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节 几度何苦 落雪满头颅(下)
涅华国皇宫天牢
虚古始终没有出现过。
小天窗始终能打进混浊的光影。也许这光在外面会是明媚的,可到了这里,这个阴暗潮湿的四方小笼,也会跟着希望和生命力一起被黯潮吞噬。
耳边时常能传来叫骂声,求饶声,还有尖锐的惨叫和哀嚎。有趣的事,有了人的声音,送竹反倒是不害怕了。
坦坦荡荡大大方方的靠墙盘腿坐在牢房后正中间的位置。
虚古出事了。
送竹并不担心自己现在的处境,让她感到憋闷不安的,是虚古。
在所有人眼里,虚古是高高在上只手遮天的国师,在朝堂中翻云覆雨,他的话,哪怕是皇上也得听。
可送竹却知道虚古的谨小慎微,明白虚古的机关算尽,眼睁睁的看着虚古的寡欲自制心怀天下不求回报。
如果虚古到现在也没有来,那么,只能说明,虚古出了事。送竹隐隐有预感,这件事与那日虚古说的刘大人脱不了关系。
可惜自己不会武功,当日若能认真的学学...送竹在心里暗暗懊悔着,如果是姐姐,恐怕现在早都已经出去了吧。
不过,逃狱可是大罪。送竹也只是想一想罢了。
“吱~”突兀的声音打破了此事的寂静,送竹抬起头,只见牢房的门开了,又是魏大人悠悠的走了进来。
送竹低下了头。她并不想跟这个魏大人做过多无意义的交流。
“姑娘,可考虑好了?这供,招是不招?这罪,你认还是不认?”
送竹抬眼环顾了一圈四周,最后才面无表情的将目光定在了魏大人身上,“我要见国师。见不到国师,我不会认罪。”
两个手下替魏大人搬来了座椅,其它几个,连着撩开烙铁一类的一系列刑具,成套的抬进了送竹的牢房。
“姑娘已经三日没吃没喝了,喝点水吧。”魏大人捋着自己的小山羊胡,侧靠在椅背和扶手之间。今日他的右手上还多了两枚白玉菩提胆,正有节奏的盘着。
喝水?送竹当然不会拒绝,自命清高以身试法这种蠢事,只有以前的送竹才会干。现在的送竹,一定要活到见到虚古那一刻。
喝完了水,送竹的目光落在了那些大大小小的刑具上。
“姑娘勾结乱党,隐瞒身份,探取天机阁情报,欺骗皇上和国师,又犯了欺君之罪。姑娘,本官在问你最后一遍,你招,还是不招?”
魏大人好像变了个模样,一时间言辞之凌厉让送竹不禁心里一怔。这让送竹马上意识到了,他们是真的要动刑屈打成招了,这一切并不是开玩笑的。
一动了刑,就彻底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见不到国师,我死也不会认。”害怕当然是害怕的,送竹其实怕的要命。但是气势不能输,送竹硬是压下一口气,顶住后腰,这才不卑不亢的开了口。
“好吧。”魏大人不再与送竹纠缠,“这烙铁和银签,姑娘挑一个吧。”
送竹当然不会愚蠢到真的自己开口挑一个,只是淡淡的看着魏大人。
魏大人冷笑了一声,“这银签啊,就是就姑娘的指甲缝里穿进去,穿过手指三个骨节,最后穿到手腕。一手五根,那时轻轻一挑,银签破皮而起,白骨森森,姑娘这手,往后可就废了!”
废了吗?听起来...就很疼...可是...
果然,患难见真情。送竹摇了摇头,很无奈直到现在才明白,原来虚古对自己来说如此重要。
“我说了,不见到国师,我不会招的。”
不招大不了废一双手,招了,怕是死都没个痛快,非得凌迟或者五马分尸那样才行了吧?
送竹不想死,她还想再见虚古。她还没认认真真的虚古说过一次,她很喜欢他。
还有绛儿呢,绛儿已经失去过一次娘亲了,送竹不会让绛儿再失去一次。
再疼,也得撑到见到虚古,留住一条命,才能见到绛儿。
当然,还有一个非常棒的选择。
就是现在告诉魏大人自己是芜漠国的亡国公主本人。那么皇上必然不会这样让自己死在这里,最起码,能证明自己不会和炎懿国余党勾结在一起。
然而,送竹不会说的。
若是说了,虚古就是欺君大罪。
看来,是有人利用自己要陷害国师,若是自己招了,如今酿成了大祸,国师怎么也得有个失察之罪。
送竹不知道这个人为什么会选择拿自己下刀,但是送竹知道,既然下了,必然是向虚古的要害刺去的。那就更不能招了。
自己死了就死了,虚古要是死了,绛儿就真的完蛋了。
猝不及防,送竹已经被绑在了一个冰凉的铁凳上。好久没有碰过凉东西了,原来是虚古一直将自己照顾的很好。乍的一坐,送竹全身一紧,不由打了个激灵。
一个行刑的下人手脚利落的就将送竹的双手固定在了铁凳的扶手上。扶手上各钉有五个小铁环,一根手指进一个铁环,还真是刚刚好合适。
“姑娘,你若再不说,我们这银签可是不会心疼人的!到时候真进去了,姑娘也别跟我们着后悔!”
