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城没有去琼山求过医,是以他也不知那女医师究竟是何喜好,只说前去求医者鲜有能够求成归来的,想来那女医师所开的价码甚是高。
倪修无法,也得试上一试。给庞晔喂了金家的灵药便马不停蹄地前往琼山。
当日夜晚,便抵达琼山脚下。
琼山脚下,一座不知何时修建的汉白玉山门在夜色下格外醒目。
山门处有一结界,灵力充沛。
因是医师所设,恐有毒性。思虑到庞晔的伤势,倪修不敢强破,正抓耳挠腮急得不行,就见一金色信笺飘至她眼前,上书“何事”二字。
倪修想了想,咬破手指,在上头写下自己所求。刚写完,就见信笺化作一只金蝶往山上飞去。
等候之时,倪修一边给庞晔把脉查看其伤势,一边大致浏览了一番山上情形。
犹记得前世的琼山是个山清水秀之地,可仅仅时隔了二十多年,此处却已瘴气缭绕,想都不必想,定是山上医师用来自保时种下的毒瘴。
不多时,山门结界大开,倪修心中一喜,忙抱好庞晔飞奔而上。
一路无阻,山间瘴气见她也自动绕行,所至之处直接划开一道清岚,也不知这女医师究竟是用了什么方法,但足以见其术法高深,叫倪修深信其医术了得,能够将庞晔救活。
琼山不高,倪修行了半盏茶的功夫,就见一小筑矗立山巅。将将停下脚步就听得一清亮女声自屋宇内传来,如山间清泉叮咚作响。
“来者何人?”
声音听来甚是年轻,但倪修丝毫不敢怠慢,压着内心的急躁恭敬回之:“在下月华庄弟子,前来恭请前辈出手相救。”
清亮的声音里染上一抹不悦:“不诚。”
以为对方回的是“不成”,倪修微一怔愣,才反应过来:“前辈见谅,在下倪修,因身份特殊所致,并未刻意隐瞒,也确是月华庄弟子没错。”
屋内声音停了半晌才道:“你可知我的规矩?”
“还望前辈明示。”
话音刚落,一道素衣飘至眼前。
倪修抬头望去,就见一姿色平凡,气度不凡的女子也在打量着她。
女子一身清秀之色,头间精致的编发与山草相织成趣,簪着两柄细长的银簪,歪着脑袋,一脸灵动之气,仿佛一个未经世事的领家女孩。
可她说出来的话,却叫倪修暗暗心惊:“你的眼睛真亮,声音也独特。我要这两样。”
倪修意苦,难怪这么多年前来求医者鲜少有成。这般苛刻的条件,当然不成。
若是帮他人求命,少有搭上自己的,若是为自己求命,恐怕也不愿意自此残缺苟活。
倪修讨价还价:“我五识只通了三识,不知前辈可否换做其他?”
女子噘了嘴,不屑道:“我对死物不感兴趣。你这全身上下惟这两处叫我心动,旁的……不换!”
说着,扫了倪修手中的庞晔一眼,凉飕飕道:“看他的样子还有两日才能彻底断气。也就是说,你还有两天的时间考虑抉择。只是,他内脏俱损,丹元破裂,再加上他一心求死,耽搁到那个时候我就不知道能不能救得活了……”
“一心求死?”倪修看了看被自身灵气反噬,痛到面无人色的庞晔,实在不明白他怎么会如此不振作。
就算是师傅师娘已死,他不是更应该振作起来为他们复仇吗?
“对了,他的灵力格外高强,所以失了丹元的禁锢,游走在四肢百骸,也格外令他要比寻常之人更加痛苦万分,你可要抓紧时间好好想想哦。”
“不必想了,”倪修咬了咬牙终是应道,“我答应你。”
话一说完,女医师就从她手中接过庞晔,笑得天真烂漫:“那得快些,我已经好久没有换到东西了,都有些迫不及待了呢!”
“……”不知道为什么,倪修总有一种被坑了的感觉。但是也没有其他的方法了。
女医师的医术委实高超,夜半施针,天不亮就平息了庞晔体内流窜的灵气。
“他什么时候能醒?”
女医师用湿帕子擦了擦自己的手,凉飕飕地瞥了倪修一眼,一副很是不开心的样子。
估摸着是觉得她的医术被质疑了。
“……”还真是阴晴不定的性格,但谁叫人家现在是大爷。倪修压下胸中怒气,只好赔了笑解释:“前辈莫怪,我又看不懂,就心急,问问而已。”
“前辈前辈的,都把我喊老了!唤我梓怡便可。”女医师从喉咙里哼出一声,略带了些训斥道,“还有,什么叫看不懂?他呼吸已经平稳,这么明显的变化都看不出来吗?”
“嘿嘿,前辈教训的是。”是你娘的是。
倪修说惯了瞎话,一边腹诽,一边面不改色地将她捧得厉害,丝毫看不出勉强之色。
梓怡不禁心情通畅许多,缓和了面色:“他丹元破碎的厉害,看情况,原本没有那么严重,但是他失去意识之后,一心求死,体内灵力便更加肆无忌惮,这才将丹元冲撞得如今这般景象。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的。”
“我也需要恢复体力。待一个时辰后,助他修复丹元。之后,他便可醒来。”
“这么快?”倪修惊讶。
“呵!你方才还着急,这会儿又嫌快了?”
“神医果然是神医!”
“哈哈哈哈哈!”倪修一语逗得梓怡开怀,明媚的笑意染上她的眼眉。
她这才发现,梓怡虽样貌平平,但笑起来格外地甜。就是不知道这甜美的笑容是不是也从别人脸上换来的……
日中之时,庞晔终于在一片光亮中缓缓苏醒。
倪修躲在暗处见他无虞才彻底松了口气。
“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放心,我好歹是个正派人士,出言必行。我一定会说服他重新振作起来。毕竟,我也不希望自己的辛苦白费。对于医师来说,最不能忍受的,便是自己费尽心力从鬼门关里拉回来的人再次赴死。
只是,为什么不见他?你要知道,一会儿我取了酬劳,你便只有耳能闻,孤身一人会有许多不便。”
“一夜之间失去所有亲人,他已经够苦了;血海深仇在他身上,也已经够重了。”
“……”
“那,我便开始了?”
“噗嗤!”不知怎的,倪修竟然觉得自己在梓怡的眼中看到了一丝不忍:“哈哈哈……”
“你笑什么?”梓怡有些恼。
“没什么,没什么,只是……你与别人讨谢酬的时候也是这般吗?”
“不曾。只是觉得你比较特殊。许多人,明明拥有着那么多,却仍然吝啬;你分明所剩无几,却很大方。”
“哦。”倪修无奈摆了摆手,“可能是破罐子破摔了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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