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发于心而人无悔
朱梅早已发现了仲元谋就在屋外，此刻头也不回的说道：“不请自来，当真是恶客！”
仲元谋闻言苦笑，当真是半点神州帝君的威严也没有：“朱梅，我们到底是朋友吧，不用如此吧！”
“朋友还会做出这样的事？”朱梅貌似随心的问道
“额~”仲元谋无奈摇了摇头道：“这次论经大会不是互惠互利的嘛？”
朱梅终于转身看了眼仲元谋，呵呵道：“但是不包括徐清和！”
“……”仲元谋沉默一下，终于还是道：“好吧，我会把清和剔出去的！”
“帝君……”徐清和不甘的叫道
“清和，算了吧！”仲元谋劝慰道：“胳膊扭不过大腿的，而且多出来的时间陪一陪你的小女友也是不错的！”
真是敷衍的态度，然而徐清和却只能接受……
“好了！”徐凤鸣终于开口说话：“男子汉大丈夫哭哭啼啼的做什么，今天你冒犯你母亲……去把《论语》、《孝经》各抄写五十遍！”
“爸！”徐清和叫了声，然而环视周围发现全都别过头去的姑姑和叔伯们，终于还是无力地低下了头应声道：“是！”
侧身拐进了内间的徐清和只能隐隐约约的听到自己的父亲在给仲元谋说道：“帝君，我看你的身体不怎么样啊，不如让清同去给你看一看吧！”
徐清和嗤笑，心道‘父亲真是昏了头了，内宫的御医或许医术比不过自己大哥，可是帝王的御医和自己的哥哥的重点根本不是在医术上吧！’
只是出乎少年的预料，仲元谋竟然带着几分惊喜答应了，而且随手解下了一个赤龙玉圭递到了徐清同手中，以此作为自由出入内宫的凭证。
这一举动不要说徐清同，就是姜凤山和李凤雪等人都惊得目瞪口呆，只是徐凤鸣夫妇却像没有把这帝国只有五枚的赤龙圭放在心上，朱梅倒是对另一件事上了心，淡淡问道：“这个时候你不去安抚佛道两家，跑到蜀山别院来做什么？”
仲元谋勉强笑了笑：“难不成蜀山就不需要我来安抚了吗？”
“你再不说就可以走了！”朱梅丝毫没有想给这位帝君台阶的意思，冷笑道：“我还要教训儿子！那么好的姑娘都不知道珍惜，真是活该苦一辈子！”
“这是在一语双关吗？”仲元谋感觉自己的嘴里满是黄莲看了眼徐凤鸣，对着朱梅道：“可否借一步说话？”
“可以！”朱梅点了点头：“凤鸣你也一起来！”
徐凤鸣摇了摇头，不知对什么叹道：“真是造孽啊！”
三人站在别院旁的松林之中，徐凤鸣看也不看那两人，径直走到了亭子之中坐下，掏出了茶具摆弄起来，朱梅对着仲元谋道：“说吧，不用担心，当年的事凤鸣都知道！”
“你都告诉他了！”仲元谋吃了一惊：“我……我还以为你会瞒住大部分！”
朱梅冷冷的瞟了眼仲元谋，一向平淡的语气中难得带上了几分怒意：“当年你和夜雨姐姐就是想得太，说的太少才会出现那样的恶果，我见前车之鉴，自然悬崖勒马”
“嘿嘿~”仲元谋笑的越发的艰难苦涩：“哈，你果然是在嘲讽我吗？刚刚那句不知珍惜，恐怕不仅仅是对清和吧，哈，雨秋，秋雨。真是好像的两个名字！”
“够了，清和的事情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你还是好好想一想清同吧！”朱梅拂袖转身，坐到了徐凤鸣旁边，夫妇二人就这样把一代帝君晾到了旁边。
仲元谋摸了摸松枝上的雨水，忽然叹了叹气：“我不知道啊，作为一个父亲我却不敢和他相认，作为一个帝君我却下不了决心杀掉他，哈，朱梅，你有没有想到有一天我也会有这样优柔寡断的时候！”
“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朱梅没有说话，徐凤鸣却开口道：“换个角度来说，你这样做未必不好，至少……清同很幸福，而赤朝也很安稳！”
“徐凤鸣！”仲元谋一把拽下了松枝冷冷道：“你到底知道什么！”
“仲元谋你给我客气点！”朱梅勃然起身然而却被徐凤鸣拦住：“小梅，你先去给清和送点吃的吧，别饿着他！”
小梅？
仲元谋很惊讶有人居然敢这样叫这颗燎天椒，然而更让他惊讶的是朱梅竟然只是瞪了他一样就走了！
“陛下，可有兴趣坐下喝一杯！”徐凤鸣竟然收拾好了茶具，反而放了一瓶泥封的五粮液在桌上：“有些时候的烦心事，或许醉了无法解决，也无法遗忘。但是却可以好受一点！”
