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长星在来徐州之前,已经做了周密的部署和安排。既然决定做了,当然是效果越到位越好,甚至不惜在现场捕杀几个朝阳会份量极重级别的人物,任何变数、影响、后果等等,全在魏长星预算之中。他对自己有绝对的自信,认为即使真的做得过了头,发生了大型火拼,也有能力掌控大局。所以,魏长星是真的肆无忌惮,想怎么过分,就怎么来的。
众人见新娘子把陶泰叫到一边,窃窃私语,说了半天。正在心中胡乱猜疑,见二人已经转身回到场中。琴韵向魏长星轻轻万福,镇静地说道:“大总管,您大人大量,还请宽恕我爹的罪过。我爹性子傲,死爱面子,当着众人面当然不肯认错,所以才做错了事,是性情所致,并非存心。念在我爹是朝阳会一朝元老,劳苦功高,请大总管高抬贵手,琴韵拜谢大总管了。”
众人大感奇妙。琴书医道:“丫头,你说什么呢?”琴韵压抑心中的万千悲苦,违心说道:“江裕确是十恶不赦的贼徒,幸蒙大总管查清事实,及时赶来救我于水火之中,琴韵感激不尽。我爹受奸贼蒙蔽,爱女心切,一时执拗,不肯醒悟,但他对朝阳会忠心耿耿,绝无二心。陶大哥出手,只是为了维护我们父女性命安全,别无用心。大总管目光如炬,洞察细微,你说的不错……”她说到此处,闭上了眼睛,强压下心中如翻江巨浪,难以忍受的痛苦。她身子不住颤抖,双手紧握,由于双手太过用力,手指变成了无血的白色。终于,强行忍住了内心的悲痛,继续说道:“陶大哥想做我的新郎,我也想……嫁给他。”
琴韵为了解救危难,为了免除眼下更多的灾祸,忍着悲痛和屈辱,承认和陶泰有情,表示愿意嫁给陶泰。石破天惊,众人再度哗然。
很多人愣住了,帝康呆了,琴书医傻了,魏长星却笑了。陶泰低下了头,满面涨红,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气的,只觉得内心中怨恨的情绪在滋生,并迅速增涨。
魏长星道:“还是琴姑娘明事理。这种事早明说不就结了,何苦闹出这许多麻烦。”他将手摆了摆,那二三十位黑衣人立刻退下,并直接退出喜堂,眨眼间在众人视线中消失得干干净净,无影无踪。众人甚至产生错觉,就好像那些黑衣人从来就没有出现过一般。
帝康背后站立的释道儒,与琴书医友情致厚。释道儒饱读诗书,善于言论,处事往往思深虑远,有过人之明。他早看出今天的事关系到会主和大总管之间的角力,事态的发展,连会主都显得力不从心,他也唯有在内心中替老朋友着急而已。他对帝康忠心不二,是帝康三大心腹之首,唯帝康马首是瞻。琴书医的处境虽然堪忧,自己却始终不便出面干涉。忽见琴韵出面,承认了魏长星的一切说辞,将一场硝烟瞬间消散无形,心中对琴韵委曲求全的勇气,不由得赞叹佩服不已,他觉得自己再也不能不出面说话了。
释道儒走到帝康身前,躬身说道:“会主,大总管,琴姑娘都已经这样说了,看来今天的事,实在是一场不必要的误会。我以为,都是自家兄弟,话既然说开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一切也就都过去了。”他本着息事宁人之意,说了这样几句话。大家虽然看出琴韵是忍辱求全之举,但本人既愿如此,大家也不想真的发生血拼事件,所以释道儒的话,正对了现场绝大多数人的心思,也对了帝康的心思。很多人同时打量释道儒,只见他是一个四五十岁的儒生,面貌平凡,气质儒雅,言行举止之中颇显道行高深的长者之风。
释道儒在朝阳会中的资历是最老的,创会之前,便已跟随在老会主身边,很多年了,所以他在朝阳会中说话是极有分量的。帝康道:“释老说的是,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以后谁也不许再提。”朝阳会众人称是。
满座宾朋长舒了一口气,紧张的气氛彻底消散,这场风波真是瞬息万变,众人纷纷庆幸免去一场血斗。
帝康对魏长星道:“大总管,现在足可证明琴书医和陶泰并非朝阳会的隐患,江裕虽是贼人,已然被你正法。今天真是辛苦你了。你的事了了,可以带着你的人离开了。”
魏长星哪肯虎头蛇尾,就此离去。说道:“今日琴姑娘大喜的日子,闹出这场风波,虽说是无奈之举,魏某也是歉意得很。但事已至此,幸好恶贼已除,使得琴姑娘脱离大难苦海,这是不幸之中的万幸。既然琴姑娘和陶护法两情相悦,彼此有心,魏某提议,何不让琴姑娘和陶护法即刻喜结连理,完成这场喜事,魏某愿做大媒,岂不一切皆大欢喜。”
众人的心又是一抖,无不认为魏长星得寸进尺,不依不饶,太过分了。满场肃然一静,恐怕今天这场祸事能否就此完结还不好说。陶泰怒火升腾,刚欲发作。琴韵急忙一把拽住他的衣袖,轻轻唤道:“陶大哥。”陶泰身子一僵,强压着怒火,可怎么也压制不在,过了片刻,还是想开口,琴韵又适时叫了一声:“陶大哥。”陶泰看向琴韵,只见她双目莹莹,满是恳切,情知自己只要发作,琴韵的一番苦心就算全白费了,那莫大的耻辱也算白挨了,终究发作不得。
帝康勃然变色,说道:“大总管,这是人家自己的私事,你就不要多事了。”魏长星道:“今天的事有些复杂,可不好随意界定是公是私。我这个提议,一来可以完全洗脱琴书医和陶泰的罪名,为今天的事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二来,也是成人之美,给所有宾朋一个合理的交待。如此完美的结局,不是更好么?”陶泰怒火再次升腾,琴韵又是一拽他的胳膊,轻轻唤道:“陶大哥,我们父女能否活过今日,全在您了。琴韵再次谢您了。”陶泰气得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长长吐出。他决定顺从琴韵的意思,听之任之了。
琴韵向魏长星道:“多谢大总管成全。就请您做主费心吧,琴韵在此拜谢。”深深施了一个万福。魏长星看着琴韵,目光中闪出一丝异彩,内心中非常佩服这个女子。
琴书医被琴韵的决定惊得情绪失控,脑中嗡嗡直响,怒极语结,反而一半时作声不得。但他毕竟不是寻常人物,如何不知琴韵的良苦用心,最后见女儿已然如此,不想辜负了琴音的心意,也就只能默认这一结果了。别开头去,暗自愤恨。
当事人都同意了,帝康、释道儒等人还能有什么可说,唯有心中叹息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