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冲怒道:“龙城不用再去求他,他无非威逼利诱我入教而已,我是绝不会答应的。”
慕容龙城无法,又拉着王冲的手上下打量着他,“相公,你现在感觉如何?有没有不舒服?”
王冲见她如此关切,心中也是一暖。温言道:“没什么事,没了功力还可以做个平常人嘛,只要不再去跳悬崖就是了。”
杜雨飞听到这里,不禁娇躯一振,泪眼婆娑向王冲看来,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出话来。
罗士英又哈哈笑道:“慕容,其实这禁锢王冲法力,我一个人是做不来的。这还要多亏了欢神露的功效。
欢神露?王冲记得那天夜里,慕容龙城与罗士英在露台上私谈,曾提过给自己喝过欢神露。她后来还推说是同事父亲的私酿,难道问题出在这欢神露上?
他疑惑的眼神望向慕容龙城。慕容龙城脸色大变。“这欢神露有什么问题?你不是说只是使人贪念物欲的幻药吗?”
罗士英摇头笑道:“当然是了。不过欢神露乃我教灵药,又岂会只这一点作用?如像王先生这般固执的,我也只好用些手段了。”
他又对王冲笑道:“王先生,你也不要怪慕容,她也是为了你好,才每日在饮食饭菜里添加了些欢神露。”
王冲怒向慕容龙城道:“你,原来是你暗地下药算计于我,亏我还以为你对我一片真心。没承想这一切都是你们精心布的局。”
慕容龙城哭道:“相公,我真得不知道那欢神露能禁锢你的功力啊!师傅只说是能让你贪图享乐,就能把你留在这里了。”
王冲冷声道:“你不要说了,自我来到这里,你就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我王冲自问光明磊落,从未用这种下三滥手法去害人,不料今日折在你们几个奸佞小人手里。从此你我夫妻情分一刀两断,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慕容龙城粉脸煞白,“不是这样的,相公。不是这样的。”
王冲转过脸去,不再看她一眼。
罗士英干笑两声道:“王先生不必如此,我们绝没有恶意,更不是要对你不利。我看王先生还在气头上,这样吧…”
他回头吩咐杜雨飞,“送王先生到隔壁房间休息一下,请王先生再好好考虑一下。”
杜雨飞来到王冲面前,两只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王冲见了,心底陡得一软。口中却道:“带我过去。”
他没有再看慕容龙城一眼。慕容龙城眼怔怔望着杜雨飞带了王冲出去,也没有再说话。
王冲明白,自己已经是人家的阶下囚了。但这次并非自己技不如人,而是被别人利用了自己的弱点,说到底,王冲这次也承认自己失败了,而且一败涂地。
他盘腿坐在了地上,闭目静思。杜雨飞站在旁边默默注视良久,最终还是轻轻出去了。
其实王冲心里并没有怪罪杜雨飞和慕容龙城的意思,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毕竟是各为其主,也没什么可责怪的。
只是王冲感到了心寒。我是如此一片真心待你们,却被你们反过来利用了对付我。杜雨飞也就罢了,可慕容龙城在未飞升之时,就已经许为自己的人了,又怎会蜕变成这样,心甘情愿帮着外人来对付自己?
王冲不禁感到阵悲哀,难道修仙成道,真得要把人最后一丝感情也要修得泯灭了吗?大道长生,就真得要如此冰冷吗?
