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声轰然巨响,白衣坠地,在地面上砸出一个大坑。
隋晋紧随其后落在一旁,重重一脚踏下,已经嵌入地面的白衣青年被巨力震起,飞至半空。
一记夹带风雷的鞭腿横扫而来,卓宇明如同炮弹般电射而出。
一片尘土飞扬间,连着砸断了十来根参天大树后,一袭白衣才如破絮般摔落在地。在地上滚出两三丈远的卓宇明口中鲜血喷涌,原本雪白的衣衫被浸染得一片殷红。血渍混着泥灰,狼狈不堪。
然而被一个洞玄境的晚辈打得憋屈不已的隋晋心中郁气未消,风驰电掣般掠至卓宇明身边,抬腿又是重重一脚。
一道白光在空中划出一道长长的弧线,砸在远处一座石壁上。碎石迸射间,整个人都嵌入石壁之中。
“隋叔叔!”
就在隋晋紧随而至,考虑要不要一拳将卓宇明打得穿透这座略有厚度的石壁时,身后一声气急败坏的娇嗔传来。
黑衣老人被打断了兴致,值得悻悻收手。
长臂探出,将那个满身血污的年轻人从石壁中抠了出来,丢在脚下。
“卓公子果然修为不凡,灵力深厚,手段迭出不穷,老夫今日大开眼界。回去好生修养修养,下次有机会老夫再与你喂喂招。”
阴阳怪气地撂下一句褒奖之言,隋晋转头向竹楼方向飞身而去。
一脸紧张的舒瑾然快步跑来,将全身瘫软的卓宇明扶坐起来。少女脸上心疼之色尽显,也顾不上脏,直接伸出纤尘不染的雪白衣袖小心擦拭着卓宇明脸上的血污。
“隋叔叔也真是的,不是考校你的修为吗,怎么出手这么重。宇明你没事吧,伤的厉不厉害?”
满心关切的女子一边为心上人擦拭面庞,一边低声抱怨。
关心则乱的女子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那略显亲昵的称呼。
犹如一条死狗般瘫软在美人怀中的卓宇明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已经肿得跟铜铃似得的双眼看着那张皱起的小脸,心中涌起一阵暖流。
这波不亏啊!
“别担心,瑾然,我没事的。都是些外伤,不打紧。”
声音气若游丝,和临死前交代遗言差不多的感觉,只是语气中明显带着一丝难以掩盖的喜悦。
舒瑾然双眼雾气朦胧,她如何不知道,卓宇明开口说着每一个字,身体都会和万虫噬咬一般疼到颤抖。
“隋叔叔真是太过分了,竟然下这么重的手。”
七品境界的舒瑾然自然看得出,其实卓宇明看似半死不活,但隋晋出手其实极有分寸。这等伤势以他如今的体魄,要不了几天就能痊愈,只是吃的苦头确实是大了点而已。
原本一副要死不活模样的卓宇明闻言忽然来了精神,竟然还能咧出一丝冷笑。强忍着深入骨髓的痛楚,淡然开口:“你错怪隋前辈了,前辈以八品拳力,九品拳意和我打,已经是让着我很多了。”
这个老匹夫!说好了压境在八品,你以九品体魄硬抗术法神通倒也罢了,可偏偏到了后来,这不要脸的就直接用上九品的拳意了。拳力是八品不假,可归真境武夫的拳意是那么好接的吗?
身上断了至少十几根骨头的卓宇明气得胸膛剧烈起伏。
已经回到小院中的隋晋坐在石桌边,抬头望着远处层峦叠嶂的山脉,心情舒畅。
年轻人终究还是不够稳重啊,这世上哪有骨头硬过拳头的道理呢。
这位归真境武夫没来由的忽然有点馋酒了。
天高气爽,最宜小酌两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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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床上躺了七八天后,卓宇明终于恢复了行动能力。
这段时间舒瑾然几乎是守在床边,寸步不离,端茶倒水,揉肩敲背,一副贤惠媳妇的做派。享受到如此高规格待遇的卓宇明心中尽然荒唐地对隋晋生出了一丝感激来。
为了表达自己的不满,女子武夫已经七八天没和隋晋说话,甚至这些天都只是自己一人独自练拳,不像往常一样由隋晋喂招了。
对于小姐的冷脸,隋晋倒是没太大反应,终究是自己看着长大的。世间哪有女子的心上人被人打成猪头,还能笑脸相待的呢。反正等心头怨气消了,不还是和往常一样嘛。
只不过偶尔在院中瞥见卓宇明躺在床榻上,被少女悉心照料嘘寒问暖时的那副小人得意的嘴脸,这位九品武夫就气不打一处来。
草率了啊,自己当初把他打得卧床不起干嘛,这不是平白便宜了这个臭小子吗。
最可气的还是有一天,卓宇明竟然对着坐在院中冷眼旁观的隋晋神识传音,说多谢他一番指点,自己的修为又圆转了不少。
气得隋晋当时差点没忍住把他给一拳打死。
期间朱缘也来过一次镜湖小筑。
原本九阳山的嫡传女弟子只是打算来找闺蜜一起出去转悠转悠,找点乐子。可一进房间,就看到全身包裹得严严实实像个粽子一般的卓宇明。
朱缘好奇询问下,才从舒瑾然口中得知了实情,当场笑得直不起腰来。
用朱女侠的话说就是,还是第一次见到上门女婿被老丈人打得下不了床的。
卓宇明不禁觉得自己与这朱缘必定是大道相亲,不然怎么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听着如此舒坦呢。上门女婿,可不是吗。
就这样在镜湖小筑又待了半个月,正当每日与心上人出双入对,日子过得无比快活的卓宇明在心中考虑是在栖霞州继续待下去,还是拉着舒瑾然一起去往扶摇州一游时,一道意外的口讯传来了镜湖小筑。
当平日里总是言笑晏晏,一脸慈祥的李婆婆将那枚传讯石递给隋晋时,神色破天荒的无比凝重。
隋晋看过其中内容后,脸上也是一片肃然。
二人将舒瑾然叫到另一座竹楼中,一番密谈。
这一谈就是一个下午,期间卓宇明数次隐隐听到舒瑾然愤怒的声音,似乎在强烈反对着什么。心知必定是关于她那位从未听她提起的亲身父亲,卓宇明也自觉的没有以神识窥探。只是一个人在舒瑾然的房中耐心等候。
有些事,他会等舒瑾然亲口跟他说起。她不说,他自然也不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