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彭!彭!”院外的人似乎听到小伍的哀嚎声,急促的叩着院门上的铁环,乃至于整扇门都渐有些摇晃不定起来。
“哈哈,天道门的人马来了,你们小小秦家今日朝不保夕!”小伍忍着周身的剧痛狂笑道,声音远远传去,至透入远处的青山绿水间。
不消眨眼功夫,门外突然“唰”的一声,齐刷刷的响起一片刀剑出鞘的声音。
“不好!”阿铁心下大惊,此时秦宗尧正为王伯疗伤的紧张关头,何况就算两人处于全盛状态,带着一群家丁女仆又如何与门外的众人相抗衡?更何况佣人中尚有不少老幼妇孺。
一念及此,阿铁抓起一把泥土硬塞进小伍口中,将其拖着绑在院内树下,然后转身向祠堂飞奔去。
“老爷,不好,天道门有大批走狗在门外!”阿铁气喘吁吁的对着秦宗尧说道。
秦宗尧此时正为王伯平复气血的紧张关头,听到阿铁的话面色凝重起来,但抚着王伯背部的手没有丝毫放松,依然不慌不忙的拂平着其体内气血。
“哼,天道门的走狗又如何!大家别乱,我们那么多人,一人杀他一个垫背,死而无憾!”一壮年男子大声道。“宁为碎碎,不为挖全”小海棠口齿不清的稚嫩童声又不合时宜的大声附和道,一时紧张的气氛稍有缓和,旋即众人更为紧张,秦家院内,尚有不少孩童!
“风儿,带他们走。”秦宗尧道。秦慕风不敢怠慢,虽然胸口依旧留存重击带来的呼吸不畅,依旧拉开小海棠,“泉哥……我们……走”秦慕风吃力的转头对着一个面容憨厚的小男孩言道。被称为“泉哥”的孩子上前搀住秦慕风,带着关切的面容,领着其他佣仆的孩子去躲避。
“嘭~”院门处传来碰撞之声,厚重的大门应声而倒。
阿铁眼见秦宗尧全神贯注于王伯身上,心头涌起热血,从墙边抢过一柄晾衣竹竿,向院门之处飞奔而去。
只见院门内步进一人,彪悍的身材,手臂上遒劲的肌肉,手中一柄黝黑光滑的黑铁大剑,让阿铁心底先是一惊,目光上移,来人一张国字脸,一脸络腮胡,眉宇间的皱褶以及眼神中透露的凶光正盯着手持竹竿的阿铁,阿铁见状,心想既然已经打过照面,便绝无退缩之理,阿铁咬咬牙,心一横,举起竹竿就向来人天灵上劈去,谁知来者人如其表,甫一见阿铁举棒,就已上前一步,全身力道的凝聚的同时双腿已成弓型,随着双腿弓型的转换,拳劲已经像猛兽出笼一般迸发开来。
“轰!”阿铁手中的竹竿还没来得及击中对方,整个身体倒飞而出,直直撞在青砖砌成的墙上,阿铁嘴角溢出鲜血,胸口就像被人用铁锤全力敲打一样,完全透不过气来。
这场对决,因为实力的悬殊,已经在电光火石间分出胜负,阿铁疲软的身躯从墙上滑落在地,双手在胸口上搓揉着,胸口的剧痛才稍有减缓,阿铁颤颤巍巍的直起身子,眼中闪过恐惧,同时呕出一口鲜血。
“我要死了吗?”阿铁心想道,全身开始不自觉的发抖,死亡的恐惧将他内心所包裹。
“……”身形彪悍的男子依然保持着出拳的姿势,同时以狐疑的目光盯着阿铁。然而,或许是因为男子的外貌与气势,他的狐疑在阿铁看来就像是对自己的嘲弄。阿铁终究是年轻人,与死亡相比,他更无法忍受他人对自己的嘲弄与轻视。
“既然我要死了,不如多为老爷和王管家拖点时间,也可报答秦家对我的恩情了。”阿铁心中想道,决然的目光一览无余,手中的竹竿被他捏得发出细微的“咔咔”声,似乎欲将竹竿徒手捏爆,却忘却了胸口遭受重击的剧痛。
