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咿呀!”
宁君惜还没睁眼,胸口一闷,怀里便多了个毛绒绒的东西。
他被撞得眉头大皱,嘀咕道,“毛球,这么激动,你是想撞死我……”
还没说完,手腕被人抓了下。
宁君惜心里咯噔了下,想也不想就把手往回抽。
他长这么大,也就老头子,小齐叔,和他自己给把过脉,戒心不可谓不大,忽然来这么一出,反应自然不小。
“别动!”一声冷冰冰清喝在身边响起。
宁君惜怔了下,反应过来,手已经被松开了。
“你没事了。”那冷冰冰声音又说。
“请问……”宁君惜看着身边的女子有点呆。
毛球咿呀了声,树袋熊一样挂在宁君惜脖子上,蹭了蹭他。
“你养了只好猫,以后好好待它。”女子又说。
宁君惜更呆。
什么跟什么,听着好像救命之恩一样,可他记得昨天熬过去了啊。
“你再看,我剜了你的眼。”女子见宁君惜直勾勾盯着她,皱了皱眉。
宁君惜噎了一下,连忙收回视线,正巧看到角落里的三个神色幸灾乐祸的少年,更加纳闷了。
为什么他只是睡了一觉,这里好像发生了很多事?
他将毛球扯下来,歪头看着毛球的眼睛,表情很严肃。
毛球讨好似的咿呀了声。
“你到底什么时候开灵智啊?”宁君惜心中几乎抓狂。
唯一一个能问的却是个二傻子,怎么办?
不对!
宁君惜猛地想起来,一下子捏紧了毛球,失声道,“小怪呢?”
“咿呀!”毛球被捏疼了,委屈巴巴叫了声。
宁君惜连忙把它松开,“小怪呢?不是给你吃了吧?我昨天可是一天没喂你……”
“啾啾!”角落里,小怪叫了两声。
宁君惜猛地一个激灵,连忙四下看看,看到一只小黄鸡不知道跟角落里的什么东西在拔河。
“搞什么?”宁君惜眼角有点抽,站起身准备去看看。
白衣女子一眼看过来。
宁君惜连忙做了个互不干涉的手势,绕了个弧过去。
女子这才又阖上了眸子。
同小怪拔河的是个黑乎乎的东西,宁君惜还没看出来那是什么东西,小怪忽然就松嘴了,啾啾啾叫唤起来。
毛球站在宁君惜肩膀上,嫌弃看着小怪。
“这是在邀功。”
宁君惜跟这两只相处久了,也有些默契。
“不过,你邀什么功?”他纳闷戳了戳那个黑乎乎的东西,是个沾了不少灰的骨头。
小怪连忙又啾啾了两声,啄着它刚才拔河的那根筋,扭了扭,终于扭了下来,伸伸脖子咽下去,然后又啾啾叫了两声。
宁君惜可算明白了,哭笑不得。
这小家伙可记得他把肉都给它们,他自己啃骨头的事了,所以,这是小怪给他找的吃的东西。
但是,他就算啃骨头也不啃这种骨头吧?
这还真不知道该感动还是其他了。
小怪见宁君惜没动静,连忙又啾啾了起来。
宁君惜揉揉脑门,直接将小怪塞进了口袋,“你该睡觉了,乖。”
小怪不乐意,叫唤得更大声了。
宁君惜无奈,将老头子的一块玉佩丢进口袋里。
小怪低头啄了啄,不能吃,又叫起来。
宁君惜被吵得头疼,往外看了看,黑蒙蒙的还没天亮,便四下开始找包袱。
然后他神色一喜又一滞,看着那个冷冰冰的姐姐身旁的灰色包袱,一脸纠结。
要不要取过来呢?
那个姐姐挺凶的。
早晚要拿回来,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去吧。
宁君惜吐出口气,又绕着弧走回去。
白衣女子果然又一眼看过来了。
宁君惜尴尬指了指包袱,“我拿了就走。”
他选的那个位置是个好位置,一眼能看遍整个山洞,山洞外进来的人却看不见那个位置里是不是有人,不过既然有人看上了,他让了也无妨。
“我没赶你。”女子淡淡说。
“哈?”宁君惜呆了呆,人家都这么说了,那走还是不走呢?
毛球蹭了蹭宁君惜脸颊,轻轻一跃扑进了女子怀里。
女子低头摸摸毛球的脑袋,笑了笑。
宁君惜更确定他睡了一觉,发生了不少事,磨磨蹭蹭坐下,看着毛球在女子怀里打呼噜,忽然觉得这姐姐似乎也不是很凶。
女子似有所感,抬头看了眼宁君惜。
宁君惜做贼心虚似的连忙收回视线,又觉得不对,他的毛球为什么他不能看?