仲元谋看了徐凤鸣两眼，忽的猛然拍掉了封泥，端起来大大的灌了一口，脸上露出了笑容：“很苦，很辣！”
“但是心里好受点了不是吗？”徐凤鸣没有喝酒，只是浅浅的尝了口茶！
“我开始有点理解朱梅为什么会愿意为你洗手作羹汤了”仲元谋说完了这句话，又开始蒙头灌酒，只是却开始慢慢的倒出一些当年的往事，而徐凤鸣没有说话，他甚至没有抬头看仲元谋，只是一直喝着壶中的的热茶。
过了不知道多久，仲元谋终于不说话了，而徐凤鸣却开口道：“你知道吗？曾经我以为我的生命中没有一点点的亮光，直到朱梅出现，我才发现其实我一直生活在光明之中，我父亲是，我的叔伯是，甚至姜家和李家的那些兄弟姐妹也是，也就是从那个时候，我开始放下了对我关上了门的剑道，因为我需要一直打开门窗保留住我的光明，而剑道这扇门不行……”
“……所以你选择了医术！”
“是的，我选择了医术，对于现在的我而言，医术已经是光明的一部分，而对于当年的我，医术或者是其他，并没有太大的关系！”
仲元谋默然，他还想喝酒只是坛子却已经空了：“你知道吗？因为清同的原因我其实一直很讨厌你，哈，我之前甚至没有见过你，但是却无比的讨厌你，很可笑不是吗？”
“不可笑！”徐凤鸣摇了摇头：“很没有道理，但是一点都不可笑，父爱是不可笑的！”
“真是有趣！”仲元谋无声的笑了笑：“你竟然口口声声把父爱挂在嘴上！”
“两个醉鬼说点醉话，出去了自然不会这样说！”
“哈哈，你在开玩笑嘛，这点酒还灌不醉我，至于你——你喝酒了吗？！”
“有些时候，醉人的不是酒，而是心，难道……你此时此刻不想醉吗？”
“……”仲元谋楞了一下，继而笑道：“是啊，酒不醉人人自醉啊，先前你儿子说他挡住了何惊梦一招，你……知道何惊梦吗？”
“知道，魔教四大阀之中幽冥殿的主人”徐凤鸣点了点头一脸平淡的说：“幽冥殿是当年魔教解体之后最为正统的一脉，直接源自魔君，而每一代幽冥殿主人都自号魔帅，据说他们都拥有魔君的血统，秋夜雨如是，那么何惊梦自然也该如是！”
“果然啊——秋风几度携夜雨，人间何人复惊梦！”仲元谋哈哈笑道：“惊梦啊，当年杏花微雨中的那场梦也该醒了啊！”
“你似乎不是很担心？”徐凤鸣笑道：“你就不怕何惊梦为他的姐姐或者妹妹报仇！”
“何惧之有！”仲元谋酒意仍在，可是暮气却再不见半分，这位帝君哈哈笑道：“当年我和秋夜雨情发于心，事过无悔，我痛惜因为双方的身份不能让他母仪天下，可是再来一次，我仲元谋依旧会如此选择！”
“说得好！”徐凤鸣赞叹道：“情出自愿，事过无悔，试过方能无悔！这其中道理又何止用于两情相悦呢？”
仲元谋看着徐凤鸣，忽的点了点头道：“我突然发现你是个不错的朋友人选，或者说酒友！”
徐凤鸣笑了笑，又掏出瓶江阳美酒平和道：“要再来点吗？”
仲元谋一把夺了过来为徐凤鸣斟满递过去：“这杯算我谢你帮我养了这么好一个儿子！”
徐凤鸣摇了摇头，接过了酒杯道：“也是我的儿子！”
“只是你的另外一个儿子却似乎少了几分担当！”仲元谋没有反驳，只是把话头扯向了另外一边！
徐凤鸣没有说话，只是把眼神投向了左手边的窗扉之内，叹了口气，竟然点了点头：“是啊，清和少了几分担当！”
“真不像你和朱梅的儿子啊！”
“朱梅当年一心要嫁给你，而你一心要弃剑从医！”仲元谋又倒了一杯酒递给了徐凤鸣：“凤鸣老弟，我说句实话，当年你们二人都是顶着无数风言风语走过来的，你们当时有多少底气我不知道，只是能够熬过世人毁誉，千夫所指我想才是你们今日大成就的重要原因吧”
“而徐清和，说句实话，他的天赋很高，运气也不错，家世更是极好，一路顺风顺水没有什么打击，做事似乎也很能坚持一些原则！”
“可是都像一个模板刻出来的！”徐凤鸣喝完了杯中酒，接过了仲元谋的话头，苦笑道：“他敢削张丹峰，敢直面张丹玉，敢于和不公正叫板，可是这都是蜀山和我们交给他的，他……其实并没有多大的主见，面对真正的困厄他其实……少了很多勇气，他似乎可以无视生死的恐怖，可是那是因为他还不知道生命的可贵……”
仲元谋看了眼徐凤鸣，此时此刻的医圣在没有半分悬壶济世的云淡风轻
徐凤鸣看了眼仲元谋，此时此刻的帝君在没有丁点睥睨天下的从容不迫
因为此时此刻他们都是父亲，仅仅只是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