此时的阿铁双眼似乎要冒出火来,双手挥得竹竿虎虎生风,虽不成章法,但速度与力量却与之前天差地别,使彪悍男子不得不先避其锋芒,正所谓“软的怕硬的,硬得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阿铁心下一横,直接从“软的”晋升至“不要命”的境界,整整比彪悍男子这“硬”的高上了两个档次,身为习武之人,又怎会正面硬刚?彪壮男子尚且从容的左闪右避,甚至还不忘转头对身后尚未走进秦家院门的人马:“慢着,看看情况。”
可他对身后人马的嘱咐这一举动在气盛怒极状态下的阿铁看来更是羞辱,虽然他已看清门外一人正举弓对着他,但是阿铁对受到羞辱的愤怒已然使他对任何情况全都视而不见,只是将手上的竹竿一次比一次更为用力更为快速的向彪悍男子身上招呼。
“啪!”不知是因为男子的体形限制了行动,还是阿铁挥舞竹竿的速度超越了他自身的极限,杂乱的棍影终于打在了那个彪悍男子的肩上。
“胡~”彪悍男子在被阿铁击中之后,心底涌起一股无名业火,怒火燃上双眼,凶悍之气一览无余。反观阿铁,在击中彪悍男子之后,原本的气势已经荡然无存,在原地呆若木鸡。彪悍男子沉重的脚步一步一步走向阿铁,面容上杀气尽显。
彪悍男子的腿已悬在半空,而阿铁的身影已不再原地。“碰!”随着一声巨响,阿铁掉落在地,手中的竹竿早已断为两截。此时的阿铁,只觉得自己全身已经散架,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内心对死亡的恐惧再次掩盖了他之前冒出来的决然与勇气。
阿铁已经油尽灯枯,然而那个彪悍男子的身影在日光的照耀下仿如一座山直直矗立在阿铁面前。
恍惚中,阿铁只看到面前的彪壮男子抬起一腿,然后一记劈腿带着破风的声音正对着阿铁的头颅劈下,阿铁耳边的风声越来越大,这彪壮男子的劈腿,好似将阿铁身边的空气压缩,只觉得自己的侧脸已经被劲风带起的迅猛力道死死压在地面上。
“阿铁哥!”——“碰!”两道声音在千钧一发之际同时响起。
秦慕风正背着秦殛从卧房走出,看到场中那一幕后大叫,声音远远传开,传遍整个秦家大宅。
而场中,阿铁依然趴在原地,却并没有遭受那致命一击。
秦宗尧此时挡在阿铁身前,而体形彪壮的男子,似乎站立不稳一般,正踉跄着退后。“哼!”秦宗尧一声冷哼,握紧的双拳散发出寒气,宽大的衣袖无风自动,逐渐从内部鼓涨而开。
彪壮男子稳住身形,傻愣愣的看着秦宗尧,看似凶悍的脸上露出震惊的神色。秦宗尧大步踏前,双拳之上已被一层坚冰包裹,空气中的温度也因此急速降低。
不曾想,彪壮男子在秦宗尧面前一动不动,眼神中的震惊逐渐透露出一丝欣喜。
“爹!住手!”院外传来一道童声,而后跑进一个七八岁的少年,少年怎生模样?脚蹬一双宅白色的小靴,不染一丝泥土,一袭长袍洁白无瑕,下摆随着清晨的细风微微摆动,面若冠玉,双唇圆润,鼻梁挺直,一双丹凤眼炯炯有神,双眉修长入鬓,乌黑的头发在头顶梳着整齐的发髻,套在一个精致的白玉发冠之中。
彪壮男子见到少年,凶悍的脸上显现出尴尬,而面前的秦宗尧也被这一幕搞的云里雾里。
“你是宗尧大哥吧?”彪壮男子望着秦宗尧道,而后双手同时运功,片刻之间,只见其手上也被一层薄冰所覆盖。
“冰壶秋月诀?”秦宗尧惊道,“莫非你是……”
“我是秦易啊!”彪壮男子说着,摘下粘在脸上的络腮胡,一张国字脸显现而出。
“秦易!为何你过来不提前知会一声?”秦宗尧道。
“唉,说来话长,我是来这里躲难的,对了,这位小哥可是府上之人?”秦易歉然道。“爹!你怎么又胡乱伤人!”站在门口的少年斥道,跑上前来欲扶起阿铁。
