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寒雾起。
宁君惜推开窗户。
水汽扑面,入眼薄雾氲翠林,莺啼清脆,更添了数分生趣。
宁君惜不由心情大好。
毛球灵敏跳上窗户,冲少年讨好般拱手。
“去一边。”宁君惜伸手一推它脑门。
毛球就那么直直栽了下去。
宁君惜毫不担心,关上窗户,推门去找齐实。
“齐叔,起来了吗?”
齐实打开门,一只白猫喵一声扑进了宁君惜怀里。
“来晚了一步。”宁君惜扶额。
“下去吗?”齐实给宁君惜让出位置。
“你说,我们走了,他们会不会杀了这对老夫妻?”宁君惜拎着毛球后颈进屋,皱起脸问。
毛球咿呀叫唤。
宁君惜伸手拍了毛球脑袋一巴掌。
毛球立即老实了。
宁君惜将毛球放在桌上,倒了两杯水。
齐实关上门,转身沉吟道,“动静太大,会让人起疑。”
“也对。”宁君惜放了心,坐下喝了口水,“那吃了早饭就走吧,能不惹事尽量不惹事,免得给人家添麻烦。”
“喏,齐叔,早晨喝点水好。”他将水杯推过去说。
“这个呢?”齐实右手一翻,手中多了块拳头大小的石头。
宁君惜呆了呆,“你怎么没还回去?”
他以为小齐叔昨晚拿着是想还回去呢。
毛球伸脑袋凑近齐实的那水杯,偷偷喝水。
“他们昨晚都聚在一个房间里,我不会隐身。”齐实瞥了眼毛球,毫不在意,只是冲少年摊摊手,表示很无奈。
“那你怎么不问我要隐身符?”宁君惜哭笑不得。
小齐叔是专心致志的修行者,可他却是五花八门,什么都会一点点的。
“会打草惊蛇。”齐实无奈说。
“这四周有人?”宁君惜怔了下。
“没有,但这么宝贵的东西,只用普通武夫,显然不太可能。”齐实认真道。
“如果我能去看看……”宁君惜若有所思,又摆摆手,“算了算了,拿着就拿着吧,反正这原石上没做什么手脚。”
齐实点点头,又一翻手,石头消失在手里,“少爷现在要下去吃饭吗?”
“那是,必须在他们前面跑,否则被他们察觉少了一块,岂不要找我们麻烦。”宁君惜理所当然说,“那么一块可是分量不轻。”
他将水饮尽,放下杯子,就看到毛球缩着脑袋舔舌头。
他怔了下,紧张看齐实,“喝的谁的?”
“不是少爷的。”齐实连忙说。
“以后喝水打声招呼,听到没?”宁君惜一把拎起毛球,瞪眼。
毛球伸出舌头,点了点头。
“真像狗啊。”宁君惜哭笑不得。
两人推门下楼。
楼下在两人下楼的一瞬安静下来。
十几个人停止了吃饭,几个人目光不善盯着两人。
林老伯本来在打算盘,抬头一看,知道自己估计摊上事儿了,立即杵在那里屏住了呼吸。
两人都皱了皱眉。
齐实冷哼一声,“各位这是何意?莫不是想看我主仆二人势单力孤,便想图谋些什么,那便要看你们吃不吃得下了。”
他踏前一步,握住剑柄,挡在少年面前。
过了几个呼吸,中央那桌上,一汉子起身抱拳道,“兄弟误会了,是有个兄弟昨天被一只白猫叼走了些值钱东西,正巧了你们抱了只白猫,这才有些被激起了火气。”
“昨晚你不是去验了吗?难不成还不信,想强加给我?”宁君惜看向昨晚敲门的那青年,有点恼出声。
那青年刚想说话,先出声的那汉子连忙赔笑,“这不是误会嘛,小兄弟别在意。”
他转头冲十几个人喊,“行了,看小心眼的,没了就没了,以后再赚就是了。”
那青年张张嘴,似乎想辩解什么。
汉子不耐烦道,“都吃饭,吃完了赶紧赶路,早到了地方早结束,家里还有婆娘娃娃等着呢,还想不想回家了。”
十几个汉子这才都低下头,继续扒饭。
“抱歉抱歉啊。”那汉子转回头,冲两人歉然拱手。
齐实冷哼了声,与宁君惜找了个角落坐了。
没一会儿,林老伯端了碟腌黄瓜,一盘包子,一大瓷碗米粥过来,可能是被刚才的阵仗吓着了,手有些抖。
宁君惜笑眯眯冲老人道谢。
然后,他拿个包子咬了口,瘪起嘴,将包子又放回去,“韭菜鸡蛋馅的。”
齐实有些无奈笑笑,“少爷不吃了吗?”
“我从不吃韭菜的。”宁君惜可怜兮兮叹一口气,一脸郁闷。
“那少爷喝点粥垫垫。”齐实端碗盛粥。
“我不吃红枣。”宁君惜的脸几乎皱成了一团。
“那少爷只能等赶到三十里外的林嘉城再吃饭了。”齐实无奈看着他。
“三十里啊。”宁君惜捏住毛球耳朵,使劲揪,“那我也不吃。”
齐实再没说什么,起身去结账。
宁君惜拿筷子搅了搅米粥,上面泛起一层白沫。
“真有意思。”他笑了下,起身出了客栈,“齐叔,你快点,我在外面等你啊。”
等两人都消失在水雾里,客栈里的十几个人都站了起来。
“大哥,怎么办?”一青年有些焦急问。
“通知上面。”汉子眯着眸子说。
“可是,大人不是说除非万不得已,不得惊动……”青年迟疑道。
“现在就万不得已,消息绝对不能透漏出去。”汉子打断道。
“那他……”有人看向一角缩着的老人。
汉子也看了眼,缓缓走过去。
老人瑟瑟发抖。
汉子笑了笑,“老伯,我们不是匪寇,是替庆国王办事的,希望您尽量不要外传。”
老人捣蒜般点头。
汉子笑笑,从怀里掏出几块银子,“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算是对老伯的补偿。”
老人连连摆手,“不敢不敢。”
“拿着。”汉子硬塞给老人,“我们郦蜀骑兵,哪有欺负老百姓的。”
他拍拍林老伯的肩膀,转身挥挥手,“老伯保重。”
十几人麻利上楼,将货物一一搬运下来,很快消失在雾气迷蒙里。
林老伯呆呆看着几人消失,靠着墙壁缓缓蹲下。
“当家的!”
这时,后厨跑出来位头发花白的老妪,满脸泪水,惊呼了声。
林老伯回过神来,突然痛哭流涕起来。
老妪也嚎啕大哭起来。
两个老人哭得撕心裂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