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如今对于许百川来说,来这里为刘彦松这个蠢书生去除妖气是次要的,斩杀掉这只黄鼠狼,反而为重中之重。
黄鼠狼本应该和他打许久的,最后才勉强分出高下胜负,但他不是那种普通的剑修,让黄鼠狼打了眼,因此反倒是被自己追杀着,没有和她动手的机会,陷于疲于奔命。
两人追逐许久,再次刺出一剑之后,许百川眼晴微微一亮,这时两人已经过了一个转角,而转角前面是一处墙壁,黄山不会撞上墙壁,那必然会向其他两个方向逃走,无论逃往哪一个方向,追上他斩杀的几率就会大上不少。
于是许百川再次运转体内剑气,作势要斩向黄山左侧,黄山虽然不知道为何会这样,但上天赐予的逃命机会,也就顾不到那么多,没有出乎意料,直接向右奔去。
许百川嘴角翘起,秋风自左而右画过一道半圆,在黄山的不可置信中斩掉他一条手臂,这还不止,许百川追了许久,体内剑气已经被消耗大半,不想再拖延下去,秋风再次刮过,将黄山另外一条手臂也斩掉,一脚踢出,将黄山踢在墙上,看着凄惨无比的黄山,叹息道:“可怜的这一身大好皮毛,要是剥下来拿出去,能值不少银子。”
黄山倒在地上,想要用妖气止住鲜血,但终究是无用功,妖气在很多情况下都非常管用,用来施展妖术也有极强的妙用,尽管如此,但留在他体内的是剑气,剑气是剑修的依仗之一,一把平平无奇的铁剑,拥有了剑气附着,无论是谁来了都讨不了好,秋风被灌输了剑气,那斩过的伤口也自然会有剑气,在剑气没有消散之前,他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血流出去。
剑修能被称作最难缠的修士,可不只是说说的。
剑修杀力世间无双,可其剑修本身体质算不了多强,被诡异法术击中了会很麻烦,黄山能拿出那枚尖牙,保不齐身上没有其他东西。
许百川轻抚剑身,缓缓走到黄山身前停下,恰好是三尺方圆,毕竟是他斩杀的第一只妖,小心点总没错。
黄山吐出一口血痰,惨笑道:“终日打鹰,没想到今日被鹰啄瞎了眼睛。”
许百川闻言,摇摇头,认真说道:“我是人,不是鹰。”
黄山反问道:“这不是流传在你们中的一句老话吗?其中什么意思你应该最明白。”
许百川看向黄山,然后平静开口:“这句话由人来说可以,你不行!”
黄山嗤笑一声:“你们这些人,总喜欢把自己当做天地的主角,终归有一日妖族会灭杀你们。”
许百川有些失神,随后是止不住的大笑。
“那就等着终有一日吧,只不过你是看不到了。”
话音未落,积蓄了许久的秋风炸开白芒,毫无阻碍的划过黄山的头颈,这次是真的有许多血了。
尸首两分!
许百川看着身体变小的黄鼠狼尸体,站在原地想了想,伸出手又划过一剑,在黄鼠狼身上破开一道口子,有一粒龙眼大小的妖丹显现,散发出黄橙橙的光芒,用剑将其挑起,装进一个小袋子里。
刘彦松中了黄鼠狼的妖术,正在向着妖转变,许百川是剑修,会用的也只是剑,不会其他驱逐妖气的法术,因此他取了一个最折中的法子,将黄鼠狼的妖丹取出,吸收刘彦松体内妖气。
将秋风还入鞘,重新挂在腰间,许百川迈步想要走出院子,而这时,一道房门吱呀吱呀的打开,面色苍白的女子扶着门走出来,她先是看向不远处的黄鼠狼尸体,眉目之间有些忧愁,回过神来,连忙对许百川表明谢意。
许百川看着女子没有说话,轻笑一声,拾起地上的雨伞走出李府。
此时,雨过天晴。
夜幕已至。
——
小酒馆里,许百川将妖丹放在刘彦松头上,缓缓吸收着他体内的妖气。
掌柜背着背包在一边看着,神色尽是是好奇。
许百川持剑出去时他就在想,要是许百川失败了被妖杀死,那自己要如何办,于是他越想越多,怕妖杀死许百川之后来找他灭口,他被自己想法吓了一跳,又见到刘彦松口水横流的模样,就想着要离开这个镇子,要不是秋雨还在下,心里也舍不得这座生养自己的地方,他早就离开了。
所幸许百川回来了,看着那一枚妖丹,掌柜就知道是他赢了,那只不知道是谁的妖精已经死了。
留存在刘彦松体内的妖气其实并不多,因此妖丹没用多久就将妖全吸收完,滴溜溜的散发出黄光,将妖丹重新收进袋子,看着回复神志的刘彦松,许百川轻笑道:“如何?酒可醒了?”
