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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潇返回明剑山当夜,在杨志凡夫妇的住所,摆下家宴。再次破例出关的杨庭、杨志凡夫妇、以及离歌、石铁、江鱼等人围坐在餐桌前。
席间并未提及杨潇身世之时,闲聊着其他,等家宴散去。这个时辰本早就该休息的杨夫人,拉着杨潇的手,穿过楼后的竹林,来到那所当初装诗梦暂住过的竹楼内。
此时竹楼内布置跟庄诗梦住时,有些不太一样,杨潇模糊的记得,跟自己幼年时偶然来到这里时的布置一模一样。
杨夫人接着烛光端详了一阵,坐在椅子上,深深一叹。杨潇此时发觉自己的母亲不知何时,眼角的皱纹已经深了许多,鼻头微微一酸。
杨夫人沉默半响,悠然出声说道:“这竹楼是青竹当年还在明剑山时的住所。”
“青竹比我小两岁,但我俩的名字却是相反的,我是青笋,她是青竹。”
“我喜静,她爱动。”
“我常年居于明剑山上,并不下山,嫁人也是嫁给了眼前人。”
“她一年有半年时间是在山下晃荡,远嫁西凉刀谷。”
“哦,对了,你离歌小师叔,便是她‘捡’上山的。”
杨夫人说道这里,悄然一笑。
“头一年,我生下一子,取名为庭,便是想让我的孩儿能多多守在我的身边。”
“第二年,她诞下一子,取名为潇,想要让自己的孩儿将来自然大方,无拘无束,潇洒快意。”
杨潇听到这里,双目之中泪充满泪水,模糊不清。
“我俩自小便截然不同,就如镜子的两面一般。唯一可能相同的,便是我二人皆不通武功。”
“但这点又有不同,我是无心练武,且没有武学资质。”
“她呢,有心练武,武学资质难得一见,但却碍于父亲的遗命,我的敦促,不得练武。”
杨夫人眸中带着些悔意,重重一叹。
“她的许多事情我都不管,唯有这一件事情,我一直管着她,却没想到最终害了她。”
杨潇听到这里,嘴唇微张,想要说些什么,却被杨夫人挥手打断。
“收到妹夫飞鸽传书的那夜,我已经睡下,梦到青竹浑身鲜血淋漓,用一种怨恨的目光看着我。”
“惊醒过来之后,想要找志凡,却发现志凡不知何时,已经没了踪影。”
“第二日清晨,我才知晓,志凡连夜赶去野人渡了。”
“之后几天,一直不信神佛的我,拜遍了明剑山周围的寺庙道观。希望这漫天的神佛能够实现我的祈求。”
杨夫人收回目光,悄悄擦了下眼角皱纹中的泪水,看向杨潇。
“但这漫天神佛只实现了我一半的愿望。”
“当我第一次将你抱入怀中之时,我曾怨毒的想过,为何回来的不是青竹,而是你。”
“虽然你身上有一半青竹的血脉,但你毕竟不是青竹,我的妹妹。”
杨潇心中抽搐。起身踱步到杨夫人身前,轻轻的将她抱入怀中。
半响杨夫人似是累了,在杨潇的怀中沉沉睡去。
杨潇唤来在竹楼外侍候的杨夫人贴身女侍,两人搀扶着,向前面杨夫人的竹楼行去。
一夜没有睡好的杨潇,一大早被杨志凡派人唤醒。简单洗漱过后,还未来得及吃早点,便接过杨志凡递来的一个竹筐,跟在杨志凡身后,向后山行去。
当两人来到齐铭夫妇的墓前之时,太阳刚好翻过山梁,照进这里。
“青竹的事情,想来,昨夜你母亲已经跟你说过了。那我便跟你说说你的父亲。”
杨志凡蹲下身子,从杨潇手中接过竹筐,将其中的香烛纸钱,一一安置妥当,然后用火引将这些东西一一点燃。
拉着杨潇,跪在墓前。
“齐铭,是你亲生父亲的名字。想来你应该知道了。”
“齐铭妹夫,是我当年年轻时下山游历所遇见的,我二人一见如故,虽为义结金兰,但却引为知己。”
“为人豪迈无双,结交各国豪杰,且并不差别对待,以诚待人。”
说道这里杨志凡露出痛心之色。
“妹夫在铸兵一道的天资,即使是你冷牧师叔也远远不及。若是他如今还活着,怕是早已铸出天工之刀。”
杨潇默然无语,脸上神色复杂难明,心态却比昨晚好了太多。
杨志凡接着说了许多齐铭生平之事,包括是怎么跟青竹相遇的。
“我原本想等你突破武障,身于天合,真气外放之后,在将你身世告知。甚至打算过,若你武学天资不够,不能到达这个要求的话,我便会瞒着你一生。”
“但人算不如天算,先是花间派遗骨花怜瑶识得你的身世,后有离歌自作主张,将身世向告。”
“如今我也只得和盘托出。”
杨潇看着眼前的墓碑与渐渐燃尽的纸钱,怔怔无语。
杨志凡神色复杂的看了眼杨潇,缓缓起身,拍了下杨潇的肩膀,转身离去。
“你在这里再多待一会儿吧。这些年他俩也一直没有见过你。”
杨潇低不可闻的应了一声。就在杨志凡将要消失在树林之中时。悄然出声说道:“您与母亲,永远是我的父母,若是之前想过我会改口的事情的话,便不用想了。”
杨志凡离去的背影猛然一颤,停住良久。深深一叹,钻入树林,消失不见。
杨潇呆呆望着墓碑,酝酿良久,也未能将一声‘父母’喊出口。齐铭夫妇生了他,但却是杨志凡夫妇养了他。
“说实话,我现在也没想好之后会怎么做。二十年前的西凉浩劫,刀谷覆灭,我之前听说之时,便只当故事。却没想到,故事中的人会有一日成为我的亲生父母。”
有过了半响,香烛燃烧过半,纸钱的余灰早已凉透了,杨潇这才终于再次说出话来。
“说来可笑,我现在心中依旧隐隐后悔自己当日留在了琉球。从而知晓的身世。。。。”
杨潇又说了许多话,其中许多却都是些不找边际的话,显得有些语无伦次。
最后日上中天之时,杨潇起身,微微皱眉,自己的膝盖以下,不知何时已经没有了知觉。
杨潇舒展了下筋骨,缓了过来,深深的看了眼墓碑,默然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