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紫羽白了一眼司月杉。
没有说答应或是不答应,因为在他看来,既然荒古大帝已经有所布局,那么就算是他不答应司月杉,那司月杉也会跟着他。
既然如此,那何必说是与否呢?
夏紫羽沉淀了一下自身,起身走向书房之外,临走之际,他微微转头说道,“大道之途,在行,而不在算。”
司月杉娇躯微震,目光怔怔的望着夏紫羽的背影,蓦然笑了起来,连忙小跑着跟了上去。
夏紫羽算着时辰,这个点,那选拔大会估计都已经要落幕了吧,不知道还能不能看到这西火灵洲的众天骄了?
大街上空无一人,想来那演武场上定然是人山人海了,之前他离开之时,便看见诸多平常百姓都在外围搭起了椅子凳子,想要一睹这京城的盛事。
在夏紫羽身后的住处之中,两名老者与一名年轻貌美的女子进入其中。
女子眼神冷漠如寒冰,一张俏脸上没有半点笑意,全然是杀意。
“圣女,他好像先一步离开了!”一名老者恭声说道。
这名女子的姿色气度虽然比不上司月杉,但无形之中给人的压力却是半点不弱于司月杉。
而她便是项族治下天级势力的圣女,名为何秋仙。
飘然出尘、眼神冰冷的女子淡漠的望着这一方宅院,神识扩散开来,冷笑道,“看来是我们晚了一步。”
一名老者轻笑道,“圣女莫要着急,有公子安排,他走不了。”
那何秋仙莞尔一笑,不置一词,眼神却是越发的冰冷了。
她身后的天级势力是宇轩阁,但却是听命于项族,而她更是以加入项族为荣。
所以,当项族有任务下达的时候,她会在第一时间出面。
且,在宇轩阁之内,她乃是名副其实的年轻第一人,修为之高,就是一些宇轩阁之中的长老也是望尘莫及。
修为乃是皇境中期,更是一名道子级天骄,虽然她的年岁稍微大了一些,比起许多年轻一辈都要大上不少,却依旧隶属于年轻一辈。
所以,整个宇轩阁之内,就算是诸多长老对她都是唯命是从。
大街上的司月杉冷冷的跟在夏紫羽的身后。
夏紫羽停下脚步。
司月杉一言不发,只是盯着夏紫羽的脸。
夏紫羽有些郁闷。
“姑娘,仙子,你这么盯着是个什么意思?我可是有道侣的人!”
司月杉气急,银牙紧咬。
夏紫羽嘴角轻挑,心中想着,她可比你好看!
反正我夏紫羽是这样认为的。
不过夏紫羽咧咧嘴,其实司月杉长得确实挺好看的。
但是你长得好看,那是你的事情,可不是你这么盯的我发毛的理由吧?
虽然你身后有荒古大帝撑腰,可我似乎并不怕他呀?
夏紫羽不愿意继续跟司月杉耗下去,害怕耽搁了事情,便干脆一个闪身消失在原地了。
司月杉微微张嘴,满脸震惊,难道这家伙打算开溜?
没门!
夏紫羽与司月杉分开之后,便径直出现在演武场上,自顾自的吃着糕点。
在场的人都没有注意这个突兀出现在座位上的人,便是那两名宫女也迷迷糊糊的,她们只当夏紫羽是走进来的。
结果不一会儿,夏紫羽发现自己身边又站着一位俏脸含煞的漂亮仙子。
还是司月杉,看来自己短时间之内是甩不掉她了。
旁边的稚童与两名宫女都不由的痴了,初看司月杉穿着素雅,但若仔细看,便会发现衣裳之上绣有仙宫隐云图案,在天上星辉与人间市井灯火映照下,若隐若现。
不过此刻的司月杉应该是施展了隐匿的术法,只有先前姿容的半分神采,不至于让这演武场为之轰动,只有近距离的几人才能看出几分端倪来。
她还是使劲的盯着夏紫羽,夏紫羽拿起手中糕点,递了一块过去,轻声道,“别惹乱子。”
她伸手接过夏紫羽手中的糕点,展颜一笑,突然伸手揉了揉额头,环顾四周,皱紧眉头。
观战席上有人起了争执,破口大骂,拍掌瞪眼的,气势汹汹,指着对方鼻子骂什么奸商,不讲信义。
仔细一听,方才知道原来这些人是在开盘下注呢。
就是看谁能赢,那么就卖谁,只要押对了人就能收钱。
但是结果一出来,这庄家就不乐意了,一下子赔进去了不少,这会不肯给钱了。
也不是不肯给,就是找理由说身上钱财不够了,之后再行付钱。
这还得了,场面都快炸开锅了。
维持秩序的官员不得不出来解决,平息了一场事态。
夏紫羽的到来,自然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
观战席上好几道目光时不时在夏紫羽身上掠过,虽然不作停留,但这却瞒不过司月杉以及夏紫羽自身。
司月杉轻轻揉了揉太阳穴,用玉手将糕点送进嘴中,眼中充满了好奇和憧憬的光彩,轻声道,“公子,你似乎有麻烦喽?你可要......奴家?”
