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伶侬心下大骇,立时放了一枚绣花针,牵了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条红色绣线出来。
她真气一运,穿针引线,登时便织就了九具无血无肉无欲无念的红色绣线人。
这九具绣线人经香风一吹,直望那棺中的女尸掠去。花伶侬一心一意,就要那魔物闭嘴。
绣线人掠出十丈开外,便被破土而出的花茎缠住了身形。
花伶侬早便料到魔物会有这记防守,远远的将那手中的绣花针一放,弹指间又将那九具绣线人散开,香风一吹,又是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条绣线。
那些花茎未及作防,已被那锋锐凛冽的绣线割残切断,再难成形。
又是一缕香风,那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条绣线重新织作了九具绣线人,依旧气势汹汹,直往前去。
这记“红尘妃子笑”乃系修罗道行术,一经生成,分合自如,变化万千,看在断崖众人眼里,也是不住的惊叹。
九具绣线人终于是到了那棺椁的上空,花伶侬运气催动其中一个绣线人,直逼下去将那棺中女尸抱出。
只见那女尸虽是戴了青铜面具,然而体形身长无不与花伶侬相似十分。
花伶侬远远看着,心中大感恐怖。
她隐隐有不详之感,心下忧愤非常,当下便动了手,一吹香风,那九具绣线人各自放出杀招,只听得喀嚓两声,九根锐如兵刃的绣线凛冽而出,转眼间便穿透了那女尸的躯体。
几乎是穿透的那一刹那间,空中回响起了一个女人的笑声。
花伶侬大生惊惶,四顾之下,不见人影,但闻笑语:
“这是过去了多少年,何以你老成了这般模样——”
花伶侬失声喊道:“你——你是谁?”
她往那刺透的女尸看去,发觉那不过是一具空荡荡的寿衣!
有风阴阴过来,挑在绣线上的红色寿衣摆过来,又摆过去,懂得更剧烈些,便似个上吊的新娘子,踢了凳子后,兀自在那里做着蹬腿,一下一下又一下,风过后,到底是没气了,这才恹恹的垂下来。
“我是谁?你还不清楚么?”
只一刹那的功夫,花伶侬没有了动作。
她真气切的感受得到,脖子后面是森冷的气息——有人立在她身后!
远远的,她听见断崖上有人惊呼。
花伶侬自知此时必不可轻举妄动,当即运气回府,收了那记“红尘妃子笑”,暗暗的在掌心藏了一缕香。
那是她独门秘制的“杜鹃啼血”,剧毒无匹,一经沾染,无常厉鬼也要在转息间灭去。
她计量得周密,然而却是不行。一只冰冷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腕,还不等她作应,脖子后便有声音道:
“你想用这个害我?”
那手腕一个使力,竟将她的香给掐去。
这当时花伶侬只觉腰间一紧,低头一看,竟是一根藤蔓缠住了她。
倏的一下,她已给那藤蔓扯了出去,一下子扯出了十丈开外,直接望那处断崖去了。
近了,才见是神笔天师李聪聪的手笔。他又大笔一挥,画了一片云朵,花伶侬落在那云朵上,下落的力道登时便给削去了。
她安安稳稳的回到了断崖上。
“辛苦啦,接下来交给我们罢!”李聪聪对她说。
花伶侬四顾了一圈,汤尚与熊荆于仍在昏迷,苗疆的蛊巫正在一侧照料他们。
白潮声与季长风伫立在断崖边上,齐齐望着那具脱了寿衣的女尸,一脸警惕。
花伶侬支起身子,望着白潮声的背影,开口道:“白公子,那个女尸••••••”
“我知道不是你。”白潮声道,“我也在奇怪。”
季长风道:“会不会是那魔物作祟,故意伪装的。”
“应该不会。祂连招数都与戏水楼主一模一样,料来同戏水楼主定是颇有渊源的。”
听了白潮声的言语,花伶侬心下更是惧怖。
她的脑中千回百转,硬是要想出个解来,越往深处想,她便越是头痛,越是头痛,她便想得越是深入,终于有几个影像在她眼前一一划过——
沙场,马嘶,人血,婴儿的哭泣,女人的吟唱••••••她终于支撑不住,抱头失声:“不——”
嘶吼过后,有些回忆,在她的脑海中慢慢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