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下情况,多说无益,想拿回行李包已是不能。赵世扬只好自认倒霉,叹了口气,便要出门。两个店伙计同时双手一摊,拦了去路。
“你们,你们这是什么意思?”赵世扬问道。
那掌柜笑着道:“客官莫急,再多呆一会儿。”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住店的钱昨晚我已经付过了,还被你们黑了行李包,现在我两手空空,你们还留我做什么?”赵世扬也急了,大声叫道。
那掌柜还是笑笑地回答道:“客官稍安勿躁,别乱说话,我们可没拿你的行李包,你再呆一会儿便是。”
“我偏不呆。”赵世扬说着便往外冲,却被那两个店伙计强拉着进店,将他按着坐在凳子上。
赵世扬挣得几下,却没有挣脱,只得老老实实地坐着。他实在想不明白,这几个人到底要留自己做什么。
约摸过得半个时辰,从门外扭扭捏捏地走进来一个胖墩墩的中年妇人,屁股比两个洗脸盆还要大。后面还跟着几个官差。
那妇人靠着柜台,和那掌柜耳语了几句,突然伸手向赵世扬一指,叫道:“就是他!”
话音刚落,那几个官差就过去拉的拉,拽的拽,将赵世扬五花大绑起来。
“你们,你们,我犯了什么罪?”赵世扬莫名其妙,嚷了起来。
其中一个官差喝道:“闭嘴,给我少嚷嚷,犯什么罪?嘿嘿,实话告诉你,你犯的罪可大着呢。”说罢把手一挥道:“带走!”
几个官差推推搡搡,押着赵世扬出了店门。
众官差押着赵世扬行了五、六里路,来到一处高墙大屋。此屋坐北朝南,大门两旁各立着两根朱漆大木柱,大门上面正中间赫然写着四个漆黑大字:南坑县署。
两官差推开正墙右边的一扇边门,带着赵世扬进了院里,穿过一道石板长廊,拐了两个弯,用钥匙打开一道铁门,下得十来层台阶,又打开一道铁门,到了一间大石屋。石屋里点着几个火把,一根根胳膊大小的木头把屋子隔成好几个小房间,里面铺着一层稻草。一官差将赵世扬解了绑,推进了一个小房间,从旁拿起一条铁链,把门锁上。
这不是牢房是什么?赵世扬顿时心凉了个透,六神无主,晕晕乎乎,几近昏厥。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记得喝了几次水,吃了几顿烤红薯,赵世扬就这样一直被关押在这不见天日的牢房中。
不日,进来两官差,把赵世扬又绑了起来,双脚上再给套上一付脚镣,带出牢房,说是要提审。到得院里,一道阳光直射脸上,赵世扬不由得把头一歪,微闭着双眼。
进得大堂,只见左右各站着六名衙役,手里各持着一根杀威棒。台前左侧坐着一刑名师爷。台上官阁两旁各立着一根大柱子,两根柱子上写着一副对联,上联:得一官不荣失一官不辱勿说一官无用地方全靠一官;下联:吃百姓之饭穿百姓之衣莫道百姓可欺自己也是百姓。官阁正上方悬一匾额,上书:为民请命。官老爷威风凛凛,端坐官阁正中间,拿起案上的惊堂木一拍,朗声道:“升堂!”
“威……武!”众衙役齐和堂威。
赵世扬下跪。
“堂下所跪何人?”官老爷道。
赵世扬道:“草,草民赵世扬,叩见青天大老爷。”
“何方人氏?”
“福建汀州。”
“好,赵世扬,你可知罪?”官老爷大声道。
赵世扬满头大汗,颤颤巍巍,道:“回青天大老爷,草民……草民真的不知道身犯何……何罪。”
“哼!不知道?我且问你,你父亲可是唤作赵海?”
“是,是……”
“母亲张娟,是不是?”
“是。”
“这就对了,师爷,你念与他听!”官老爷道。
“是,老爷。”只听师爷“嗯哼”一声,清了清嗓子,拿起桌上的一张纸,高声念道:“见字如唔!先祝爱妻张娟,吾儿世扬,及一众亲朋好友,一切安好!给你们写这封信的时候,我已重伤在床,许是时日无多。那年不顾你们的反对,参加了起义------”念到这里,师爷忽然停住不念,问道:“赵世扬,还要我继续念下去吗?”
赵世扬浑身不住地哆嗦。
这封信怎么会落在官府手里?原来泰来客店的确是一家官商勾结的黑店。这封家书赵世扬原是贴身收藏,那日晚间他许是太累了,换衣服的时候竟然忘了把它拿出来。后来店伙计用迷香将他迷倒,使他昏睡,偷行李包的时候顺手把他换下的衣服也拿了去。店掌柜发现了这封家书,第二日清早就叫自己的媳妇前去报官……
师爷看了看官老爷,点点头,官老爷也朝他点了一下头,又把惊堂木一拍,道:“赵世扬,你还有何话说?”
“草,草,草……”赵世扬牙齿打颤,说不出话来。
“赵世扬,你家中还有何人?”官老爷道。
赵世扬结结巴巴道:“回,回……老爷,草民,草民家中,家中无人。”
“休要扯谎,怎会无人?”官老爷喝道。
“草民没有扯谎,前段时间汀州发生瘟疫,家中老母和,和妻儿都,都死于那场瘟疫。”赵世扬道。
对于这场瘟疫,官老爷是知道的,于是不置可否,道:“也罢,赵世扬,你父亲犯的可是诛连九族的大罪。师爷,你纪录详细,与赵世扬签字画押。”
“是。”师爷应道,把笔录好的文书拿到赵世扬跟前,赵世扬坐在地上,脑子一片空白,任由一名衙役掰着他的大拇指,在文书上按了手印。
“左右听着,马上派人前往汀州,查看赵世扬是否还有亲人在世,如果有,马上带回,一并发落,至于赵世扬,继续收监,听候判决。”官老爷道。
“是。”众衙役齐声应道。
“退堂。”官老爷再一拍惊堂木道,起身回了内堂。
两官差架起赵世扬,重新将他关进了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