夏紫羽哑然,恨不得直接拎起司月杉丢出去,额头上满是黑线,摇头道,“能不能正常点?我就是来看看选拔大会,什么麻烦找上门来了?”
司月杉有些遗憾,因为在夏紫羽的神色中,她看见的是不以为意,仿佛就是头顶那片苍穹落下来也无法令他动容分毫。
犹豫了一下,还是提醒到,“公子,最近这西火灵洲项族可是不太安分,你乃是秦族少主,很容易被他们盯上,希望公子还是多加小心。”
夏紫羽略微诧异的望了一眼司月杉,何时一个荒古神宗的人竟然会在意他的安危了?
他还是微微一笑,“谢过仙子了!”
司月杉玩莞尔,没有继续开口,但在其神识之中,已经紧紧的锁定了几个人。
那些人位置没有在观战席的主位之上,而是在最后面,纵使如此,她还是能依稀的感知道其中的杀意。
这些人的杀意都是笼罩在夏紫羽的身上,可夏紫羽竟然没有丝毫在意,她可不相信一个能从天骄大会杀出来的年轻至尊会不知道这些人的存在。
司月杉也不是拖泥带水之人,既然夏紫羽说了不用太-过在意,那么,想必是有早就准备好了什么手段。
看过选拔大会,夏紫羽有些意兴阑珊的离去,揉了揉稚童的小脑袋瓜,笑道,“快些回家,莫要让家里人等的急了。”
稚童仰头看向这个言语间和煦的大哥哥,轻声道,“哥哥,你是不是离去了?”
孩子的心思就是这么单纯,也格外的细腻,从言语中就可以知道一个人接下来要做什么事。
夏紫羽轻笑,“是啊,哥哥也要回家了!”
“那我们还有机会再见么?”稚童有些失落。
他虽然生在富贵人家,但却没有什么朋友,每天就是读书,打拳,最好的玩乐就是看自己那爷爷的臭棋篓子了。
两大一小走在大街上,望着恢复车水马龙的街道,夏紫羽笑了笑,“应该会吧。”
说完,夏紫羽便快步离去了。
望着夏紫羽与司月杉的背影,稚童抬起手,想要挥动呐喊,可等到再次凝望之际,两道身影竟是已经消失在人海之中了,“大哥哥,其实你的房间我爷爷经常去的,我们还能再相见的吧。”
稚童轻声呢喃,手中捏着一块灵石,这是之前他也要从夏紫羽的院子之中带出来的,看了半天没看出什么用途,但是他知道这是什么。
乃是修行者修行用的灵石,他便向自己的爷爷讨要了过来,也知道那么身穿玄墨长袍的大哥哥,定然不是凡俗之人,很可能是与自己的父母一样是修行者。
他本来是想要将灵石还给夏紫羽的,但是想了想,他没有,他想要留下来做个纪念。
他年岁虽然小,可他的眼中却能分辨好坏,那个负剑而行的大哥哥,是个好人。
他也想以后能与那位大哥哥一样,仗剑而行,奔行与江湖之上。
就这样离开了大街,一些个青皮流氓想要借机在司月杉身上揩油,只是每次他们出书,她总是刚好躲过,如一条游曳在云端之上的蛟龙。
夏紫羽有些疑惑,身旁的少女分明已经走到了准皇境的后期,修为可谓是百尺竿头,为何如今一身修为,好像被一座神山镇压,迟迟踏不出那一步?
