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是春暖花开,惊蛰放过,细雨润物无声,万物复苏,草长莺飞,四处洋溢着青草与泥土的芬芳,明轩斋更是鸟语花香,春花开满园,碧叶引连枝。
北冥芝很清晰地记得那一天,她才到山庄,北狐傲热情地迎上来接待她,但是北冥芝从北狐傲的眼中看出了一丝不屑。
“北冥小姐大驾光临,鄙庄蓬荜生辉。”
北狐傲用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迎接着北冥芝,她感到她是不受待见的。
“北狐叔叔,家父让芝儿给你带一封信来。”
虽然不欢迎,但是北冥芝还是要走流程,毕竟自己也确实要在这里留上几天。
“原来如此,北冥小姐劳驾了,进屋喝茶吧。”
北狐傲以为是官府的什么指示,也就随意应下来了。
“多谢叔叔款待。”
进入客厅,北狐傲接过北冥震的信读了起来,读着读着,只见北狐傲脸上挂着僵硬的微笑,神色有些难看。
北冥震信中写的是让北冥芝多在封龙山庄住几日,与两位公子促进感情,希望与封龙山庄联姻,两家结为亲家。
这怎么可能能让北狐傲高兴起来,自己最讨厌的便是金人,他知道北冥震是金人,而且又是官员,虽然确实北狐杰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可北狐轩还年幼,而且也不在这里,北狐杰受这里的污染够多了,还要继续进入官场,更是不可了。
“小姐等一等,老朽这就将犬子叫来,不过二子现不在庄内,故只能见到吾儿杰。”
北狐傲再不乐意也必须应下来,他也不能抵抗北冥震,在金人的地界再不乐意也只有这个选项。
“好吧,”
北冥芝回答地十分敷衍,北狐傲读出来北冥芝的心思也就放心了许多,便命人去叫北狐杰。
而此时,风子阳正在闲逛,感受春意,春意总能让人诗兴大发,灵感如滔滔江水般涌出。
“风公子好,”
仆人路过便打了个招呼,他们都知道风子阳受北狐傲待见,所以对待风子阳都是不错的。
“你好,不知何事如此匆忙?”
“庄主要找大公子去嘞,知府大人的千金来了,得招待一番。”
“原来如此,你去忙吧。”
“行嘞,”仆人匆匆离开了。
“千金?千金散尽还复来。烹羔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怀。哈哈哈哈哈。”
风子阳正处在庄内的蟠桃林中,此时桃花初开,如一个个淡妆的少女微笑着,没有开满,却已经是美不胜收。
北狐傲庄内的蟠桃树皆是品种优良的,一般倒在两丈高以上,躯干庞大,枝繁叶茂,融于桃林中,风子阳随便提来一坛女儿红,轻功跃上树枝,侧躺着开怀畅饮。
“春色伴酒,桃林对饮,快哉呼,天地皆已无,清风卧桃枝,醉闯红尘里。”
风子阳自言自语道,他将酒坛卡在另一侧树枝上,取出玄陨笔,从怀中取出纸来,轻倒一点酒与笔上,笔渐渐出现墨色,玄陨笔沾水既有墨色,这便是诗剑阁的象征,做工独到,一般工匠都难以复制。
落款毕,风子阳复饮一口,饮尽坛中不甘,他本就是爱国之人,怎会看不到百姓疾苦?又怎不知史弥远只手遮天?只是他只能看着罢了。
风子阳更像是太白,纵有一身武艺文学,却无法入朝为官,即使进去,不过也只是贪官污吏的玩偶罢了。
突然,坛碎落地,风子阳将玄陨笔挂回腰间,双手自然垂落手中纸叶缓缓飘落,如同他一般平躺在这自然中,聆听万物哀嚎却毫无办法。
这时候,北冥芝也见到了北狐杰,她一看到北狐杰就没有了任何兴致,北狐杰越长越有一种不合时宜的成熟挂在脸上,嘴脸也越来越像那些迂腐的人。
“叔叔,这些事就不急了吧,我来这里也是为了修养一段时日,所以不如带我去逛一逛吧。”
北冥芝躲避着婚嫁之事也正合北狐傲的意思,因为北狐杰也是他的儿子,着实不想让北狐杰再深入官场了。
于是在北狐傲与一众仆人陪同北冥芝在园中散步。
刚进入蟠桃园,一股扑鼻的酒香便溢出来,眼前还有一个破碎的酒坛,北狐傲正纳闷,便怒斥道,
“谁在这里喝酒?”
