南形势的恶劣超出了他的想象。
雪影虽然祸水东引,让诸多心怀鬼胎的人离开了城南,但也让这些人顺势带着了许多摇摆不定的人,大大降低了城南的人力。
但好歹留下的,绝大多数都是心向雪影的人,凝聚力不成大问题,剩下的便是战力的问题了。
雪影利用原来少年团的基础,组建起了野火堂,算是城南第一支成建制的力量,对于掌控城南形势大有裨益,但终归还是显得势单力薄。
王仙芝等人的练兵事宜并为搁下,几乎将城中所有能够动员的人手全部组织了起来,有此前劫掠武备库的成果,眼下武器并不成问题,只是粮草短缺的问题再次开始凸显出来,这些时日以来,以往白家暗中支援的粮草已经断绝了。
更让白奉甲心忧的是,城北今晚并不平静,即便是围堵自己等人,吴法言也并未现身,显然是有大事要做,想必今晚过后,吴家定然会全盘落到吴法言手中,到时候少了许多掣肘,县尹府的力量势必大涨。
加上帖木儿已经回到白城,眼下尚不清楚到底带回来多少军队,但单是那支重骑,便足以让白奉甲感到头大。
而且面对吴法言与帖木儿的联手,自己并没有太多的信心。
白奉甲心中快速盘算了一番接下来的破局之策,文中堂等四个家族的力量,只能算是可争取的范围,毕竟面对强大的县尹府,他们能够暗中相助一二已然是颇为不易,现在白蓁蓁还在他们手中,他都怀疑文中堂会不会将白蓁蓁交出去,作为自己的投名状,当然这种可能性几乎没有。
至于联合风雨间的势力,白奉甲现在根本没有去想,若是曾经他还心存幻想的话,现在他已经几乎不抱任何希望。
只是有许多疑问,终归还是需要前去验证的。
想来想去,眼下最有可能的对策,便是联合白家了。
毕竟白奉甲几乎是亲眼看见吴法言杀死了白家的家主,如此大仇,想必白家也不会视若不见。
一念及此,白奉甲也不再犹豫,快速将自己的想法与屋中众人作了沟通,王仙芝接着练兵,石头全盘接管野火堂和雪影留下的暗子,小叶开始教授医术,阿七则开始配合胡师制作火器,毕竟刚刚自己等人吃了一个大亏,这一点已经刻不容缓,至于自己,自然是少不了走一趟白家。
在此之前,当然还得先去文府,将白蓁蓁带走。
众人闻言,纷纷领命而去,反倒是小叶,愣愣地坐在椅中,眼带犹豫地看着白奉甲。
白奉甲轻叹一声,知道小叶想要说什么,“放心吧,影儿已经算是我的妻子,我比你们更加心急。”
小叶闻言,站起身来,看了白奉甲一眼,转身离开了小屋。
刚一推开门,便见一道白影一跃而入,却是早已在外面等候多时的白狼。
小叶看了看焦急的白狼,心中凄然,快步离开了。
白奉甲避开白狼热情的一扑,拍了拍白狼的脑袋,看着白狼投过来的探究的眼神,面带歉意地摇了摇头。
白蓁蓁当日选择离开城南前往城北,白狼是最反对的,只是白蓁蓁知晓自己的境遇,白狼跟着,非但不是幸事,还可能招来祸患,安抚了一番白狼,自己独自返回了城北。
眼下白奉甲回来,白狼自然是前来打探白蓁蓁消息的,见白奉甲摇头,自然明白其中意思。
眼见白狼低垂着头,刚才还兴高采烈的模样,一下变得垂头丧气起来,白奉甲心中更加沉重。
一人一狼看着窗外飘飞的大雪,陷入了沉默。
此刻的县尹府中,帖木儿与吴法言默然相对,只是相对于城南的哀色,二人面上都带有一丝喜色。
“恭喜吴大人,得偿所愿。”帖木儿率先打破了沉默,抬手朝着吴法言恭贺道。
却见吴法言凝重地摆了摆手,无奈地道,“大人切莫取消卑职,若非大人提前回来,助卑职一臂之力,恐怕现在死的人便是卑职了。”
帖木儿轻笑一声,“按照此前你我二人商议的路子,即便本官不在,想必吴大人也有办法压服启辰军和城卫军,本官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
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多作纠缠,帖木儿很干脆地进入正题道,“眼下吴家已经整肃完毕,吴大人接下来又当如何?”