不过又想想,算了,胳膊拧不过大腿,不自找苦吃了。
他索性不再多想,将篝火点起来,找了个枯枝勾画起来。
他不喜欢被人算计,修为又不是一朝一夕能提高的,只能从小手段上下功夫。
好在他在虚无洞天里学的东西足够多,只是大部分停留在理论上,想用到现实上来有点勉强。
“旁门左道,还是少研究得好。”
宁君惜在绞尽脑汁想惊雷符与锁灵符怎么结合在一起时,头顶忽然有人说了声。
宁君惜吓了一哆嗦,捂住眼睛道,“姐姐啊,你想吓死我。”
女子将毛球还给宁君惜,“你资质算不上顶尖,也算可以,以后勤加练习,十之八九也能入宗师,不要走上岔路。”
宁君惜眨眨眼。
宗师?老头子给他定的目标是玉璞好不好。
“我准备走了。”女子又说。
宁君惜使劲点点头。
“所以,先说点正事。”女子看着宁君惜的眸子,平静说。
宁君惜又眨眨眼。
“昨日,我救了你。”女子一字一顿说,“你不必记在心上,我只是看在那只猫的面子上,你我日后不会有什么交集,但有些事必须说明了。”
宁君惜心里有些嘀咕,却点点头。
“你出身何处?师承何处?”女子问。
宁君惜莫名其妙,却还是回答,“我名宁君惜,没有出身,没有师承。”
女子皱起眉。
宁君惜却很坦然。
他自小被父母遗弃,若不是老头子捡他去了虚无洞天,他早死了,哪来的出身?
他一身所学,皆是读书习得,老头子仅仅教了他读书识字,也不愿认他作弟子,他哪来的师承?
“你不愿说便不说,”女子反而先败下阵来,“我再问你一事,你体内那股力量,是正是邪?”
宁君惜眨眨眼,猛地反应过来。
他昨天挨过反噬,因为神魂之前受了消魂刺,有一小部分葬花剑的力量没压下,不过也就让他难受几天,没什么大事。
难怪他醒过来什么事也没有,原来是这姑娘热心肠了。
他心里苦笑,低头瞪了眼毛球,让它守着点,结果还是出了岔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毛球拱了拱宁君惜肚子,打了个滚儿。
“你若这点也不说,我便废了你一身本事,免得你日后为祸。”女子面色冷下来。
“我不知道。”宁君惜皱起眉头,忽然烦躁起来,他实在不知,这些关这女子何事。
“当真?”女子凑近了些,目光有些咄咄逼人。
“你若不信,废了我便是,我也没多少修为。”宁君惜更加烦躁,甚至有些倔强。
大宗师而已,她若真动手,便是没有毛球,他也能让她脱一层皮下来,至于什么救命之恩,他才不管。
女子神色滞了下,偏开视线,起身离去,“罢了,今日后,你我再无瓜葛,告辞。”
宁君惜抿抿唇,再没了继续推衍的兴致,随便在地上划了划,微微后仰阖上眸子开始闭目养神。
他以前看闲书,书上写的都是拾金不昧,仗义执言,不畏强权,除暴安良,义薄云天,施恩不图报。
结果,这三个月见到的是见缝插针,胆小怕事,自以为是,仗势欺人,狼狈为奸。
是他运气这般差吗?
一定是了。
他从小运气就不好,现在也不好才正常,那以后会不会好点呢?
就稍微好一点就行,他不贪心。
毛球蹿到宁君惜肩膀上,拿爪子蹭了蹭宁君惜的鼻子。
“做什么?”宁君惜睁眼道。
毛球咿呀了声,身子一翻从宁君惜肩膀上滑了下去,然后爬起来,两只爪子举起,似乎鞠躬那样冲宁君惜拱了拱手。
“现在知道错了。”宁君惜一个板栗敲下去,“以后我没说救我,别找人救我,听到没?”
毛球打了个滚儿,懵懂看着宁君惜。
“照做,否则就把你送回去。”宁君惜威胁。
毛球咿呀了声,委屈将脑袋埋在了宁君惜怀里,不露面了。
宁君惜心情略微好了些,微微打了哈欠,准备睡觉。
反正他进翠坞山只是恼了噬魂兽打他的主意,如今也没什么事了。
至于幽冥狱那种庞然大物,除了老头子亲至,再给他三头六臂,他也没办法,走一步算一步了。
角落里,三个少年人开始挤眉弄眼,窃窃私语。
那个看着挺寒酸,但分明是个大富翁的少年似乎挺好相处的,要不要去套个近乎?
最好能混成兄弟,你的便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
便在三个少年嘀嘀咕咕时,宁君惜枕着包袱渐渐睡去,三个少年人也慢慢睡了过去。
篝火渐渐黯淡,洞外天色逐渐亮起来,清晨悄然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