一身气势可以隐藏,可以返璞归真,但若是相处久了,内在的大道真意是骗不了人都是,每一口呼吸,举手投足的大道神韵,往往都会透露出一缕缕道子真意。
就像是秦族之中的强者,看似随随随便一步就能跨入虚空,夏紫羽也能在顷刻间察觉出天地异象。
夏紫羽可是从秦族之中走出来的,见过的顶尖人物,不算少了,能够让夏紫羽都觉着不可思议的人物,自然是不会简单。
而自己身旁的司月杉,内在的神韵与大道真意都隐隐有些压制不住了,却没法破开那座压在头顶之上的神山。
如此看来,此女所修之道,可谓是极其骇人了。
想到这些,他有些想念自己的那些兄弟朋友们了。
在幻境之中虽然是见到了一些,可终究不是现实之中,也不知晓他们的修为进步怎么样了?
还有青庚他们手下那支逐天,是否已经壮大了,其实力是否也已经足够荡平大陆之上的年轻天骄了?
————
皇宫之中。
在选拔大会散去之后。
项剑便带着人进入京都皇宫之中。
而在场的则是有六人,一位皇主,一位王朝的大将,还有何秋仙三人。
这位皇主,虽然乃是凡俗间的天潢贵胄,却是一位深藏不露的修行高手,他的修行引路人,也同样是天级实力的长老。
就如那些凡俗子民之言,他们乃是王朝之中那最小的一撮人。
而他的授业恩师,哪怕是在天级势力宇轩阁之中也是名利前茅的存在。
夜色之中,仙剑坐在一张金石雕刻的桌子上,望着何秋仙,淡漠的开口道,“秋仙,你要去见那人,其实不用瞒着我们的,他能够一路杀到如今这个地步,还是小心一些。”
“更何况,他乃是秦族少主,只自始至终都没有寻找我们的麻烦,指定不是不知道,而是压根没有将我等放在眼中,若是他真的动手,你出了事情,我们的局该当如何?”
何秋仙莞尔一笑,不愿意让这些项族下来的提那叫心生芥蒂,讨好的微笑道,“公子,你自己觉得与秋仙以及那位秦族少主,还有那个不知何处来历的少女,修罗神族的穆庄,加上其他的三位年岁差不多的年轻天骄,共计十一人,与宇轩阁下的十大天骄遥相呼应,我们这些人之中,谁的修为最高?”
项剑对此早已经心中有数,除了有项族,还是一方道道子级天骄,其暗中的情报网络遍布西火灵洲,哪怕是没有经常行走在江湖上,也早就对于这些江湖之事了然于胸。
至于何秋仙口中,将宇轩阁一方天级势力的年轻高手拿来与圣地氏族相比较,在他看来简直是=不知所谓。
先不说那秦族少主夏紫羽,乃是-大陆年轻至尊,就是夏紫羽身旁刚出现的那名少女,一样深不可测。
就算是何秋仙现在乃是皇境中期的年轻高手,但是在圣地氏族眼中,也就未必够看。
可他也没有打击何秋仙的信心,毕竟还要借助其力量,于是娓娓道来,“谁为魁首,这还真不好说啊,但如是说前三甲,早有定数,生死之战,一旦狭路相逢,谁生谁死,就要看谁手中的底牌足够的多。”
“要看谁能争夺那冥冥之中的气运,天时地利人和,谁能占据更多,谁就能赢。”
说道这里,项剑瞥了一眼何秋仙,今夜,何秋仙并未提剑与手,他笑着说道,“秋仙,你精通宇轩阁的道法,更是得到了我项族之中的圣尊道法传承,两家之道兼容并蓄,当然可以位列前三甲,我的老师都由衷称赞过你,将来,你是有机会入我项族的。”
何秋仙笑道,“公子谬赞了。”
项剑嘴角微挑,心中叹了一口气,起身负手而立,双手在背后交织,“至于修罗神族那个相穆庄,当年他进入项族地域,心高气傲,竟然敢为了年轻一辈的争斗去质问家师,还被家师一拳轰出了项族,能够在皇尊之境的一拳下伤而不死,世人都觉着是侥幸。”
“可家师曾经与我言语过,那个穆庄,其修行天赋之高,可与一位禁忌级天骄比肩。”
“最前三甲的最后一人么,应该是那个来历不明的庄慕白了,这十数年来,横空出世在西火灵洲,他的身世,师门,所有都查不到任何的蛛丝马迹,喜好游历四方,不断挑战各方天骄。”
只道是这人进步神速,看他的对手挑选,就会发现他从一个王境修为的小毛头,短短十数年,竟是已经成为了我项族之下的年轻一辈顶尖强者。“
说完这些,项剑微微转头问道,“秋仙,其余的把人,你觉着有谁隐藏的最深?”
