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留了钱在这里,说是赔的鸡钱。还有,他们要去孟其纳,现在去追,还追得上。”小云淡淡说道。
“也对,如果不是他们偷的,他们为什么会跑你说他们要去孟其纳太好了,我也正要去孟其纳。”木佗头人说道。
“头人,你也要去孟其纳参加法会吗”小云问道。
“是啊,这孟其纳法会是乌蛮山大寨主曼哲明陀办的,南疆巫门,大小头人都会赴这盛会。”
“曼哲明陀大寨主是巫门高手吗”
“曼哲明陀大寨主并不是巫门的人,但大寨主的大小姐曼思柘厉是巫门大长老,神通无敌,南疆上下都要给面子。”
“请问木佗头人,可知这巫门门主是何人吗”
“这个却是不知,怎么,小兄弟也要去孟其纳么”
小云笑道:“适逢盛会,当然要去见识一番。”
她又拾起地上银锭塞到女掌柜手里,“这锭银子,店家你还是收下吧,去多买些鸡来,鸡生蛋,蛋生鸡,这样就不用再担心鸡被偷了。”
女掌柜接了这好大一锭银子,对小云千恩万谢。
耽搁了这么久,小云出了店门,沿着大路继续向孟其纳行去。
道路边上便是清溪,小云走了几里路,见这溪水清洌,便到了溪边,取水濯脸。
“喂!这水很凉的,不能一直这样洗,会冰了骨头的。”
小云回头看去,只见一个十七八岁的俏丽姑娘,手上拿着把柴刀,正站在她的身后。
“谢谢你啦,我只是洗把脸,不会有事的。”
“这溪水是从乌蛮山流出来的,虽然清澈,却最是冰凉,就是我们汲水回去,也要放上一夜的。”
“是这样啊。“小云洗好脸,又洗了洗手,“真是谢谢提醒了。”
那姑娘又道,“看你装束,可是个算命的方士”
小云举起边上白幡,答道:“我是个游方的术士,你有什么事吗”
那姑娘喜道:“那太好了,我爹爹近些日子夜里老是睡不好,经常起来到外面转悠。我问他是不是病了,他又说没有,还请你去给看看,是不是有什么邪气。”
小云便道:“当然可以,我就是干这个的。”
那姑娘面有些难色,“可我没钱给你,管一顿饭行吗”
“当然行了,就是有碗热水喝也行。”
那姑娘高兴起来,“那你稍坐坐,等我打了这捆柴便走。”
小云点点头,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了。那姑娘拿了柴刀急急去砍了些柴火。山间刚下过雨,柴草大多是湿的,她只匆匆砍了些枯枝,用根藤条捆了,背在身后道:“已经好了,我们走吧。”
小云随这姑娘向她家中走去,路上攀谈,得知这姑娘名叫阿环,只与老爹两人相依为命。原本他们家也在寨子里住,两年前阿环阿妈得了重病,没钱看病就把房子和田地都抵了,结果阿妈病也没治好死了,父女两人在山里搭了两间茅屋,开了几亩山间薄田,勉强渡日。”
“那你们的生活一定很清苦吧。”小云问道。她看阿环穿了身黑色的衣裳,与她十七八岁的少女年龄很不相符,衣服上缀满了补丁,但浆洗得干干净净,只是这衣服大概已穿了很多年了,已经有些褪色。
阿环很爽朗,并不觉得自已家的贫困羞于启齿,“苦是苦了点,可不在寨子里住,也不用受财主老爷欺负,倒是自在得很。”
“财主老爷是那个木佗头人吗他看上去不像会欺负人啊,客栈女掌柜的鸡被人偷了,他还过来帮着找来着。”
阿环急急道:“不是木佗头人,木佗头人是好人。我们在他的山上开荒,他都不要我们交粮食。寨子里的财主是另外一个人,叫侬巴列。我们家的屋子和田地,就是被他收去的。”
“那木佗头人不管这件事”
“头人想管也管不了,我阿妈看病时是向侬巴列借的钱,利息很高的那种。”
小云无言叹息一声,看来这天底下财主敛财都是一样,都是通过高利贷盘剥穷人。好在这阿环姑娘天性乐观,山里生活虽然贫苦,依然出落得如一朵山茶般娇丽。
两人边走边说,已经到了阿环的家门前。这是两间用木棍树枝搭起来的草房,外面涂了厚厚的胶泥,也是南疆的穷人惯用的建房方法。
草房外面用木条围了一圈矮矮的篱笆,有两扇薄木条拼成的门,门框也不甚规整,处处显露出简陋和寒酸。
“爹爹,爹爹!我回来了。”阿环未到家门便高声喊道。
“阿环,是你回来啦。”一个四十多的中年汉子由屋里出来。
小云一见这人便是一怔,在这人身上,分明能感觉到有丝丝法力流转。