秦家众人此刻也已簇拥着王伯来到前院,见阿铁趴倒在地,群情激奋,王伯也不顾自己断臂之伤,上前查看阿铁伤势。
秦易在旁看着少年对阿铁关心的模样,脸色羞红,不自觉地搓搓手,对秦宗尧歉然道:“宗尧大哥,实在对不起,这么多年过去,我这暴躁的脾气一点没收敛,今日还伤了府上这位小哥,小弟实在抱歉,老人家,这位小哥伤势怎么样了?如有万一,我秦易愿为小哥的伤势负所有责任。”
“秦家主言重,阿铁虽未曾习武,但体质异于常人,虽遭受重击有些许内伤,但主要还是因为惊吓过度,秦家主不必担心。”王伯给阿铁把完脉后说道。
“下次没弄清楚不能再乱伤人!”站在王伯身边的少年对着秦易吼道。
“是是是,爹错了,错了。”秦易闻言,忙给少年赔笑。
“秦易兄弟,我们进屋详谈吧。”秦宗尧虽不知秦易为何带来大批人马,心中多少有点不安之感,忙将秦易请入屋内。
正堂内,秦宗尧正与秦易闲谈着。
“秦易,为何你来也不先打声招呼,还带那么大批人马同往?”
“唉~此事说来话长,我们是来你这避难的,”秦易无奈道。
“这是从何说起?”秦宗尧讶道。
“当年秦知白先祖与五大门派大战之后,五大门派精英弟子伤亡过半因而怀恨在心,致使我们秦家流离失所,这你是知道的,那么多年过去,当年的仇恨也该被时间所冲淡了,但是五大门派中为首的天道门,竟然一直对我们秦知白先祖所悟的《冰壶秋月诀》志在必得,隐忍那么多年最终在一个月前决定要对我们一家人动手。”秦易正色道。
“幸而当日一位名叫楚天瑜的老先生对我们提前预警曰天道门正准备大肆进攻,因此我们乘夜大举迁移,孰奈刚走出几里地,便看到我们的家园已陷入一片火海,随后我们兄弟几个分道扬镳,约定于两日前在此集合,因怕书信半途被截,还没来得及知会你,至于逃亡过程中我这一队人马负责殿后,虽然途中受到几次阻杀,有所损伤,但也还算顺利,谁知道在来此路上分别听说了我那两个兄弟带的人马被狙杀的线索,最后我们三兄弟只剩我一人顺利到此。”秦易言道,眼中的疲惫尽显无疑,隐隐泛出一丝泪光。
“途中的遭遇,也使得我们对‘天道门’三个字谈虎色变,刚一抵达这里,听闻院中有人呼喊‘天道门’的人马,我们以为此处也正遭遇不测,方才破门而入,谁知却失手打伤了小哥,实在是鲁莽了。”秦易再度歉然道。
“秦易兄弟,实不相瞒,天道门早有高手卧底在我们家里,今日更险些被其元气大伤,如此看来天道门早有预谋,敌暗我明的情势下,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团结一致,不让天道门有迹可循。”秦宗尧正色道,随即一顿,面上也略有些不自在“说来惭愧,当年若不是爹将家主一位传于少不更事的我,二伯还不至于出走……不如我们两家合回一个家族,短时间内谅那天道门也不敢有所行动,在此段时间,我们大可以修养生息,培养后人。”
“我们兄弟几个当初也是这么个意思,还怕宗尧大哥不同意来着,唉……《冰壶秋月诀》竟然给我们带来如此之多的麻烦,偏偏这些个劳什子境界又是如此虚无缥缈,要不是天道门心狠手辣,反用怀柔的策略的话,恐怕以我的鲁莽性子早已酿成大错。”秦易道。
“先祖当年《冰壶秋月诀》的盖世修为虽然现在看来未免虚无缥缈,但的确存在,只是你我天资有限罢了,所以我们更该全力培养后人,我相信,终有一天我秦家还会出现一个如秦知白先祖那般惊世骇俗之人!”秦宗尧眼中充满希望,坚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