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知道考试考试要求之后倪修就成了大家闺秀,每天下学之后就过上了足不出户的日子。可就算她安安分分窝在屋里背了三天的书,这些临时抱佛脚的努力对于那一摞高高的拓本来说也是杯水车薪。
“见鬼了!”倪修狂躁地摔了书,又猛地从座位上跳起发泄似的踩了好几脚。
等到大口大口的呼吸渐渐平静下来才发现内心竟升起了一股浓浓的无力感。还有三天就考试了,据说考试不达丙级的还可能被安排再读上一年,她可不想把大好的时光都荒废在这个枯燥无趣的破地方,虽然这里有姬无双玩还挺好……
平复了心绪捡起书本正要再坐下背诵,一回头却呆了眼:“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啊。”
只见屋内的小案四分五裂碎了一地,案上的油灯也摔落在一旁没了光亮。她就说呢,怎么屋内好像没那般敞亮了。忍不住轻叹了一口气,这小案不知伴过了过少学生,陪了她也快半载了,却在她手里落了个粉身碎骨的下场,也真是汗颜。
倪修默默低头,哀悼:“对不起,但是,我也没办法。我先背诵了,待我考完试一定寻个好地方将你安葬。”
哀悼礼毕,便将残骸拾掇好了,搬到梳妆台继续背诵。背着背着,无意间瞥见妆台上被她削得如同绣花针一般的眉黛,她突然眼前一亮,进而内心生出一丝狂喜:“姬兄啊姬兄!原来你不止是我逗乐解闷的开心果,还是我排忧解难的福星啊!”
那眉黛之所以被她削得那么尖是因为上回无聊半夜给极无双画剑眉来着。极无双肤色极其白皙,肤质又细腻剔透,面向还十分精致,其实是个难得一见的俊美男子,但人无完人,他这一脸的无可挑剔却败在了他的眉毛上头,若不是他常年面无表情,眉宇间冷冽带霜,男子的阳刚之气尽显,恐怕大家都会觉得他才是那个女扮男装之人。尤其是和她走得近了之后,书院里总有人私底下将两人作比,道是二人若互换了面容不知该是何等的和谐场面。时间久了,倪修也就萌生了帮帮他的想法,某日提前削尖了眉黛,趁着月黑风高他酣睡之时给他画了对剑眉。
长夜漫漫,她有的是时间,也有的是耐心,将那对眉毛画得如同天生一般,根根分明。而现在,这眉黛竟能助她一臂之力。
思及此,她不禁眉飞色舞起来:“真是种善因,得善果!‘积善之家必有余庆’,古人誠不欺我!”
忙活了两个晚上,倪修终于大功告成。在太阳还未升起之时兴冲冲地敲开庞晔的房门,一脸喜色。
临近考试,庞晔、朱恒、钱铎、尤闵皆是下学各自回房洗漱完后就集聚到庞晔的宿房内一块儿挑灯夜战。一来,四人私交甚好,一块儿学习背诵心情也好;二来,待在一块儿也能互相提醒,不至于困极之时酣睡过去浪费了时间;三来,互相抽背能更快些记住,若是错漏了哪个字句被及时指出印象可更加深刻。
香山书院的宿房规制都是一模一样的,但有一年一个学生卧床看书的时候不知不觉睡了过去,打翻了油灯招致一场火灾,具体什么情况到倪修这届已不得而知,但是众人皆知从那火灾之后,姬家基于风水将两间被火烧过的宿房并成了一间。庞晔运气贼好,此来就被安排在了这间极大的宿房中。是以来听学的时日五人但凡有什么私底下的小活动都是来他这里。
此次相伴学习更是将各自房内的书案搬到此处,周围打了个大通铺,这么看着颇有些不像样子。
但对此,姬埕萑认为:“独学而无友,则孤陋而寡闻。”是以,即使书院有宵禁,规定了夜间只许待在自己的宿房内,即使几人做法有些没眼看,他也仍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不知。
而此刻,朱恒等人则是后悔万分,他们为何要聚在一起,等着倪修来敲门?
朱恒跟钱铎眯缝了眼瞧了倪修,哼哼两声又睡了过去。庞晔则是迷迷糊糊,眼都没睁,冲门口说了句“滚”便又沉沉睡去。也就尤闵睡眠倒还清浅些,勉强从周公那处扯回了一丝理智,道:“修弟,哥哥们这几日夜战,都是寅时才睡,你上别处玩去。”
倪修一撇嘴,心道:“我来找你们分享法子,你们居然还这么扫兴!”
随即眼珠一转,惊声大呼:“你们怎么还睡着!姬埕霖都发火了,喊了人过来拉你们去受罚!已经在路上了!”
“什么!”
“几时了?”
四人猛然惊醒,跟诈尸一般齐齐弹起,手忙脚乱地整理自己的仪容和散落一地的书本。
一本正经收拾半天,也不知是谁第一个反应过来:“不对啊,这天色……”再看一旁的漏刻,分明才是卯时正。
“倪!修!”四人怒,随手抄起手边的东西就要揍人。
倪修连连后退,这起床气可真大:“别别别,我来是有急事,对你们好的事情!这不是为了叫你们清醒清醒才想了这个法子吓你们?”
“哼!”四人齐齐一哼,不为所动。这种时候打搅他们睡觉的,一定要揍到她长记性。
倪修又退,讪笑道:“跟考校有关的!”
持续逼近。
倪修举了双手信誓旦旦:“我发誓!绝对不是玩闹!”
四人这才住了手。确实,她虽然爱玩但也不是不识大体的人。
倪修嘿嘿一笑,递去一件东西。
是件衣服。
庞晔不解:“何意?”
倪修挑眉,一脸得意:“仔细瞧瞧。”
“我!”
“天!”
四人齐齐惊呼。
朱恒贪玩,对此尤其地感兴趣,抢过那衣服一阵翻来倒去:“修弟,你这脑袋瓜里哪儿那么多鬼点子?这实在是妙啊!”
说着,又扯远了一点看:“真的!这远看着就像是布料上的纹路。一点都瞧不出来,太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