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席卷而来,那身穿芙蓉裙的少女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仍旧是举杯,饮酒,消愁。
烈酒尚未入喉,她便觉出了丝丝暖意,有些辣,有些涩,还有些……百味交织,汇聚成了对昔日的怀念。
烈日下,少女手端着一个不大的淡棕色酒壶,在雪中,独饮。
长街上人来人往,叫卖声四起,好一片喧嚣热闹,可他终究是看不见了。
“天雨,别看了!“
身着赤袍的男子着急的呼唤道,不由分说的便要去抓那一沓厚厚的宣纸。
“不用你管我!”
萧天雨大喝着,同时身体一侧,企图避开他伸来的手。
“我不管你谁管你?难道要叫那个畜生管你?”
夏侯燚同样一个大吼,吼声震天响。
……
“跳下去。”
萧天雨简洁明了的吩咐道。
夏侯燚右脚向前跨出一步,往下瞅了瞅,顿时骇然,“天雨,你疯了吧?这跳下去会死的!“
绿衣少女裙摆飞扬,听得此话不由得柳眉倒竖,“你到底跳不跳?”
他态度坚决的摇了摇头,“不跳!”
……
仿佛是在梦里一般,一身喜袍的夏侯燚手拿金簪,眉眼温柔的望着她,“雨儿,此刻你是我的夫人了,那从今往后,你生生世世都要做我的夫人了,可不许反悔哦!“
……
“还好,我来得及时,天雨,“一身赤袍的俊郎少年双手虚扶着她的肩,浪漫的笑了笑,”下回,可不会让你再这么轻易的从我手中逃脱了……“
……
曾几何时,你我相遇盘山,纵马烈渊,日日把酒言欢,想着还这烽火狼烟,乱世天下一个锦绣河山,想着踏遍五洲,游遍四海,可如今这些愿望都没有实现,你便走了。
那从今往后,这慢慢长路,是不是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之前是我没有珍惜,才使得身边的人一个个离我而去,可夏侯燚,我只有你了,若是连你都走了,那我留恋凡尘,还有何意义?
爱我的人,一个个离我而去,我爱的人,对我许以背叛。
这,又算个什么道理?
想着想着,萧天雨惨然一笑,将那小小的酒壶再次举起,在唇边嘬饮一口。
夏侯燚,若是你听得到的话,我想跟你说,你的王妃已经后继有人了。
我想要嫁给你。
如果说,在来若亭,或者说在来春水镇之前,我都不知道爱这个东西,是如此的潜移默化,深入人心。
可能是在我这十八年的生命历程中,把你忽视的太过渺小,把你对我的爱,对我的给予,当作了理所应当。
还能说些什么呢?
可能就是我太过自以为是了吧!
直到当流星飞射,看到那惊魂的一箭朝我呼啸而来,看到那突然挡在我身前的巍巍高墙,看到那赤色少年心口处汩汩流出的鲜血,看到他那苍白的面孔,泛紫的嘴唇,我才知道,原来,我是喜欢你的。
所以,请允许在此刻,对着这郎朗晴空,烈日白雪,来表达我自己对你那深埋于雪的爱意。
我,萧天雨,想要做你的夏侯夫人。
你,可愿意?
算了,不管你了,反正你愿意也得愿意,不愿意也得愿意,你,就是我的了!
萧天雨轻声笑着,嘴角向上微微勾起,露出昔日的笑颜。
晃了晃壶中酒,那小小的一坛,不过区区数口便见了底。
她皱了皱眉,将酒壶倒过来,仰首接着,等了半天,居然一滴都没有。
那壶“清风吟”,可是千金难买的名酒,酒香馥郁,入口即化,绵延不绝,别有一股滋味。
但这千金名酒,岂是浪得虚名,说说就罢了的?
后劲极大,烈性十足,喝完不过半刻,先前的那股纯柔绵延,立即变得霸道十足,热意难消,使得她即使在这寒冷刺骨的天,不但感觉不到丝毫的冷意,而且还一阵阵冒汗。
清冽的酒香在半空中萦绕不散,很快便充斥了整条长街。
朦胧的日光中,隐约望见一道赤色人影疾驶而来,于马上向她伸出手来。
“夏侯燚,你来接我了……”
萧天雨轻轻呢喃一声,随即迷迷糊糊的伸出一只手,斜斜的去够那马上男子向她伸出的手。
可惜却扑了个空,什么也没够着。
她皱了皱眉,伸出的右手在半空中四处挥舞,可惜却还是什么都没够着。
“骗子,不是说我是你的夫人吗?不是说要保护我一辈子吗?怎么这就抛下我不管了啊?”
越说越生气,越说声越大,尾音刚落,身子便由于重心不平衡,直接往下一栽,朝下面的青石地板滚去。
身前,那红衣男子正眉眼含笑地望着她,“怎么喝的这么多?”
语声温柔,话语缠绵,其间还夹扎着丝丝缕缕若有若无的关心。
萧天雨一对上他那般柔似水的目光,顿时感觉身子一软,就那么顺势往他怀里一栽,同时先前伸出的双臂一聚拢,直接便抱住了身旁那丰神俊朗的男子的腰。
那男子低头轻声一笑,“阿雨,这可不像你啊,刚喝完酒就偷懒……“
怀中的少女面色熏红,明显是喝醉了的模样,耳根微红,额间的凤羽红如鲜血,妖娆而又冷厉,却在此刻化作了绕指柔。
“因为,我喜欢你啊!夏侯燚,我想做你的夏侯夫人。“
语声呢喃,好似风卷柳叶,无声中,却倾诉着多年来的相思之情。
凤凰于飞,翙翙其羽。
黑袍男子看着死命抱在自己腰间的少女,剑眉微挑,眼神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云。
拳头紧紧的握住,他咬了咬牙,就这么望着怀中少女,从看到他,到朝他扑来,再到现在的身子被其狠狠的揽住。
他的心情也是一阵跌宕起伏,由最初的欣喜若狂,再到后来的愤愤不平。
好似被打翻了调味盒,多种多样的滋味扑面而来,又好似沁在一个咸水坑里,种种复杂难言的情绪于这一刻在脑中闪现而过。
咬了咬牙,他直接将死命抱着自己腰间的黄衣少女猛地揽入怀中。
然后再在那条长街上来往众人的注视下,直接将昏昏欲睡,神志不清的少女打横抱起,再向那挂着“平流”牌匾的里屋走去。
半个时辰后,身着黑龙刺金长袍的男子从那片黑暗中缓缓踱步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