刘彦松悻悻然低着头,不发一言,现在回想起来,在下雨天对着天骂娘实属一件不雅之事,在以往他经常以君子和读书人自称,现在想来,觉得自己倒是不配这两个称呼。
许百川轻叹一声,戏谑道:“你不是为了那个女子嫁人而烦恼吗,现在那只新郎已经死了,只剩下那位女子,要是你愿意,想必女子会虽然同意。”
刘彦松站起身,对着许百川郑重一礼,随后说道:“小生多谢兄台救命之恩,至于她,小生已经不再放在心上,往后再无瓜葛。”
许百川点点头,认为这样最好,才有一个读书人的样子,要是刘彦松真的想要娶那位女子,他虽然不会说些什么,但是心中会看不起,女子先前都这般对他,还舔着脸贴上去,当真是和小人无异。
两人的行踪并没有隐藏,许百川潇洒仗剑有许多人见着了,因此当老者带着女子过来时,他并没有觉得惊讶,反倒是多看了女子几眼,这么厚的脸皮可是少见。
可以预知到接下来都是烦心事情,无非男女情爱互相扯皮。
于是他耸耸肩,将刘彦松留给他们,自已则是出了酒馆。
随着他出来的是掌柜,手中还提着一坛好酒,满脸堆笑的看着许百川。
许百川不置可否,饮酒赏月也是极不坏的。
相比于两人的快活,刘彦松看着笑脸盈盈的女子就有些烦躁,他先前才和许百川说不会将女子放在心上,现在见到女子又起了心思,他想要将女子移出去。
于是他板着脸,冷声道:“两位有事?无事那就请回吧,夜深了。”
老者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对刘彦松的话颇为不喜,在以往刘彦松想要见到自己女儿都难,现在自己都送上门来了,又是这种神态,颇为负心,开口想要讲一番道理,但又想到许百川在门外,只能扬起笑脸,讨好道:“彦松啊,先前是老朽被妖精迷了眼,才做出那份行径,你是读书人也应当知晓,更何况你不是喜欢温儿吗,今日老朽就做一回主,将她许配给你,只要你现在点头,回去就能洞房。”
说完之后,老者还推了一下女子,女子作势要拉着刘彦松,楚楚可怜之色油然而起。
“彦松……”
刘彦松退后两步,躲过女子的拉扯,平静道:“两位,先前事情已定,便不能反悔了,你我无任何关系,随意拉扯成何体统!”
声音越来越大,最后一句是怒吼。
他不傻,知晓这两人来找自己不是真的下了心要与自己和好,其根本目的还是在外面的许百川,一位能斩妖的修士,哪怕只是扯上一点点关系,借此也能耀武扬威,而自己只是接近许百川的桥梁罢了。
女子仿佛被吓住,小声哭泣,只是眼角全无泪水。
老者咳嗽一声,苦口婆心道:“彦松侄儿,吾等两家是世交,从小便是指腹为婚定了媒妁之言,你怎么能说反悔就反悔呢,这可不是君子所为。”
刘彦松好似听到极好笑的事情,抱着肚子笑了一阵,随后才说道:“在下父母双亡,是五岁后逃荒到这里的,哪里来的指腹为婚?就算要说一些骗人的话,也无需说这种令人耻笑。”
老者不为所动。
这位老者能将家业做到这一座镇子的第一,脸皮是极厚的,哪怕有人指着他鼻子骂娘,就算骂上三天三夜,他也会呵呵一笑,殷勤为人递上茶水,刘彦松这番话,对他来说着实算不了什么。
刘彦松哪里见过这般厚脸皮的,无论他说多少圣贤道理,怎样引经据典,老者与女子就像在这里扎了根,任凭他风雨来得急,他自畏然不动。
为此急的抓耳挠腮。
幸好,许百川进来解了他的围。
老者在刘彦松面前或许可以摆一摆架子,但面对许百川时,是不断的陪笑,小心翼翼的询问。
许百川没有理他,放下手中的酒碗对刘彦松问道:“还放在心上否?”
刘彦松轻声道:“不曾放心上。”
许百川点点头,喊过掌柜结过酒钱,平静道:“既然这样,那便走吧。”
刘彦松皱了皱眉:“天色已晚,此时赶路不大好吧?”
许百川不说话,对刘彦松智商感到堪忧,刘彦松说他是这镇子里的人,那他家自然就在这里,天色已晚,不好赶路这件事大家都知道,以往都会选一个落脚地方,而他的家这不正是一个落脚地方吗?
刘彦松读过不少书,教过他的先生都夸他聪慧,因此他很快明白了其中关窍,摸着鼻头轻声道:“小生家就在不远处,要是兄台不嫌弃,可以共住一晚。”
许百川嗯了一声,心想着这个读书人脑子也不算太笨,以后要是去朝堂做官也能混得风生水起。
依然是刘彦松背着包伏,而许百川则在向掌柜告别,虽然认识不久,但掌柜请他喝了不少好酒,算是一个朋友,临行之际告别也是应当的。
掌柜有些受宠若惊,满脸都是笑意,觉得自己请许百川喝酒这件事以后去和老朋友吹牛时可以当做谈资,只是自己没有亲眼见到许百川出剑,不知道如何描述,倒让他犯了难。
不过很快,他脸上又扬起了笑意,小镇上有位说书人,由他来说这故事,想必比自己说出来的也好听不少。
许百川不知道掌柜心中想着什么,他想着的是好好的洗个澡,再睡一觉。
老者和女子看着两人离开,脸色越加难看。
自始至终,许百川就没正眼看过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