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临近,暮色四合,阴阴沉沉。最后一抹斜阳还有几分留恋,薄雾弥漫大地,笼罩了一切。
伯城纵马狂奔不到半盏茶的功夫,见天上又有一道绿光飞来。
光芒退却,现出莫再言的身形。他握着破天剑,停在一个峰峦上面,居高临下的望着伯城,神色冷峻。
“伯城将军,我奉季抒公子之命,前来带你回夏营,现在请跟我走吧。”莫再言的面色非常平静。
“黄口小儿,嫣敢欺我?”伯城怒斥一声,不再理会,皮鞭一挥,纵马继续向前方驰去。
莫再言也未追赶,望着渐渐远离的苍老背影,怔怔出神。风吹在这个少年的脸上,带来一片萧索,一片孤寂。
青山削翠,碧蚰堆云。一座峰峦高耸万仞,像一把锋利的宝剑,立于天地间,险绝异常。
四面群山,逶迤连绵,苍茫葱郁。岩石上的缝隙里,生长着枝桠弯曲的草木,密密麻麻。
伯城跑了不到半会,见身后的少年没有追上来,缰绳一勒,骏马也慢慢停止了脚步。
他刚刚喘息过来,抬头突见头顶光芒万丈,心里一急,发觉前方有一片峡谷,纵马就往那里跑去。
光芒散去,露出陆陵游的身影,他眼看伯城逃进一片死谷,缓了缓神,摇头叹息。
云绵绵,雾漫漫,千山时隐时现。这是一个被野花阻塞的峡谷,周围是突出的岩石和峭壁,上面常有野山羊的嚎叫飘送过来。
远处几座苍翠欲滴的山峦,耸入云天,逶迤婉蜒,披着光彩夺目的鳞甲。恰似一条明晃晃光闪闪的青龙,要向蔚蓝的苍穹万里腾飞。
伯城此刻觉得,四周的峭壁就像压顶的乌云。阴森森,寒凛凛,有一股让人窒息的感觉。他也许是奔逃的太久,脸上充满了疲倦,身体也有些虚弱,瘫在地上大口喘息。
想当年,伯城十五岁参加夏军,同有穷军决战。最后落了一个兵败被俘,归降后羿的结局。有穷氏战将如云,加上他出身于夏后十二氏族,即便归降,也没有得到后羿的重用。
伯城在郁郁不得志的时候,若非遇见寒浞,被他赏识,一路提拔,又岂会有今日的地位与尊崇?
“老将军,林默然这厢有礼了。”林默然缓缓走了过来,望着瘫在地上的老者,微微稽首,面色严谨。
煜轩站在林默然的身旁,望了伯城一眼,跟着躬身行礼。伯城这一次没有再跑,没有再退缩。他叹息一声,慢慢站了起来,转过身望向这两个年轻人。
“老将军,我们奉季抒公子之命,请你回夏营。”林默然声音平和,看不出有分毫的威逼之势。
“老夫知道今日在劫难逃,时也命也,夫复何言!”伯城面色苍茫,神情痛惜,心里更有几分不甘。
“老将军本为夏臣,今日为寒浞而死,值得吗?”煜轩望着这个年过七旬的老者,脸上终究有一丝不忍,眉头微皱。
“主上对我有知遇之恩,我伯城就算为他肝脑涂地,也是理所应当。”伯城闭上了双眼,如同赴死的英雄,没有分毫的犹豫。“今日老夫栽在你们几个小辈的手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老将军......你这又是何必?”林默然面带三分悲悯,话音有几许苦涩。
“你们还不赶快动手!”伯城面如死灰,有些不耐烦。
林默然缓了缓神,躬身行礼,道:“老将军误会了,我们并没有伤害你的意思。既然将军不愿归夏,在下也不强求,将军请便。”
“林师兄,若如放了他,该如何向季抒交代?”煜轩的脸上有些惊讶,他们接到的命令是阻击伯城,如若拒不降夏可以伺机诛杀。
林默然淡然一笑,摇了摇头,未予理会。伯城睁开微闭的双眼,凝望着这个灰衣男子,似乎是第一次正眼看他。
林默然叹息一声,慢慢转身往回走去。煜轩瞥了伯城一眼,跟了上来。
伯城望着渐渐远离的两个背影,面上露出一抹冰冷的笑容。然后慢慢地拔出手中的宝剑,寒光一闪,朝着咽喉割了下去。
黑暗笼罩了整个大地,天上的月光璀璨夺目,四周繁星点缀。清辉的光芒洒在伯城的尸体上面,伴随一阵冷风吹过,凄凄凉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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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阳高照,清风徐徐。夏军经过两个多月的长途跋涉,一路艰辛,终于在预定的时间内,赶到了过国的地面。
季抒一路走来,声势大振,无数豪杰纷纷前来投奔。
当初,季抒领了两万夏军,开拔过国。天胜关一战,夏军虽击败伯城,但自身也死伤过半。如今季抒凭借收拢的各路豪杰,很快就将这两万人数凑齐。
过国城池高筑,兵强马壮,要想攻取,必须要有数倍于敌人的兵力。以夏军目前的实力,还不够强行攻城。
季抒早在一个月前,就已经接到密报。姒少康亲领中军八万,朝着过国袭来,同先锋大军汇合,一同攻打过城。
过国乃寒浇老巢,当年寒浞将他封到这里,表面是为了钳制中原诸侯,而实际上是派他监视东夷九部。
东夷九部,明着以有穷氏为尊,实则各怀鬼胎。很多首领早已不满寒浞的统治,但有穷军的射术太过于强大,他们又不得不俯首称臣,听命寒朝。
寒浇在过国培植多年,深得人心,士卒们争先效命。夏军要想铲除寒浇,并非易事,稍有不慎,将会激起有过氏举国反抗。
自从伯城兵败之后,风莫一路逃到过国,同寒浇汇合,意图借助过国的实力,一雪前耻。
寒浇当初征讨有虞氏,虽然损兵折将,无功而返。但经过大半年的休息,过国的元气早已恢复,有过氏也拥有了同夏军决战的实力。
过国的宫殿,在光芒的映衬下仿佛洒上一层碎金,辉煌无限。
寒浇坐在王位上,愁容满面。昔日虞城大战,有过军大败而归。他的心里始终有一层疙瘩,无法化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