何秋仙起身,走到花圃凭栏,一时间,竟是有点寂静无人的味道,一次次的拍打着那雕刻这凶兽褦襶的小石墩上,摇头道,“就算是有,最少我现在是不知道。”
项剑笑容和煦,不曾想一方圣女还有如此不着调的时候,一时间他便看着那双宛若秋水的眼眸,竟是有些痴了。
皇主与几位长老皆是不言不语的退出了院子,一般男子只看哪辈子皮囊,再甚者则是看身段,最高明的男子则是看女子眼中之神意。
更何况眼前的何秋仙何为是三者皆有,还是这凡俗世间第一风流。
纵使是项剑在项族之中见惯了各路天之娇女,如今见着这一幕,也恍若是看见了另外一片风景。
如何能够让眼高于顶的项族道子,不去心动,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一时间,项剑对于何秋仙,竟然是有些心仪,无论是言谈还是视线,既不赤裸放肆,却也从来不刻意隐藏的滴水不漏。
他自然知晓眼前女子心中的谋算,但他也不是傻子,若是既能抱得美人归,又能为自己平添一大助力,何乐不为?
何秋仙在前面走,嘴角微微挑起一抹笑意,项剑脚步微顿,又加快了步子,与她并肩而行,伸手就要握住何秋仙的纤纤玉手,可惜,他微微摇摇头,就此作罢。
何秋仙停下脚步,侧过身自,举目远眺那无尽苍穹,耳边刮着凌冽的寒风,眉宇间忧愁难解,缓缓开口道,“之所以聊起这件事,就是想说一件我怎么也想不通的怪事?”
项剑好奇的问道,“怪事?这世间,在修行这眼中还能有何怪事?”
何秋仙揉了揉眉心,项剑眸光微凝,担忧的说道,“莫不是,那夏紫羽暗中布下了什么阴险的局,让你受创了?”
她笑着摇头道,“公子,你们项族之中之前可曾听闻过‘天地之皇’?”
项剑笑道,“我们项族可不提这个,家师可不是什么读书人,最不喜欢的就是满口墨水的文人骚客,什么‘谪仙人’与‘天地之皇’这些东西他可不会说,但对‘天地之皇’就算是族中的长辈们也是一知半解。”
既然项剑这边都没有线索,何秋仙自然就不愿意多说此事,一个秦族的少主,轰动大陆的天地皇者,既然连圣地氏族都不甚明了?
她的眼神深远,呢喃道,“公子,你可曾有过一种感觉,当我经历一段事,或是走过一段路,总会看见前方不一样的东西,会莫名的觉着一种心悸,在这苍穹之下,恍若蝼蚁。”
项剑点点头,“有啊,当然有,我们与之天地,实在是渺小了一些。”
这位项族的道子笑道,“怎么,秋仙你也时常有这种感受?”
何秋仙摇摇头。
她心中盘算的是这一局能否做成?
那秦族少主身上可是凝聚不少天地气运,若是能成事,他们能得到的好处定然不会少。
————
回到宫殿之中。
站在七八个人,加上回来的项剑与何秋仙,共计十个人。
项剑扫视了一眼在场之人,神色凝重,单手负后走到宫殿门口,远夜眺望夜幕之中的京城轮廓。
满身酒气的邋遢老者,此刻还在酩酊大醉,乃是项族之中的一位皇境后期强者,名为项秘。
这方王朝的皇主,是一位不言苟笑的威严中年,气质儒雅,很难想象他会是那个王朝的天。
而站在他身旁的就是他的左膀右臂,一声战甲熠熠生辉,身形魁梧。
一张座椅上,坐着一位相貌清秀的青年,眼眸微闭,双手拢在一起,他便是项剑口中的庄慕白。
而其他的几人便是何秋仙带下山来的宇轩阁长老。
项剑嗓音如是寒冷的阴风扩散开来,缓缓开口道,“除了斩杀那穆庄,以及违抗我们项族号令的那既定三人之外,我们还要多杀两人。”
庄慕白自嘲的笑道,“莫不是我也在内?”
项剑冷冷的撇了一眼。
庄慕白起身摊开手,无奈的摇头道,“这是真没劲,不就是开个玩笑么?”
