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手一咬牙,低头看时,脚下的地面竟变得黏软起来,像是雨后渗出的淤泥,又像是野猪的心肺,宛若活物一般大幅蠕动起来。
随之而起的是一股黑色的雾气,不断上升,一经漫过脚面后就向着他的全身攀附而去。
黑雾散尽,妙手整个人便被无数莫名的藤蔓,缠绕得密不透风,只剩下两只眼睛在有限的空间里打着转儿。乍一看去,像是一头落荒的野猪被猎人罚跪。
“唔,狗养的贱坯子,你不是人……!”妙手突然破口大骂,他的声音被阻隔得似是蚊子嗡鸣。
闻听此言,回春不怒反喜,他的脸色被笑意攻占得没有忧愁的地盘:“老兄啊,你就别折腾啦,这玩意儿不是普通人能破滴。”
回春的每一句话都极其犯贱,挑衅意味十足,他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跨上台阶,拍了拍那似猪笼的藤条,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畜生,你敢放我出去吗?你不是人,你不得好死。”妙手依旧是骂骂咧咧。
回春冷眸一敛,收起了他的假惺惺,突然变得极其严肃,他把头偏到妙手耳部的位置,低声道:“事到如今,我不妨跟老兄说一句实话,微醺就是我杀的。”
说着他不禁狂笑起来,脸部的肌肉扭成一团,就像是练功走火入魔一般。
“畜生,我要杀了你!”妙手的声音还是破藤而出,震得人头皮发麻。
然而他的身体却依旧纹丝不动,被那藤条缠绕得死死的。
片刻后,妙手的笑声戛然而止,他阴笑着凑了上去,冷冷道:“老兄放心,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我会把你们葬在一起,让你们父女在九泉之下团聚。”
语落,他又是一阵狂笑,笑声里似是有魔力一般,房顶上的瓦砾竟凭空微颤了两下。
“啊!”
“狗养的坯子,给老子去死!”
一道穿云裂石般的怒吼声突然响彻整个院落。
下一刻,那密不透风的藤条笼子轰然碎裂,炸为灰烬散落开来。
在这片墨绿色的灰烬里,妙手的身躯显得格外庞大,他的神色极其淡漠,端庄地站立在原地,像是一尊历经风霜的雕像。
一旁的回春瞬间脸色大变,眸子里竟是惊慌之意,他下意识地退后了两步,不可置信道:“你,你……破了我的天罡吞噬……”
挣脱束缚的妙手,此刻心里满是杀意,他的眸子里忽然释放出一股红色的戾气,眼珠子也似是被怒火点燃,火红一片。
他的拳头捏得咔咔作响,那宽松的袍子底下,忽然如充气一般鼓胀起来。
霎时,一股不知何处而来的飓风,突然席卷了整个院落。
妙手运足气力,腿部的肌肉忽然聚拢到一起,他用力扭动了一下靴子,脚底下黏糊便拖泥带水般拔地而起。
“保护城主!”
台阶下的侍卫这才冲上台阶,持刀挡在回春面前。
府上的禁军也闻声而至,那整个后院围得水泄不通。
妙手向前了两步,与回春怒目而视:“畜生,我今天要你给微醺陪葬。”
“哼”回春双手向外一趴,扯开了两名侍卫,同样向前逼近两步:“你别忘了,这是在我都地盘上,还轮不到你撒野。”
“即便是死,我也要拉你垫背。”妙手的目光凑了过来,眸子里的烈焰愈发雷人。
“好。”回春冷笑道:“那就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我给你这个机会。”
说着他抬手压了压,示意周围的侍卫以及禁军全部撤出院子。
院子里只剩下两个城主,这是他们之间的决斗,积压了大半辈子的仇怨,也在这一刻爆发。
对峙间之际,妙手突然脚力一沉,地面上裂开一道口子时,他便朝着回春冲了过去。
嗖!
回春只是感觉耳边响起一道急促的风声,似是一支离弦的箭擦着耳尖划过。
他下意识地偏了一下头,身子也随之微侧。
在砰然一声脆响里,妙手如沙包般的拳头,重重地砸在了回春身后的一根梁柱上,拳头洞穿梁柱。猛然抽回时,那承载了百年风雨的梁柱竟顷刻崩塌下来。
碎屑落得一地,房屋幸好有其他柱子支撑,否则此刻估计已是一片废墟。
躲过致命一击的回春,转身调整了身形,冷眼目视着怒气冲天的妙手,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脸色没有丝毫变化。
方才用力过猛失手的妙手,此刻手背上已是血肉模糊一片,然而他自己却没有任何知觉,而是忽然运出内力,以一双血红的手掌重重拍在脚下地面上。
顿时,地面上便蔓延出无数丝丝缕缕的墨绿色气息。
回春则站立在原地,一动也不动,脸上露出不屑的神色,那藏于身后的一只手却暗中不动声色地摩挲了起来。
妙手已经可以看到,回春周身缭绕着肉眼可见的五色光晕,那光晕聚散不定,极其刺目,显然要比寻常护体真气高出一筹。
天地晕眩间,地面隐隐有气爆之声响起。
视线可见的范围内,那墨绿色的气息,瞬间便被不断膨胀变大的五色光晕所吞噬,化为乌有。
妙手突然起身,怒喝了一声,狠狠吐出一口怒气,借着冲势,再次打出毁天灭地的一拳。
拳至,回春撩掌腾起,借着五色光晕的力量倒飞出去,妙手却没有丝毫要停下的意思,而是脚力一沉,借力腾起,伦拳追了出去。
“去死吧!”妙手一记重拳落下,出乎他意料的是,这一拳就好像打到了棉花上,或是打在了空气中,竟没有丝毫着力之感。
回春退势已止,妙手的拳头却被那五色光晕吸住,任凭他如何用力,却始终是抽拔不出,好像是固定死在上面一样。
“轮到我了。”回春突然双目圆睁,怒吼了一声。
声落,那五色光晕便应声而破,似是瓦斯爆炸一般,顿时产生了催倒天地的冲击波。
妙手的脸上呈现出一抹惊诧之色,没等他反应过来,身体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催飞出去,直至撞碎身后摆放兵刃的木架,方才止住退势。
地面上毫无悬念地响起一阵噼里啪啦的杂乱之声,木架上各种各样的兵刃散落一地,匪徒洗劫一般。
他不由得惊出一声冷汗,刚才若不是自己定力足够强,恐怕脑袋早就碎裂成一摊肉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