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洲眉心微颤,眼前途海的面容阴晴不定,有种难以言说的狡黠。
“老弟!”文洲定了定神,双臂支撑在桌面上,双手交叉挡住下巴:“你想拿初夏……当枪使?”
气氛变得有些诡异,头顶的幽冥火闪烁着蓝光,火星恣意地扑棱着,众人脸上的阴影时明时暗,希殷坐在上面,手指藏在桌下,暗自揉搓起衣角来。
诺大的议事厅骤然显得阴冷异常,文洲也是刚刚想明白他们的目的,心中一阵翻滚,比起他的计划,眼前这几个心狠手辣的蛇妖,他们的手段怕是要更加残忍。
“哈哈哈……”途海大笑一声,震得周围的空气都波动了一下:“前辈别激动,你不是也准备要了结她的性命吗?”
不等文洲回答,途海接着说道:“若是让那些人族这样痛痛快快的死了,岂不是便宜了他们。自从搬到这蛇岛,我没有一刻不在想着报仇!”
“你看,头顶这盆幽冥火,便是我亲手从珏城采回来的!”
“我便是要让它悬在我头顶,时刻提醒我,灭族之仇,不能忘!”
途海站起身,对着文洲高谈阔论,似乎对着希殷也不再遮掩,冷笑间,接着说道:“灵蛇千百年来不断钻研药理,我也有幸学习过一段时间,我知道有一种术法,搭配丹药可以洗去人的神识,变成傀儡,任主子驱使!”
此话一出,文洲已经脸色大变,双手紧紧握着,似乎要勒出指痕:“你想做什么?”
“前辈莫急,这件事情还要感谢您妹妹的帮忙,本来我总是想不清楚那关键的几味药,后来还是在她的帮助下,才最终得了可供实验的成品!”
“你狐族的幻境,加上我蛇族的丹药!那便是最好的催心之法啊!”途海说到兴起,不由地张开了双臂,高声大笑了起来。
“你敢!”文洲嗖地站起身来,双手猛地一拍,桌面上的灰尘骤然震了起来,齐刷刷浮在半空中,凝住了一秒。
途海也被这老狐狸的气场震慑住了,收起了狂悖的笑容,轻叹一声:“唔……前辈,您有所不知,您妹妹早就在那皇城之中,尝试用了此法!”
途海的算盘无非是,眼下的事情,可不是我蛇族小算盘,你妹妹与狐族早就跟我站在统一战线了,哪怕那狐族的图腾在你手上,你再去收了鲛人的图腾。
但我蛇族的图腾,死也不会给你!顶多你就得了三个图腾,怎么也炼不出那萃灵剑,那小丫头的命到底会落在谁的手里,也犹未可知!
文洲听到妹妹的名号,心中如大雨倾盆,怒火瞬间被浇灭了大半。怎么这家伙又参合进来了?她到底想干什么?
明明说是要帮我,可如今怎么越看越不是那么回事了……
看着文洲若有所动,玄吏继续补充道:“前辈,您也知道,如今我妖兽的命运已经大不如前,曾今的庇护,四大上古神兽不是死就是被关,若是我们还是这样一味忍让,迟早会沦为炼狱啊!”
“没错!”途海眉头紧锁,怒发冲冠:“你看,如今那陆地上的同胞,每年都要以自己的性命作为贡品,去讨好人族,寻求庇护,这样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文洲抬起头,双目如炬,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看似正义凌然的两人:“所以,你们就想把初夏的神识洗去,让她沦落成我们手里的与人族抗衡的武器?”
“这是最好的办法!”途海说道。
“总比前辈您的办法,要有效许多吧!”玄吏接着说。
“够了!”文洲打断了两人的游说,缓了缓,问道:“所以,二位是不打算把图腾交给我了?”
途海有些无奈地摆了摆手,转过身去,甩下一句:“一开始就告诉过前辈,那蛇族的图腾,只会在族长手中,我等,可没有资格占为己有!”
大司空玄吏同样选择三缄其口,不再提起一星半点关于图腾的事情。
看来,这样问下去不是办法,希殷终于忍不住了,唰地一下从席上站了起来,开口说道:“文洲叔叔,图腾之事,容后再议,今天时间也不早了,我送你们回住所吧!”
文洲面目一转,略有深意的朝着那小青蛇点了点头,转身说道:“那我去将那两个徒儿带出来,大侄女儿你在门口等等我们!”
他起身往内室走去,穿过这压抑的议事厅,后面便是一处极为空旷的药田,都说蛇岛的地理位置极其优越,无论种什么都能有特别好的收成。
眼前一片翠绿浓香的药田,看上去是比刚才清爽了许多倍。
一阵清风袭来,文洲仔细辨认着这风里夹带的药香,唔……爵床草,还有鬼针草,黄药子,不错啊,这药田应该是灵蛇梦寐以求的东西吧!
可惜,她连一眼都没有看到过!
不远处,初夏正低着头仔细辨认着手边那颗绿油油冒着红芯的药草,清宁在一旁仔细解释着,堇尘似乎对这些格外感兴趣,十分难得地一直在问个不停。
他在珏城时,翻了很多医术,有很多药草从未见过,谁曾想在蛇岛里,竟一下子看了个遍,恨不得每样都捡几株回去,心里想着,若是送给仙翁,他肯定会格外开心,说不定还会奖励他什么稀奇宝贝。
嘶……不过,这里还留有仙翁的住所,怕是他也常来!这如意算盘看来是落空了!
跟勤奋好学的两人不同,云生就显得闲散了许多,一边扑扑蝴蝶,一边扒拉着鞋底的泥,时不时拔几根药草塞进嘴里嚼一嚼,然后一脸鄙夷地吐出来。
哎……文洲叹了一口气,这小狐狸,除了对初夏一门心思,看来对别的都不感兴趣了!不过,也无妨,反正他的路还长着呢!
以后也不会让他记得太多儿时的记忆,如今,能让他散漫一些,便由着他吧!
“喂……我们要回去了!”文洲振臂一呼,朝着药田里的几人高声喊道。
清宁咧嘴一笑,拉着初夏便往回走,堇尘还不忘扯了几片不同药草的叶子跟花,准备拿回去仔细辨认,云生屁颠屁颠地跟在初夏身后,生怕掉了队!
文洲呆呆站着,孩子们在田间欢笑,眉眼间似乎还不知道什么是生离死别的忧愁,特别是初夏,那孩子从小就干净地有些纯粹!
这么久,竟然真的对一只老狐狸深信不疑,全身心的交付。
如此这般,文洲怎么允许别人对她动别的心思……其实他也没有真的想过取她性命,这么久,他也一直在寻找更好的办法。
只是……有些难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