除了他们,还有那些原本不该出现在世俗间的长老。
但无一列外,这些人的修为最低都是皇境,除了项剑是准皇境巅峰,其他皆是皇境强者。
今夜的皇宫,以及接下来的项族治下,在这凡俗间,注定不会却谈论正邪对错。
项剑死死的盯着京城外面的一条小道神,轻声道,“庄慕白,你跟我们走,先解决掉我认为最棘手的那个人,至于是联手杀人,还是独自杀人我都不管,但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三天之内必须解决掉。”
“其他的人,同样是三天时间,将那些人的头颅带给我,他们身上的所有物件,老规矩了,杀人者得之。”
庄慕白摸了摸自己囊中羞涩的储物戒指,叹息了一声。
大殿之中有人阴森冷笑,跃跃欲试。
————
夏紫羽与司月杉的速度极快。
在仙剑还在谋划的时候,他们两人已经出现了之前夏紫羽停留的那出小城之中。
夏紫羽没有找宅子住下,而是带着司月杉在城中游荡。
为何在这里停留,他心中也说不准,是为了那个小男孩,还是那个出生在世家的小女孩。
至今他都记得那个令他极为厌恶的小男孩,只因为别人告诉他没有饭食,便要致人于死地。
只因为别人打了他,便将那些地痞流氓尽数活埋。
但他能说那是错的么?
这个天地间,谁都有苦难,他不曾了解那孩子的过去,为何就要判定那是恶呢?
所以,他还是想要回来看一眼。
其间,他潜入一家书香门第的藏书楼之中,随手翻阅这当地的山水杂记。
希望能从中得到一些这座城池之中一些大户人家的过去。
那个小男孩的身世定然不简单,能拥有一方宅院,却父母双亡。
司月杉没有开口说什么,只是跟在他的身后,她不知道夏紫羽做这些无厘头的事情是为什么,但也没有催促。
夏紫羽跟司月杉走到一处巷弄,真是那户大户人家的门前巷弄,正好撞见了鬼头鬼脑的小女孩。
小女孩儿看见夏紫羽,顿时间又眼前一亮,只是很快瞳孔又黯然了下来,似乎有些难言之隐,憋了好久也没有开口。
夏紫羽当做没有看到,司月杉也是几次欲言又止。
夏紫羽与司月杉走在前面,小女孩亦步亦趋的走在身后。
走到一处清晨刚开门的酒肆,夏紫羽点了一些吃食,小女孩也跟着坐在身旁。
只是显得有些局促不安,肚子时不时还传出一道咕咕声,显然是饿极了。
察觉到小女孩儿的窘态,夏紫羽笑着问道,“有心事?你偷偷溜出来的,昨晚的饭食送人了?”
上了学塾,便知晓一些粗略礼仪的小女孩儿,低头道,“对不起,公子!”
夏紫羽轻声笑道,“怎么说呢?”
小女孩儿坐在板凳上,双手紧握着小拳头,放在膝盖上,不敢看夏紫羽与司月杉,“我昨天晚上将我的那份给我朋友吃了。”
“只是饿极了,想要出门买些东西吃,可是我怕坏人,就只能跟着你们了。”
夏紫羽楞了一下,无奈的问道,“那你就不怕我们是坏人么?”
“大哥哥,我知道的,你不是坏人的,之前你还救了我呢!”小女孩儿脸上洋溢着天真的笑意。
小女孩儿心情越发的沉重了,“大哥哥离开这些日子,我就经常找到那位小哥哥一起玩,但是我家里人就是不让,经常去教训他,我想请大哥哥,能不能救救他,他其实不坏的。”
夏紫羽沉默了,很长时间没有开口,饭菜上来,夏紫羽先是替小女孩儿盛了一碗汤,等她喝完,才给她夹菜。
他想了想,“是不好,也挺可怜的。”
之前在此停留,便知道小女孩儿家里定然是有修行者的,如今这么对待一个不会修行的凡俗小孩子,确实是不好。
夏紫羽帮着夹菜,转头望向那忐忑不安的小女孩儿笑道,“你家里人如此作为,肯定是错了,但是你不先告诉家里人出去,害的他们担忧,还是不太对。”
“但是呢,在知道对错之后,还要明白,世间世事分大小,除了对错,大是大非之外,终究是要讲些人情的,比如你家里人为何会去教训你朋友?”