送竹闭上了眼睛,不再看魏大人。
魏大人见送竹不说话了,心想也许是她怕了,接连又开了口,“姑娘,若你现在招了,未必就是死路一条。等受了刑,姑娘扛不住了,结果都是一样,又何苦呢?”
好歹魏大人当日在宫宴上亲眼见了国师对这个姑娘的照顾,真要动手时还真是觉得不好下手了。万一日后国师怪罪,或是针对于自己,也够自己吃不消了。所以不到万不得已,魏大人还真的不愿意用刑。
只可惜,送竹不识抬举。魏大人手中的两个旋转白玉菩提胆忽然停住了,魏大人摇了摇头,给行刑的下人比了个手势。
“啊!”惨厉的尖嚎吓了魏大人一跳。
突然刺进指缝的银签毫不留情的朝着送竹的肉里钻去。送竹本就是从小怕疼,也没受过什么伤的人。一个猝不及防就叫了出来。
殷红鲜血贴着银签一汩汩的往外冒,顺着送竹的指尖流到了扶手上。越积越多,几近将送竹的手浸泡。从手指连到心中的揪心疼痛,一直蔓延到四肢,脊椎,送竹开始本能的颤抖,头脑空白。
“啊!”又是一声凄厉的尖叫,银签已经穿过了第一个指关节,钻进了第二个指关节。
送竹甚至可以感觉到银签在自己的骨头上摩擦,一点点向前,带的骨肉分离。
还没等到最后一个关节,送竹已经因为剧烈的疼痛昏死了过去。
曾经自己的书法也是千金难求,以后,恐怕再也提不了笔了吧。送竹半梦半醒之间,突然想起了很多事。
“啊!”才刚刚昏死过去,送竹又被一阵剧痛惊醒,不小心咬到了舌头。银签已经穿过手背到了手腕,就埋在自己的皮肤下面。送竹都可以看见,手背里不和谐的鼓起,那是包裹着银签的一个丑陋的形状。
下人见了,偷偷的跑到了魏大人身前,指着送竹铁青的脸色附在魏大人耳边小声问到,“大人,还继续吗?这姑娘看着好像已经快不行了。万一真死在这,这押还没画呢!”
“这...”魏大人想了想,都已经动了刑,现在停下了也是前功尽弃,干脆咬了咬牙,“继续!我到要看看,她的嘴能有多硬!”
很快,第二根银针如法炮制的钻进了送竹的指甲缝。撕心裂肺的尖叫充斥着整个牢房。
魏大人听着这尖锐的声音久了,有些头疼,“姑娘,本宫再问你一遍,你是招呢,还是不招呢?”
为什么要招!本来就没有做过!
送竹嘴里不停倒吸着凉气,企图缓解这翻天倒海的疼痛。
见送竹还是不说话,魏大人又摇了摇头,手上的白玉菩提胆越转越快,“继续吧。”
第三根...第四根...
送竹突然发现自己刚刚宁愿受刑也不要死的想法究竟有多愚蠢。
死了可真好,就不用忍受这种疼痛了。
鲜血已经沿着铁凳边一点点流到了地上,铁腥的气味铺天盖地的弥漫开来。
第七根...第八根...
快结束了吧?总不能十个手指都插满了,还能再变出十个手指吧?
快结束了...快结束了...
送竹默念着,嗓子已经嘶哑,发不出声音了。
第九根...
正当最后一根银签要穿进送竹指缝时,忽然传出了一个冰冷的男声。
“住手!”
这个声音是?
虚古!
刚刚那么疼,硬是咬牙忍下来了的送竹,却在听到虚古声音的这一刻泪水滂沱。
终于来了!终于等到了!
“国师?”魏大人赶忙点头哈腰的起身,示意让国师坐下来,“国师,您怎么能到这种地方来呢!”
虚古对着魏大人点了点头,示意无妨,坐在了魏大人刚刚坐的椅子上,面无表情的扫视了一样铁凳上奄奄一息的送竹。
“还没招?”虚古微微皱了皱眉,加大了音量,“你是招,还是不招?”
什么?是在问自己?是...虚古...在审问自己?
送竹突然睁大了眼睛,不敢想象的看着虚古,“国师!你在说什么!你让我招什么啊!”
带着哭腔的声音好像并没有打动虚古分毫,虚古冷哼一声,“看来是刑用的轻了?”
“你说!我要你亲口说!我何罪之有!”
“嗯?”虚古似笑非笑的看着送竹,依旧是那张印在心里的脸,却又回到了最开始的的那个陌生的人。
“身为前炎懿国乱党,还与炎懿国江湖门派有所勾结。此其罪一,你可认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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