吴法言默然片刻,站起身来抬头看了一眼城南的方向,就在帖木儿以为吴法言要说城南之事,却听吴法言道,“接下来,自然是轮到哪些不服调令的家族了。”
帖木儿闻言,满意地点点头,如果吴法言贸然去动城南的流民,恐怕他还有所不满。
“只是曾经白下十八姓,各个家族势力盘根错节,吴大人便这般有信心,能够一一整肃清楚?”但同意吴法言的方向,并不代表帖木儿就会支持。
吴法言回到座位上坐下,望向帖木儿认真地道,“正欲请教大人。”
帖木儿对于吴法言的态度很满意,淡笑一声,伸手沾上茶水,缓缓在茶案上写下了一个字。
白。
白城之中,提起白,自然都会想起曾经的白家,知道其中渊源的,顺势也会想起现在的白家。
曾经白芷所出的白家,眼下县尹夫人所出的白家。
就在所有人都认为白家会因为嫁女而地位暴涨之时,眼前白家的处境并不好。
白礼贤满脸煞白地坐在大堂的末尾,并非他地位不够,而是因为今天堂中的来人,各个都比他的辈分要高。
甚至于白连城的几个尚在人世的堂兄弟都来了,更不要说自己父辈的一众人等。
排来排去,自己只能是甘陪末座。
只有抬头看着高坐左侧头椅的那个男人,白礼贤的面上方才会有所波动。
白礼圣,他的大哥,只比他早生两月而已,现在却当之无愧地坐在了首座,至于下手的,无论是何等辈分,眼下非但没有不满神色,反倒是一脸恭敬。
白礼贤自然知道原因,因为白礼圣是吴法言的亲信,仅凭这一点,便已经足够。
白家这些年来虽然颇受打压,但比起底蕴来,城中没有一个家族可以相比,自然知道了昨晚吴府所发生的一切,当然,白连城父子的死因,也变成了死于吴清源之手。
吴法言又快速血洗了吴府所有反对的势力,眼下是大权在握,白礼圣的地位自然是水涨船高,反观自己,已经成为了一颗毫无作用的弃子。
更为重要的是,白礼圣刚刚得到的消息,方才是压弯所有人脊梁骨的关键。
吴法言找白家要人了。
白蓁蓁,新婚之夜从吴府消失,最有资格被怀疑的,自然是白府。
或者说,吴法言根本不在意白蓁蓁是否回到了白府,他只是找到了一个机会,那白府开刀而已。
白礼贤思绪万千之间,堂上的白礼圣轻咳一声,站起身来,朝着众人抱拳行了一礼道,“诸位叔伯兄弟,大家看,眼下局面该如何处之才是?”
场中众人顿时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痛斥白蓁蓁的有之,怪没有提前与吴法言打好关系的有之,就是没有任何人说县尹府的不是。
白礼贤心中凄然,只是一言不发,就连白礼圣扫过来的眼神,也只是装作不知道。
吵闹了一阵,只见右首第一位的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站起身来,一脸瘦削,举止却颇具威势,一双眸子不时爆出精光,显然修为不俗。
只听老者轻咳一声,场中顿时变得落针可闻,白礼圣连忙朝着老者行了一礼,“还请二爷爷主持大局。”
老者却是摆了摆手,朗声道,“老夫年老体弱,现在府中诸事纷乱,已经无法应对。”看了看场中众人若有所思的模样,心中冷笑一声,直接道,“反观礼圣侄孙,一表人才,智勇双全,乃是当前族中乱局最好的掌舵之人,加之大哥身亡,族中不可一日无主,老夫推举礼圣侄孙担任族长一职,带领家族走出困境。”
老者话音刚落,场中更加安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