他又想到了通天教主,当初若不是被人利用了,他一手创立的截教,又怎会如此轻易地灰飞烟灭了呢。
“我们还真是惺惺相惜啊!”王冲自嘲道。
但落入西方教手中,想要脱身绝不是件容易的事。王冲反复调用法力,却没一丝效果,周身法力像是春睡未足,懒洋洋得不想动弹。
“这欢神露,果然厉害!”王冲喟然长叹。
晚上的时候,杜雨飞送了些饭食过来,王冲只扫了一眼,便道:“你拿走吧,我不会再吃你们的东西。”
杜雨飞迟疑了一下,说道:“你还是吃些吧,这是我亲手做的,里面不会再有欢神露了。”
“有没有我都不会再碰你们的东西,你拿走吧。”
杜雨飞的眼泪又流了下来,“你中了欢神露的毒,不吃东西会饿的。”
“我自小挨饿惯了的,不劳你挂怀了。”
杜雨飞流泪道:“王冲,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我也没打算求你会原谅我。只是,只是你总得保存些体力,想办法从这里逃出去。”
“能逃到哪里?这天地便是修道之人的牢笼,不突破心中自我,到哪里都是一样。”
王冲说罢便闭上了眼睛,不再理会她。
杜雨飞轻叹了口气,便独自走了出去。
半夜时分,杜雨飞又来了一次,见王冲仍是闭目静坐,桌上的食物都一点未动,只好又端了出去。
一连几天,王冲不饮不食,身体明显消瘦了下去。杜雨飞看在眼里,却痛在心头。但王冲再不与她说话,只静静地闭目盘坐,一动不动地如一尊雕像。
王冲还是不相信,什么欢神露就真的能禁锢住自己。法力催动既然无效,他也就彻底放弃了努力,转而磨炼自己的精神和意志。
既然这欢神露能激发人的享乐欲望,王冲就进入了一种绝对静的状态,不仅是饮食,就连呼吸和心跳也全都停止。
他彻底进入了一种玄而又玄、晦冥混沌的境界,他的身体好似已经死去,整个识海也归于了沉寂。
但他的感识却变得强大无比,他虽闭着眼睛,却清楚地知道每日的阳光怎样移过窗台,黑夜在何时又变成了白昼。
他还知道杜雨飞都是什么时候来的,又都做过什么。而每次杜雨飞在他面前独自垂泪,他已经没有了以往那种痛惜,又或是愤怒的感觉。
对于王冲来说,这所有的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他静静地坐着,仿佛亘古如是,没有过去,没有现在,也没有未来。
王冲已在这里沉寂了两个月,这期间也只有杜雨飞每天来探视他,为他带来新的水和食物。但王冲始终没有去碰过这些东西,他的身体已变得非常虚弱,眼睛也深深陷入了眼眶里。
在一天清晨,杜雨飞再次进入房间时,王冲终于睁开了眼睛。
“王冲,你怎么样了?”
杜雨飞又惊又喜。她急忙来到王冲面前,伸手**他的胸膛。
这里曾经宽阔、温暖,曾经是杜雨飞无数次幻想过的强大保护,如今已变得羸弱,薄薄的一层皮下能清楚地摸到胸下的肋骨。
“非常不好,不仅我的身体行将朽坏,我的法力也已经散去了。”
王冲很平静,似乎是在说别人的事。
“王冲,不如你暂且答应了他们吧,先保护好自己,然厉再说以后的事。”
“匹夫岂可夺志!”
王冲只说了这一句,便又闭目入定去了。
他的状况确实很糟糕,确他所说的,欢神露已经让他的身体对凡间饮食无比地依赖,此番绝食已经对他造成了极严重的伤害。不仅仅是肌肉气血,就连骨骼内脏也已开始枯竭毁损。
他的金仙法力,也随着身体毁坏而流逝了,现在的王冲,已经濒于弥留状态。
杜雨飞擦擦眼泪离开了房间,却看到罗士英正站在门口。
“他现在怎样?还没有松口吗?”
杜雨飞摇摇头,“他就快要死了,法力也没有了。不如,不如放过他吧。”
罗士英眼中精芒闪动,“快要死了?不可能,一个金仙哪这么容易就死?似这等人物,神通手段远非我们可以想象。不要被他蒙骗了,继续观察他,有什么情况随时报我。”
“是,我知道了。”
连着几日,杜雨飞都守在王冲身旁,看王冲的身体状况,大限也只在这几日了。
杜雨飞眼睁睁看着王冲逐渐衰竭,却一点办法也没有,就像眼看着风中的残烛,火苗飘忽着终将熄灭,不禁心如刀绞。
王冲忽然开口问道:“慕容龙城呢?她现在在哪里?”
“慕容老师,她,她的身体也很不好,她已经…”
“好了,不消说了。想不到这个时候,也只有你留在我身边。”
王冲说完这话便又不再言语。
而此时外面罗士英的办公室里,突然喀喇喇一阵雷暴响声,将偌大一间办公室砸了个七零八落,雷暴过后,却是多出两个人来。
罗士英心中大怒,先是王冲来时砸了他的办公室,刚整修完毕,又不知哪里来了两个人,莫非我罗士英是任人欺负得么?
他正要动手,猛然瞅见来人,却一下惊立当场。
“莺儿?是你来了吗?你怎么会到这里的?”
来人之中,有一妩媚女子,体态风流,俏眼含春。正是柳闻莺柳大姑娘。
而边上那人,罗士英并不认得,若是王冲也在这里,便会认得这人正是玉屏山上的那位灵惑大王。
罗士英喜道:“莺儿,这真是做梦一样,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念你。”
说着上前就拉住了柳闻莺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