“还不是不希望你有一天变成你朋友那样不明理的人,这一点他们是为你好的,但也不能说是对的。”
“家人希望你能学好,你家里人做错了事,你如果心中明了,便可以不去多想,他们的错,与对你的好,心中有数便好。”
“而你可以选择与你朋友一起玩,可你是上过学的吗,读过圣贤书的,你要明白是非对错,将你知道的对错与道理讲述给你的朋友,让他知晓何为对错是非。”
小女孩儿听得很是用心,因为夏紫羽将此间道理说得极为浅显,而小女孩又是极为聪慧的孩子,便是听懂了,认真思量了一番,扒拉了一口饭菜,笑着是说道,“我应该教我那朋友一起学习的,然后告诉我父亲、娘亲他们,光明正大的说那是我朋友,这样对么?”
夏紫羽点点头道,“我只敢说,在我这里,这么做是对的,换做其他人,你可能还得多思量一些。”
小女孩儿开心的笑道,“大哥哥,你不会怪罪我的家人他们吧?”
夏紫羽伸手揉了揉这个聪慧小女孩儿的脑袋,“有些错,是可以弥补的,就像你现在这样。”
他心中也挺开心的,他与这小女孩儿之间也不过是见了一面,却被对方信任,这种感觉很好。
小女好使劲儿的点头,“所以先生总是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司月杉望着一大一小,跟人大战都懒得讲几句的夏紫羽,今天竟是跟一个孩子讲起了道理,她很是惊讶她可是清楚的记得在天骄大会之上。
那一人一剑,横扫群雄间的冷漠行径,不过夏紫羽并未在意司月杉的想法,心境自然也是静下来几分。
他愿意与一个小女孩讲这些道理,只因为他觉着值得,引导一个向善,乃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情,更何况这还是一个心怀赤子心的小孩子。
目送小女孩儿离去,司月杉才缓缓开口,轻笑道,“看不出,我们夏少主,还懂得不少道理嘞。”
夏紫羽走出酒肆,拍了拍自己的玄墨长袍,轻声道,“凡俗者,每天必须吃饭喝水,他们是为了活下去。”
“而他们通情达理,读书讲理,不一定是为了考取功名利禄,而是为了让自己活的更好些罢了。”
“当然了也不全然如此,不一定就能真的更好,但是有些个道理,不论是放在凡俗还是修行者中,都是通用的,而有些金玉良言,更是口口相传,它们阐述的也同样不过一个‘理’字。”
司月杉迷迷糊糊,望着夏紫羽一本正经,有所感悟的模样,不由嗤笑道,“有趣,看来我是没有跟错人了。”
两人凭空出现在一处巷子之中,站在一处门前,夏紫羽思量了一下,随后微微摇头,便有转身离开了。
夏紫羽突然停下了脚步,没有转身,说道,“把手里的铁片收起来。”
身后响起了一个略带青涩的嗓音,哦了一声,然后就是将手中闪烁着寒光的铁片收了起来。
一个宛若黑炭的小男孩拍拍手,大摇大摆的走到夏紫羽身旁蹲下,仰头问道,“能不能把你背上的剑借我看看?”
夏紫羽置若罔闻,冷淡的说道,“领路吧,去你家里。”
小男孩又问道,“你这么有钱,能不能给我一些,你之前不是说了么,要每天吃饭喝水,才能活下去的。”
司月杉眼神微眯,饶有趣味的望着眼前这些小黑炭,竟然敢对夏紫羽这么说话?
夏紫羽不看他,反问道,“你为什么要欺骗朋友?”
两人的对话,牛头不对马嘴。
小男孩可怜兮兮的说道,“我知道你不缺钱的,给我几两银钱,你又不心疼,可我能买好多的肉包子和饼子呢。”
“现在是冬天哎,可是会冻死人的,你就不发发善心,帮我一把,不然来年你可能就看不见我了。”
夏紫羽还是不看他,自顾自的走在前面,走到之前的宅子前,“开门吧!”
小男孩眼神陡然凌冽,宛若一条毒蛇死死的盯着夏紫羽,手中的铁片捏在手中,身躯宛若一只猎豹,蓄势待发。
夏紫羽轻声道,“那小女孩儿当你是朋友,给你送饭食,送衣物,但你欺骗他,你错了。”
小男孩寒声道,“我怎么做,是我的事情,你们这些所谓的富家子弟,怎么就能这么轻易断定我是错的?”
