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闹的街道上，几人间的氛围奇怪，甚至有些格格不入。
有这样的情况也难怪，以前的他们年纪尚小，心思简单，很容易便能熟络起来，回想到上次几人在广瑶城时的氛围，已不可同日而语。
多年过去，又各自在不同环境长大，经历之事大为不同，这也让几人的距离变得遥远。
三名女孩儿本是走在一起的，柳清眠想了想，终于加快脚步，想要找机会同江怀意说上两句话。
谁知，最后竟是江怀意先打破了这份沉默。
柳清眠费力走路的样子被他看在眼里，他侧头道：“你们…这些年还好吧？”
“诶？…这些年当然不好了。”柳清眠愣了一下，有些措手不及。
下一秒，两人忍不住笑了。
“抱歉，气氛好像被我弄得更尴尬了？哈哈。”江怀意干笑两声。
“你也知道啊！还不如等我来找话题呢！”柳清眠道。
两人的对话传入林雨柔等人耳里，钟寒烟更是忍不住捂脸叹气：“我都要替他们尴尬死了，这到底有什么好笑的？”
不管身后两人如何吐槽，至少我们的当事人心中是开心的。
而且她知道，江怀意定然也是开心的，这是他们两人的默契。
“好了，我爹不会让我出来太久的，我们进入正题吧。”
和上次一样，江怀意还是带她们到了一处河边的小馆，不同的是，如今这样的店铺已是鳞次栉比，占满了江边所有紧俏的位置。
“”
两人乘着朦胧的夜色，她将故事从当年澜焰派入侵之时开始讲起，其中种种惊险一笔带过，至于身份变换之事，则用了谢允之提前替她想好的说辞。
“这么说来，你这些年一直都留在人间界！？”
多年过去，江怀意不仅身材高大许多，就连音色也变浑厚，已然从曾经的白净少年变作如今硬朗的男子。
他的脸已经褪去了稚气，变得棱角分明，被那双眼盯着的时候竟让柳清眠心跳漏了一拍。
“呃…是的。”没料到这双眼还是那么纯净，只是坚毅了许多，柳清眠深知自己本来就是在骗人，所以她更加心虚了。
“在人间界，而且还在广瑶城附近活动，你当时不来找我，怎么现在来了？”
江怀意说完这句话，直接停下了脚步，一副逼问的样子，让刚刚缓和一点的气氛瞬间达到冰点。
“江怀意！——”
就在这时，后方的林雨柔大喊一声，打断了两人。
“小眠当时受了很重的伤，是她的师父一直在城里照顾她！而且当时万暝洞人袭击了广瑶城，也就是这几年才恢复过来，这个情况你应该比我更了解吧？”
“呃…”
“还是说你不相信小眠真的受伤，要她把伤口给你看看吗？！”
林雨柔开启了喋喋不休模式，看样子是真的生气了，而她生气的时候就会说个不停，这可没几个人能招架得住！
“不是不是，好吧，是我不对。”江怀意求饶，他终究是吵不过林雨柔的，以前是，现在居然还是！
林雨柔冷哼一声转过身去，实则是对前面的柳清眠做了个鬼脸。
并且对柳清眠竖起大拇指，目标达成！
江怀意果然还如当年一般嘴硬心软，即便嘴上对当年之事还不能释怀，但可能在见到几人的那刻，心中的怨愤就消解了大半。
此时，‘危机’暂时解除，但柳清眠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她知道，当她撒下第一个谎的时候，以后就必须用一个个谎言去维系，她并非喜爱撒谎之人，更何况还是欺骗好友，所以她内心的愧疚是愈发深了。
她深吸一口气，暂且将这情绪压下去，现在还有许多正事要办，至于她欠下的这些人情，以后若有机会，她定会慢慢偿还。
就这么说这话，几人过了一座桥，桥下缓缓飘过零星的花灯，如梦如幻，过桥之后又走了一截，最终，她们停在一处小店门口。
同附近的店铺相似，也没什么特别之处。
江怀意私下打量着，像是在衡量着什么：“就这里吧，我们去楼上坐。”
几人鱼贯而入，店里有些萧条，他们四个进去只看到店小二坐在柜台前打盹，丝毫没有招呼的意思。
林雨柔奇道：“这家有什么奇特之处吗？桥头第一家明显看着更有人气啊！”
“嗯…这家的菜的确难吃，所以生意一直很差，只能骗到几个外地游客，不过楼上的位置观景还是很不错的，人少方便我们说话。”
柳清眠抽了抽嘴角：“你该不会是为了节省饭钱吧？”
“…这都被你猜中了。”
落座之后，意料之中得没有人来招呼她们，也正应了江怀意省钱的心思。
好在这楼上的确如江怀意所说，是个观景的好地方。
几人依着木栏远眺，一边听江怀意将当年的事一一道来，从他的角度。
