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这位史家二爷年纪尚轻,还没有考取功名,人又生得俊秀,平素也不免风流,只因多吃了几杯酒,见自己这位嫂子体态丰满,容貌清丽,仗着酒性与她攀谈,话语间多有调戏之意。
高家小姐乃是大家闺秀,见这位史家二爷言语轻薄,当下便冷了脸色,拂袖欲走,史家二爷却酒性上来,与她拉扯不清,口中还不断胡言乱语。
高氏又羞又怒,与史家二爷拉扯之间,不觉一只手镯掉在船上。而史家二爷酒后狂性大发,拉扯轻薄之间,竟将高氏扯下船去。
高氏不识水性,仓惶落入水中,还要开口呼救,湖水灌入口鼻,扑腾了几下就渐沉了下去。
史家二爷酒已惊醒,欲要喊人来救,又恐丑事败露,思忖之间高氏已没入水中,再想施救却是不及。
事发后,史家固然狠狠责罚了史家二爷,但善后之事却甚为麻烦,如果高家知道了真相,又如何会饶得过史家?
当时的史家老爷也是个狠人,干脆一不作,二不休,竟把随高氏嫁过来的侍女仆役十数人一并沉到湖里,对外则说高氏染病不起,不能回京,过了数月又称高氏暴病身亡。那京城高家离此千里,也无从得知事情真相,史家又请了法师,环湖作法施以禁制,将这些冤魂永远禁锢在湖里不得伸冤,也无法转世。
史云英听后还将信将疑,高氏又道:“你左耳耳廓正上,有一片暗紫色的胎记,可是有错?你再不信,我将其余人等从湖中唤起,对质过后便知真假。”
高氏呼唤着湖中亡魂,一时湖面上浮起十多个男男女女,俱是面有戚容,不住地哭啼。一时湖上愁云密布,怨气冲天。
史云英这才相信,哭着跪倒在高氏脚下,母女相见,抱头痛哭不止。
湖边祠堂内黑气缭绕,几名史家老鬼远远看到这一幕,都觉大事不妙。
“这人是哪里来的,为何要管我史家的闲事?”
“现在云英已知道了这事,如果她告诉了高家,那可如何是好?”
有人抱怨已作古的史家老爷,“都是你当年心太狠,这纸里总包不住火,我听说京城高家已由崇德郡公升至崇国公了,我们怎惹得起”
史家老爷一脸凶狠之色,“不如把他们全弄死算了。”
“云英也是我史家血脉,虎毒尚不食子,你怎能做如此事”
有人道:“不如这样,严密控制监视云英和那个婢女,不许她们与外界人等接触,至于那个小道士,就找人作了他,把这湖设为禁地,不许人再到湖边来。”
史家老爷道:“如此甚好,我托梦与二郎,让他布置。”
史云英与高氏痛哭一阵,史云英说道:“娘亲蒙此冤曲,要怎样才能报得此仇,孩儿哪怕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高氏说道:“当年他们史家秘密处死高家的人,其实还有两人逃脱了,一个是使女小梅,一个是廊前小厮廖忠。按说他们应逃回京城高府,可至今高家也没有人前来彻查,不知他们又流落到了何处,若能找到他们,便是人证,这湖中白骨便是物证,史家想赖也赖不掉。”
史云英叹道:“只是我身为女子,不能在外抛头露面,又如何寻找他们”
她望向王冲,忽然拜倒在王冲面前,“先生是个异人,这次我们母女能够相认,全仗先生侠义。不知先生能否为云英去找小梅和廖忠,洗雪冤情但有所使,云英莫不听从。”
高氏也拜倒在王冲面前,“恳请先生看在那么多冤死人的面上,救我等一救吧。”
她一拜倒,湖上众多冤魂也一起拜倒,对王冲叩头不止。
王冲扶起史云英和高氏,“我本在江湖落魄多年,偶然流落到此,蒙史小姐恩德赐我饭食,无以为报。就替你们奔走一番吧。”
他又取了那对碧玉镯子作信物,直接出了史府,连夜到京城去了。
史家二爷得知此事又惊又怕,立即着人拘王冲到来,哪知王冲早已人去屋空不辞而别了。
有人献计道:“二爷勿忧,王冲此去,必是京城高家,二爷可派好手,钢刀快马一路追去,见了那王冲二话不说,直接砍了便是。”
史家二爷以为妙计,马上派人骑马去追赶王冲。
史家一动杀机,王冲便心生警觉,“这史家还真是贼心不死,给你们个教训,教你们知难而退也好。”