见没人回应,正要发威时,北冥芝制止了,
“算了吧叔叔,我们走过便是,莫打扰了雅兴。”
“那就依你的意思吧,来人,清扫这些坛子。”
再走一段,这时,只见一白衣男子躺在桃树上,腰上悬着剑,原来风子阳被密集的桃树挡住了,所以没看见他,风子阳睡觉从来不打鼾,也就没有声音。
“叔叔,这位是?”
“这位是风公子,也是庄内的宾客,比你早两日到。”
“看来这位公子活得甚是潇洒啊,”
北冥芝以为风子阳是一个酒囊饭袋之徒,也就嗤之以鼻,不屑一顾,北狐傲也只得陪笑,他也不知道风子阳还有这喜好,实在有些尴尬。
突然,一声响动引起了北冥芝的注意,看了看脚下,一张纸粘在了鞋上,北冥芝拿起来看了看,一股酒香又扑鼻而来,连字都是用酒写的。
但是,北冥芝看得入神了,这张纸上写着,
满江红·满园春
寒劲已过,春意漫、细雨点点。卧林间,席枕天地,淋漓痛饮。长歌孤酣桃红笑,忘我本是过路人。闲不散、醉了半河山,谁人问?
千风啸,万雨嚎。入仕去,有何为?阴云抑,漫叹信口社稷。步步踏烬疫怨肉,聚饮疾血食民骨。复武穆、再夺半河山,国难治!
玄光——风子阳
这首《满江红》的气势与意蕴极其洒脱,北冥芝越看越是愣了起来,再抬头看着风子阳,对风子阳有所改观。
“叔叔,这位风公子雨来还是个词人啊。”
“这个不错,风公子是宋人,来这里做客,只是老朽不想这蟠桃园让他诗意盎然罢了。”
北狐傲也看到了风子阳的这首词,他也是大吃一惊,听说过诗剑阁分为‘豪放’与‘婉约’两套剑法,想必风子阳便是‘豪放’剑法的,这么洒脱飘逸随性。
“能唤醒这位风公子吗?”
北冥芝渐渐有了些兴趣,她开始觉得风子阳有些不同寻常。
“老朽试一试,”
北狐傲见北冥芝对风子阳起了兴趣,那自己也就能脱身了,立忙喊起了风子阳,但是由于桃树有两丈高,他们够不着,只能在下面呼唤
“风公子,风公子,风公子。”
风子阳睡地有些熟,并未清醒,
“看来他睡熟了,”
“要不算了吧,等他醒了你们再续?”
北狐傲有些失落。
“诶,叔叔,我有办法,”
北冥芝心里突然有了一个方法,她看到风子阳佩剑,想必是习武之人,于是想调皮一番,捡起块石头扔上去。
北狐傲正纳闷北冥芝的办法,只见北冥芝捡起石块奋力一掷,北狐傲刚想制止却已经来不及了,只见石块迅速飞向风子阳,马上就要击中了。
眨眼间风子阳人影便不见了,再一看,只见风子阳右手正欲拔剑,左手两指夹住石块挡在脸前,双腿弯曲,右膝朝地,脸朝着地面。
“谁?”
风子阳将石头扔到一边缓缓抬头,原来他在石块飞来的那一刻,危险感唤醒了他。
刚一抬头,双眼对视此刻北冥芝就站在他面前,风子阳心急促跳动了几下,北冥芝有些害羞,脸红了起来。
“失礼了,”
风子阳立马尴尬地站起来,抱拳行礼。
这便是两人的初次相遇,无论何时,北冥芝都会记得这戏剧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