当年澜焰派袭击之时，江怀意身负重伤，柳清眠以另一身份救他之事他还记得，但尚不知那人的真实身份。
在他后来清醒之时，就已经在云仙宗内养伤了，他虽担心伙伴的安危，因为行动受限也只能选择等待，谁知后来得到的是柳清眠失踪的消息。
那次底子的伤亡数虽不大，但失踪人数却占了大半，而且一直还未搜寻到。
即便云仙宗并未放弃搜寻，但这已经可以理解为那些失踪的弟子或许连尸首都不复存在了，更何况柳清眠当年消失得无影无踪，基本所有人都认为她早已遇害。
“你现在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江怀意道，虽然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中的情绪都快要溢出来。
柳清眠低下头，不知所措。
江怀意甚至都没追问她，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至于他自己，岁月在他身上的变化实在太大了，仅就外表来说，他的脸庞肉眼可见地凹陷了下去，也不知是生活太艰苦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事。
几人落座多时，店小二终于姗姗来迟，来的时候脸上还有个新鲜的红印，兴许是偷懒被老板发现，刚挨了打骂。
“几位要点儿什么？”小二无精打采，但在看到江怀意扔给他的铜钱时一下来了精神。
“来点上好的下酒小菜，再来…一壶酒！”
“酒？”林雨柔奇道，把江怀意从头到脚打量一番：“你小子可以啊，现在还会喝酒了？”
江怀意撇了撇嘴，冷脸已经有些挂不住：“我都已成年，怎么不会喝酒了？”
“哎，记忆中你还是以前那副样子，突然变成这样还真让人难以接受！还是以前可爱！”
“你…”
桌旁几人都忍不住笑了，果然，一起吃饭的确是个能快速拉近彼此距离的好法子。
可就在这时，林雨柔没头没脑地又问了一句。
“对了，惊弦他人呢？”
江怀意的笑容一下僵在了脸上！
林雨柔显然没注意到，自顾自道：“我们之前寻不到你，便去了趟江畔镖局，住在那的江大人说惊弦早已不在广瑶城，而是离家出走，说要去修仙！江怀意，这到底是是怎么回事？他是受了什么刺激？你快告诉我啊！！”
林雨柔一口气说完这些，一脸的好奇，全然没注意到江怀意的表情已经冷若冰霜。
过了会，他才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语调冰冷：“他去修仙，与我何干！”
林雨柔愣了：“和你没关系？你怎么能说这种话！你们两不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吗，他离家出走你一点也不关心？”
“不！”
“我说你这人…”
“好了！都别说了！”
眼见着林雨柔还小停不下来，柳清眠终于爆发了，大声制止了两人！
林雨柔一脸委屈，但柳清眠顾不上安慰她，道：“别忘了，我们这次来可是有正事的，我们时间有限，每耽误一天，迟晚峰就多一分消失的危险！先把正事解决，其余的以后再说！”
江怀意抬眼看向柳清眠，眼中闪过惊讶，似乎从未见过这样的柳清眠。
“说吧，你们这次来是为了什么？不可能是专门来找我叙旧吧？”江怀意自嘲了一下。
“很抱歉，我也是刚刚回到云仙宗，若不是师父发生了那样的事，迟晚峰又岌岌可危，我的确会专程来找你叙旧…好了，那我长话短说。”
柳清眠看了眼周围，此时这家店除了他们这桌，就只有另外两桌，位置也都离这里很远，不存在被偷听的危险。
尽管如此，她还是特意压低了声音：“我师父遇害，凶手尚且成迷，现在迟晚峰无人管辖，也没有继续维持的资金，更别说招收弟子了，若继续这样下去，迟早会被掌门吞并…”
“你师父...遇害了？很遗憾听到这个消息，但你们云仙宗的家事，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你先别说这种气话。”
从对方刚才对惊弦一事的反应不难看出，他的话明显是负气说出的，所以柳清眠完全不为所动，继续道：“我知道这和你没关系，所以我是来问其他事的。”
至于他们之前到底有什么恩怨，还是那句话，先干正事，一切等后来再去了解！
“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