他拣了些石块,在路边布了座迷阵,又贴了符篆后念动咒语,那些石块变幻成座凉亭,他坐在亭内专程等候史家杀手到来。
过了小半日,听得后面马蹄声急促,三名骑士策马急驰而来,一见凉亭内的王冲,勒住奔马喝道:“你可是王冲”
王冲不急不缓答道:“正是,你们可是史家派来的”
三人听后彼此对视一眼,“王冲,你我本无怨仇,只是有人出钱要你的项上人头,你死后作鬼需怨不到我们头上。”说罢提刀催马,便往亭内踏来。
三个人从三个方向围住了凉亭,王冲却笑道:“不想我这颗人头也值好多银子,你们若要,只管来取。”
三人催马刚入亭子,眼前王冲连同凉亭忽然不见,出现在面前的竟是一群饿狗。
饿狗瞪着血红的眼睛,口中滴嗒着腥臭的口水,咆哮着向三人扑来。三人大惊之色,忙聚在一起迎敌,手中钢刀向外乱砍。虽然砍翻了几只饿狗,但后面的饿狗却越聚越多,三人坐下马匹也不住惊恐地哀嘶,腿上臀间已被撕扯得鲜血淋漓。
王冲从一旁闪出,暗暗笑道:“让这群饿狗陪你们玩吧,等你们玩得没了力气,自然知道回去。”
过往行人走到此处,都惊异地发现三个彪形大汉围着几块石头狂欢乱吼,同时疯狂地挥刀劈砍,石块边上是三具马尸,早已被他们砍成肉酱一般。
直到天黑,三人耗尽身上最后一丝力气,而饿狗仍是无穷无尽,在三人绝望闭目等饿狗把他们撕成碎片的时候,符篆灵力耗尽,火花一闪燃成了灰烬,三个人面面相觑,才发现他们不过是对着堆烂石疯狂砍了大半日。
史家得到消息,王冲早已去得远了,再追已是来不及。史家二爷也横下心来,立即传书与京城,要京城方面派人再次截杀王冲,绝不能让他进京。
千余里的路程,以王冲脚力不过四五日就到了。这日王冲走到了河桥镇,这里已是京城地界,由此再行七十里,便是京城了。
这时已是深夜,但见月亮白光光的照着大路,百余步外的景物也看得清楚。王冲决定连夜赶路,明天一早城门一开便进城。
未进河桥镇,路边便已有高大的围墙,里面也不知是哪个大户大家的庄院,墙外有一排同样高大的树木,月光便从枝叶间隙洒下来,显得十分静谧。而这时墙内却忽然传来了年轻女子的笑声。
王冲听了也不以为意,想必是这户人家的女儿也趁此月色在庭院里嬉戏玩乐。他沿着路向前走着,无意中夜风把墙内的谈话声吹到耳边,却让他停下了脚步。
“小云,你每晚都在这里等那个人,你怎知他一定会从这里经过”
那个叫小云的姑娘笑道:“当然,这是我与他早就约好了的,就怕他呆呆痴痴的,错过了宿头赶路,少不得要进京去找他。”
王冲听这个小云姑娘说话,心里有些讶然。返身回去扒上墙头,向里张望。
里面有两个年轻姑娘,一个身穿绿衣,一个身穿黄衣,正边荡着秋千边谈笑着。
“你怎么确定他见了你还会认得你”那个绿衣姑娘问道。
“当然,我早已经安排好了,他一定会认得的。”
那个黄衣姑娘就是小云了。
绿衣姑娘叹道:“还是你的命好,找着那就可跟他离开这里了,我却还得继续留在这里。”
小云取笑道:“你也可以啊,去找个年轻俊俏的书生公子,也让他带你走就是了。”
突然一个黑衣老妇过来,骂道:“两个小浪蹄子,半夜在这里思春想男人,看我不撕烂你们的脸。”
两个姑娘大吃一惊,起身便跑,那个老妇动作也甚是敏捷,一把揪住了绿衣姑娘,张手就往她脸上抓去。
绿衣姑娘吓得花容失色,一面用手挡着脸,一面叫道:“小云救我!”
王冲看到这里,在墙头上掰下块砖石,用力向那老妇打去。那老妇不防,被打个正着不觉松了手,绿衣姑娘借机逃脱,与小云姑娘忙一溜烟去了。
那老妇向这里看来,嘴里怒骂道:“什么人敢来这里撒泼”
王冲早已溜下墙去,隐在树荫后向前猛跑了一阵来到镇内。虽不知那两位姑娘是什么人,但能助她们逃脱那恶毒老妇的魔爪,王冲心里也自快意。
“恩公,恩公往这里来!”前方正是小云姑娘和那个绿衣姑娘。她们正站在一处院墙外,小云边向他招手边轻声唤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