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裕跪坐在地,想了很长时间,最后收起思绪,站起身形。他跪得时间太长,双腿麻木,好半天才站起了身子。看了看星空月色,山野之中的夜晚格外沉静。江裕想,这个时候到前宅去找个屋子歇息,一来,对主人家太过失礼,二来,也会扰了前宅两个人的好梦。这夜色在朦胧的月光笼罩之下,不甚昏暗,自己刚刚得了宝贝,哪里还有什么睡意?莫不如到宅院外面去,找个宽敞僻静的地方,趁着夜深人静,无人干扰,好好地研究研究这宝刀和刀法,岂不美哉?
一念及此,江裕抬腿便走,轻手轻脚翻过篱笆墙出了院子,辨认了一下地形和四外路径,摸索着向前走去。也不知走出多远,前面闪出一块平整的空地,估计窄这里的距离,任凭自己怎么折腾,都不会惊动到武圣人等三人的安睡。江裕这才停下脚步。他甩下背上的包袱,先是把快意刀抽出刀鞘,翻来覆去仔细观摩了一番,直到对它的尺寸、形状、分量、材质等都做到了了然于胸,这才放下宝刀,轻手轻脚地翻开薄册子,开始研读刀法。
经过反复翻看计算,最后确认整个纸册子共记录了十三式刀招。这十三式刀招一意贯通,又各成段落,每一招式都有着自己独特的若干变化,却又浑然成为一个整体。十三式刀法乍看之下,好像整篇都挺简单的,可仔细再看,便发现每一招式都奥妙无穷,蕴含着无穷韵味;分开来粗略地去看这些招式,似乎这些招式没有一招是复杂难懂的,可细细往深里再研究,却又发现招招之间皆有关联,式式之间都有照应,相辅相成,共为一体,缺一招而不能成完整刀法。
江裕资质本就不高,越看越觉得这短短的十三式刀法博大精深,越琢磨越感到糊涂难懂,头脑也变得越来越困乏劳累,甚至连白天观看武圣人与胡昂比武,所得到的那些视为真经妙谛的体会心得,也都变得似是而非、模棱两可起来。
江裕捧着刀谱反复专研,手不释卷,偶尔拿起快意刀比划一番,时间在不知不觉中向前流逝,直到东方有些发白,江裕把自己搞得头昏脑胀,方才作罢。江裕从白天直到晚上,再到天明,这么长时间没有饮食,也没有休息,还走了很多山路,经历了很少事情,身心早已疲惫。经历了初得宝刀和绝世刀法的欣喜之后,江裕的疲惫感疯狂袭来。他将刀谱小心揣入怀里藏好,又把快意刀贴身收好,这才侧身靠在一块大石旁边,枕在包袱上睡了。
江裕也不知睡了多久,忽然被人惊醒,睁开眼睛一看,面前站有两个人。江裕忽的一下惊坐起来,伸手一摸,宝刀和刀谱都在,这才定了心。定睛再瞧,却是萧白和胡昂二人,只不过,江裕没有注意到他们的脸色阴沉得有些可怕,着装也不齐整,尤其萧白的眼睛还有些红肿。
江裕问道:“原来是你们,吓了我一跳。你们怎么会寻到这里来?”萧白沉着脸说道:“你怎么会睡在这里?”江裕道:“噢,我昨天求武圣人收我做徒弟,求到很晚,武圣人就突然出了房来,然后就给我快意刀和刀谱,说是让我自己专研练习看看。我不想打扰你们休息,又有些兴奋睡不着,就跑到这里练习刀法来了。”
胡昂听罢,惊愕道:“你……你说什么?武圣人把快意刀和刀谱给了你?”江裕道:“是啊。”看到他们一脸吃惊不相信的模样,江裕直接将快意刀和薄纸册子亮了出来。胡昂看到这些东西,仍旧是有些不相信,目光转移看向萧白。萧白仅仅用眼睛扫了一眼,立刻就辨明了真伪,他的目光似乎在江裕的双手上停留了一下,没有做声,只是阴沉的脸色变得更加沉静。
江裕收起宝刀和刀谱,这才发现他们着装很奇怪,根本就没有穿外衣,脸色也不太好,奇怪地问道:“你们怎么会找到这里?为什么会这身打扮?发生什么事啦?武圣人呢?”萧白冷哼一声,面色更加不善,悲愤地双眸在朝阳之下闪烁着泪光。
胡昂沉声说道:“武圣人被人害死了。”
“啥?”江裕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这个消息太突然了,太惊人了,怎么可能?
萧白道:“我们睡到半夜,忽然被一声渗人的惨叫惊醒,这声音是从后宅传出来的,很显然是后宅发生了什么事。我们来不及穿衣裳,立刻从床上爬起来跑到后宅。师父的房间灯光明亮,我们在房门外叫了一声无人应答,于是闯进房中,结果发现,师父……已经被人害死了。”萧白说到这里,哽咽难言。
江裕兀自在震惊中无法醒来,几个时辰之前还活生生的人,那个武功惊世骇俗、赐予自己神功利器的武圣人,这么突然就死去了。而且,还是被人害死的,这也太让人震惊了。
胡昂接口继续说道:“我们见到那一幕,一下子被惊呆了。根据现场的情形可以判断,凶手刚刚离开。我见萧大侠呆在当场,知道他师徒情深,一时难以接受。我心中想着捉拿凶手要紧,于是转身出房,跃上房顶仔细查看,可惜一个人影也搜寻不到。于是,我又返回房中,看见萧大侠伏在武圣人身旁痛哭。我劝他勘察现场,追查凶手才是第一要事。萧大侠接受了我的建议,我们仔细查看了现场,现场共有一主一客两个茶杯,显然武圣人是在深夜会客。我很快发现,武圣人所用的茶水被人投毒,他老人家是因为中毒才会死的。跟着,萧大侠在武圣人的口中发现了一截被咬断的大拇指,我们猜想应该是凶手的吧。这一点挺令人费解,一开始我们觉得匪夷所思,直到我们紧接着发现快意刀和刀谱也不翼而飞了,才略略想明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