夏紫羽微微伸手,叹了一口气,搭在小男孩的肩上,三人的身影消失在巷子之中。
宅院之中,夏紫羽神情严肃的望着小男孩,看了看院子,话语却是对着司月杉说的,“一件事,办好了,你可以跟着我回秦族,保护好他,他是我第一个弟子。”
小男孩是个心思活络的,时时刻刻都在观察夏紫羽的神情,所以早就顺着夏紫羽眸光的瞥了两眼,然后嘟囔着,就要躲到自己房间去,突然司月杉轻声说道,“拿上灵位。”
他当时就不乐意了,“凭啥要听你的,你是我什么人?”
夏紫羽直截了当,“一两银钱!”
“好嘞,师父!”小男孩黝黑的面庞上,立即笑出一朵花来,跑进大堂,将两尊灵位抱起就跑。
夏紫羽与司月杉的身形出现在巷子之中,有四人相向而行,夏紫羽与司月杉刚好位于居中的位置。
司月杉缕衣浮动,眼神微眯,“当真不要帮忙?”
夏紫羽微微摇头,“项族之人,冲着我来的,你没必要趟这浑水,帮我看好那孩子就行,之前说的就是条件。”
司月杉望着夏紫羽平静的面庞,微微叹息了一口气,身形消失在原地,而那相向而行的人也没有阻止。
夏紫羽的左手边是两位老者,乃是宇轩阁的两位长老,一声青蛇绣袍,给人一种阴煞之感。
而右边,则是一位宫装美妇人,长裙裹身,系着玉带,怀中抱着一块金光轮盘,迈步间极为妖娆,摇曳生姿。
另一位则是一身酒气的青年,赤手空拳,腰间挂着一只金灿灿的装酒葫芦。
这几人,怎么看都不像是与凡俗间市井作伴的百姓。
那两名老者不用多说,杀意森然,毫不掩饰自己昂扬的战意,盯着那个背上背负神剑的家伙,比起寻常的女子长得还要好看几分,虽然漂亮,但是目力行间,却是让人有一种不由自主想要跪下臣服之感。
一名老者笑道,“外域来人,老头子我叫张样,来自宇轩阁,有人花了大几千灵石,要买下你的脑袋,还说你的实力深不可测,别看长得漂亮,极有可能是千年万年的老怪物,我便叫上我兄弟一起,今儿你要是自废修为,我们会没有痛苦的割下你的脑袋......”
“还是说,你要被老头子的剑斩的粉碎?”
老者嗓门解答,一番话说得那叫一个震天响,可奇怪的是周围行路的凡人恍若根本就看不见这一幕。
夏紫羽嘴角轻挑,老者望着夏紫羽的神情,立马就不开心了,因为对方似乎根本就瞧不上他。
老者身躯气息奔腾,上身的衣衫爆碎开来,浑身肌肉虬结,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一般巨大的重剑重重的落在地面上。
此一刻,整座城池都晃动了几下。
夏紫羽淡漠的说道,“想要打架,这里不是好地方,上面一战吧!”
话音方落,夏紫羽的身形化作一缕紫金神虹消失在巷子之中。
瞧着夏紫羽直掠上空,那宫装美妇人嘴角轻挑,与几人对视了一眼,几道神虹冲霄而起。
高空云层之上,宫装美妇人就要催动手中的金色轮盘,以其中大道神音轰杀对手。
但是美妇人蓦然停下了解开轮盘束缚的动作,嫣然一笑道,“既然公子不喜欢奴家助兴,那奴家与不多此一举了,权当是来看戏了!”
原来,那个负剑的玄墨少年盯上了她,感觉像是她敢解开轮盘,他就会一剑杀向她,先盯上她。
她是来帮着宗门一起挣钱的,可不是来帮着担任吃力不讨好的厮杀主力的,之所以愿意前来接下圣女的这笔买卖,就在与她与张样两个老头子乃是宗门之中极为少有的绝佳搭档。
两个男人近身厮杀,一人远远的牵扯干扰,天衣无缝,只要是皇尊境之下的人,三人配合,哪怕是三人配合起来,都有八成几率直接斩杀。
夏紫羽觉着有些莫名其妙了,自己此行并未去得罪谁,为何要找上自己呢?
先是自己的住宅里面进去三个人,现在又有人出价大几千灵石,于是光天化日之下,蹦跶出这么几个满身皆是血腥气的家伙。
且,都特么是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