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开门,快给老子开门!”
天色微明,山间的雾气还没有消散,就听小院外传来砸门的声音。
破旧的木门“嘎吱”作响,发出痛苦的声音。
刘彦昌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起床。最近一段时间就没消停过,不知道今天外面来得又是何方神圣。
一开院门,只见几个流里流气的人站在外面,身上穿着衙役的衣服,身份应该是县衙里的捕快。
“没想到来得还真快!”刘彦昌心里暗道一声,望着他们满是血丝的眼睛,问道:“几位有何公干?”
一个身材魁梧,满脸络腮胡子的衙役上前一步道:“想必你就是刘玺吧,我们上门自然是来拿你,就不必装糊涂了吧!”
刘彦昌望了望他手中“叮当”作响的镣铐,笑道:“不是我装糊涂,就算官府拿人,也要讲究个师出有名吧。”
“有名没名,到了县衙我自会与你分辨。兄弟们,别跟他磨牙花子,动手!”
“好咧,捕头您就瞧好吧!”其他几个衙役各自提着佩刀,将刘彦昌紧紧包围起来。
依着刘彦昌的脾气,真想一路拳头打出去。但是事情一旦牵扯到官府,就会变得非常麻烦,就像《白蛇传》里一样。人家白素贞千年蛇妖,道行何其之深?见了个小小的县太爷,还不得老老实实,拱手作揖?
你只要想在人间道中走,行事就必须符合人间道的规则,否则修道者凌驾凡俗之上,天下将更加混乱。
“既然不能用强,那就只能动动脑子了!”刘彦昌暗自寻思着,怪不得廖怀安这家伙这么阴险,看起来也是给现实逼得。他犹记得法海那家伙也是如此,想做的事从来不自己动手,想收拾的仇人,要么气死你、要么吓死你,到头来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见刘彦昌也不吵也不闹,束手就擒,一个衙役反倒是纳闷了,疑惑的道:“捕头,咱们是不是拿错人了?这家伙胆小如鼠,连喊两声冤枉都不会,他敢溜进赵府上杀人?”
络腮胡子的捕头道:“你管那么多干什么?咱们只负责拿人,至于是对是错,是冤枉还是不冤枉,那都由县太爷评判,不关咱们的事!”
衙役们都骑上马,将刘彦昌用镣铐锁了,用链子牵在后面。
大清早的,清溪镇一下子炸开了锅,镇上最大的财主赵员外死了,穷书生刘玺被官府拿了。
于是乎,每个乡民的脑袋里都有了一个“书生夜刺财主”的版本,一边为刘彦昌举动敬佩不已,另一边为赵员外的死高兴不已。
他们恨这个赵员外赵剥皮也不是一年两年了,但是早就屈服于他的淫威之下,今天总算是能说上一句“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但是他们都错了,天可不会无缘无故的惩处恶人,能够依靠的终究是自己而已。英雄也并非生来就高人一等,只是他们多了一股勇气,能够将想要做得事情付诸于行动。
“捕头,咱们快马加鞭赶回去吧,一整夜没睡觉,实在是困得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就你们没睡吗?老子不也没睡觉!县太爷有令,让我们去赵府调查取证,完事儿之后才能休息!”
“咱县太爷办案还需要调查取证?”众人没办法,只好打马跟在捕头身后,直赴赵府。
刘彦昌跟在后面一路狂奔,虽然大口喘着粗气,竟没有觉得特别累。听着衙役们的对话,他脑子忽然一亮,如果他们说的这个调查取证不是为了自己,那必然是为了知县自己。
刘彦昌知道赵员外与如今的知县姜大川是江阳书院的学生,在十几年前他们又在南陵县衙共过事。当时姜大川任县丞,赵员外任主簿师爷,都是县令的佐官。然而仅是短短两年,赵员外便来到清溪镇,成了一个土财主,而姜大川同时荣升县令。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当年在南陵县衙必然做了一出见不得人的勾当,而姜大川想要搜寻的证据,极有可能就是当年他和赵员外共同留下来的证据。
当然这件事极为隐秘,关乎到自己的前途,只能交由心腹捕头来办,就连其他的衙役们都不知道其中的具体细节。
刘彦昌将自己的推理猜测细细梳理一遍,虽然算不上滴水不漏,至少也是合情合理,不如试他一试!
“捕头,贵姓?”刘彦昌扯着嗓子问道。
络腮胡子回过头来,瞪了他一眼道:“免贵姓张,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原来是张捕头,失敬失敬!你看镇上的早市都开了,几位兄弟也都累了,咱们何不去店家吃一碗早茶?”
一众衙役闻言大喜,借着刘彦昌的话头道:“果然不愧为读书人,还挺会为人着想的!”
“是啊,捕头。您瞧那边香喷喷的油果子稀粥,好歹吃上一碗再走吧!”
张捕头虽然着急却不好明说,又不好拂了众人的面子,只好停下马,坐进街边的早茶小铺。
“张捕头,你是找东西来的吧?”刘彦昌开门见山的问道。
“你怎么知·····”张捕头正喝一碗稀粥,差点儿被这句话给呛着,咳嗽两声倒是让他反应过来,不悦的道:“我们就是来抓你这个杀人犯的,顺便去赵府调查取证,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是没什么问题,只是据我所知,你们的姜知县可不是个勤勉尽责的好官。犯得着为一个不相干的人,半夜三更的劳神劳力吗?”
“你说这话该掌嘴,怎么能诋毁我们知县大人?”只是这是句场面话,说起来没什么底气。毕竟姜大川的行事他们最清楚不过,好事儿没做过几件,坏事儿确实做了不少。
“张捕头应该知道我的意思!”刘彦昌隐晦的说着,有些时候模棱两可的话对惊疑不定的人更有杀伤力。
张捕头见刘彦昌一副算无遗策、胸有成竹的样子,心头不禁敲起了小鼓,难道他真的知道些什么?不应该啊,十来年前的事情,他应该只是个小孩子而已,怎么会知道呢?除非他······
“你小子到底想说什么?我可没时间跟你在这耗!”张捕头浓眉倒竖,显然有些沉不住气了。
其他几个衙役也有些纳闷了,怎么一向大胆猖狂的捕头有些变了,似乎有些畏惧这个书生囚犯!不对,一定是我没休息好,看花眼了!
“做下属的,第一点就是要为顶头上司分忧解难,你说对不对?”刘彦昌见了张捕头神色的种种变化,心头就已经有了八成把握,心思一转便生出一计。
“你到底想说什么?”张捕头拍案而起,本就不深的城府瞬间暴露无遗。
“证据掌握在我手中,想要为知县大人分忧,就该听我的吩咐!张捕头,我说的明白吗?”刘彦昌越说声音越冷,死死的盯着他。气势非凡,令人胆战心惊。
不过张捕头也不是善类,哈哈冷笑:“小书生,你还是太嫩了。若不说出来,尚有一线生机,你不闻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的道理吗?现在倒是省了我一番手脚,希望大刑之下,你能老老实实招供!”
几番隐语下来,衙役们已经彻底懵了。什么证据、大刑,听起来像是审案子,但仔细一想,又有些不对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