“这个人不会是普通山民那么简单,也是学过法术的,可他的女儿却为何是个普通人他又为什么会甘心过这种贫困生活呢”小云暗想道。
“爹爹,我找了个方士来,来给您看看病。”
“看病我有什么病我不用看病,你叫他快走吧。”
小云说道:“这位大叔,阿环姑娘说你每夜到屋外游荡,而你的身体,我也看出来确实没什么病症。这其中,莫非有妖邪作祟不成”
“妖邪哪有什么妖邪,这晴天白日的。”
“爹爹。”阿环道:“人家先生都说了,不要我们的钱,就让人家给看看嘛。”
“好嘛好嘛,看看就看看吧。”阿环的爹爹很是疼爱自己女儿。
“不过这要看嘛,你是夜里才犯这怪病,也只能到夜里再看了。”小云说道。
“夜里”阿环的爹爹微微变了脸色,他随即吩咐阿环道:“阿环,家里来了客人,你还愣在这儿,快去烧些水給客人喝。”
阿环忙答应一声,进屋去烧水。阿环的爹爹借机对小云说道:“外乡人,我劝你还是走吧,我的事你管不了。”
“未必见得吧。你若身体有病,我可以开方子抓药,包管药到病除。若是你家里真有邪魅作祟,我也能驱鬼除魔。”
“我知道,像你这种游方术士,都是有法力的。可我这件事你管不了,我劝你趁早走,别趟这浑水。”
“究竟是什么事你怎要说清楚才是。”小云一下来了兴趣。
阿环爹爹冷笑了一声,“你一个外乡人,干嘛打听那么多与你无关的事,还是听我的,早早离开,好奇心会害死你的。”
小云笑道:“我这偏就是好奇心重又命大,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想知道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阿环爹爹冷冷道:“那随便你了,等你要死的时候,莫怪我没提醒你。”
小云故作沉吟道:“真的有这么厉害那我得好好考虑一下了。”
“年轻人,听我的没有错。不要仗着自己有些本事就能打遍天下,在这世上,还有很多人你惹不起,有很多人你也惹不得。”
“是,是。老爹教训得是,我这就走,麻烦老爹告诉阿环姑娘一声,我就不当面向她告别了。”
小云一拱手,转身出了阿环家的院门。
她绕了一圈,又悄悄返了回来,使了个隐字诀,隐身在阿环家的门上。
一会儿就见阿环烧了水出来,却不见了小云,将她爹爹好一阵埋怨。
但小云也已经走了,阿环也没办法追她回来,便把打来的柴草堆入厨房,开始洒扫庭院。小云看着她忙这忙那,心里也赞她是个勤劳朴实的好姑娘,真是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
转眼一天又过去了,这人家舍不得点灯,父女俩趁着天边最后一丝余辉,忙完了手中的活计,便早早回房安歇。
荒山之中,天黑后更显寂静。这里离着木佗寨还有好几里路,白天尚且无人上门,夜里更是冷清,除了天上一片昏昏的月光,连一声虫鸣也没有。
蓦地,小云便觉四周阴冷下来,她暗暗散出神识查看,在草屋的后墙外,竟立着个黑色的人影。
小云立时查觉到这个黑色人影并不是人,“莫非引得阿环爹爹夜里出来的,就是这个黑色人影”
那黑色人影并未察觉到小云的神识,它晃晃悠悠绕到门前,想进入到院子里,又本能地感觉到门上像是有些让它忌惮的力量,进进退退了几次,不敢靠近。
这时阿环的爹爹也从房里出来,与白天相比简直判若两人,他双眼精光四射,手里拿着个拘魂牌,出得门去,只望那黑影一指,那黑影顿时便是一缓。
可以看出那黑影正在慢慢消散,阿环的爹爹这拘魂牌定是个极厉害的法器,只这一下就已让那黑影动弹不得。
小云却认为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如果阿环的爹爹能这么轻松得制住这黑影,前几日他在夜里出来又做了些什么阿环只道是她爹爹神思恍惚,得了疑似梦游之症,却不知她爹爹每夜出来与人斗法。
只是这黑影究竟是何物,又为何会找上阿环的家门呢
小云再看二人争斗,只见那黑影越来越淡,像是就要散去了,猛地那黑影低低一声唳吼,像满含着痛苦和不甘,身上猛地爆出一道乌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