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略显荒芜的山头上,随处可见林立的宫阙。比起先前那片风化枯朽的楼宇,此处的宫楼虽说砖瓦破败,却大体上保留完好。
正在夺路狂奔的两个年轻人猛然顿住脚步,同时转身。
那个隐藏在阴影中诡异穿梭的存在似乎是厌倦了猫戏老鼠般的戏耍,一个纵身便如一道漆黑闪电般落在二人身前。
从小胆子便不大的韩青看到眼前的存在,立马吓得两股战战,哆嗦不已。
那是一张狰狞恐怖到了极致地脸庞,左半边脸似乎是被人粗暴地撕去了面皮,模糊血肉和森森白骨裸露在外。已经腐烂的血肉上甚至还有蛆虫在缓缓蠕动,一颗凸出的眼球骨碌碌地转溜。右半边脸勉强算是完好,只是眼眶却是深深凹陷,一片空洞,显然是被人强行挖去了眼珠。脸颊上满是被利刃划出的疤痕,纵横交错,一条条寸长的刀疤犬牙交错,割裂了半张脸颊。
这不知道还是否能称之为人的存在身高很矮,甚至连一般孩童都不如。倒不是天生的侏儒,而是被人残忍地砍断了下半身。
身上穿着的已经算不上是衣物了,只有寸寸缕缕的布条挂着,勉强还算能蔽体。
看到被吓傻了的韩青曾越二人,那个怪物咧嘴一笑。随着这个动作,那张简直不堪入目的脸上更为扭曲,血肉堆积,一条条蜈蚣般的刀疤如同活了过来,密密麻麻地游走爬行一般。
曾越看出了那个怪物在笑,虽说面貌狰狞,但那枚独目中的戏谑神色以及喉咙中发出的嘶哑低沉的嘶嘶声,应该是掠食者看到猎物时的那种欣喜。
被震惊到无以复加的两人已然忘记了抵抗,只是眼睁睁地看着那只怪物化作一道黑影扑了过来。
大约是出于求生本能,曾越终于在那道黑影扑倒面前时,用尽全身修为,将体内灵力尽数灌注到捏在手心的那方印章中,然后几乎是闭着眼将那可有见贤思齐的印章狠狠砸向了那个怪物。
惊醒二人的,是一阵凄厉而尖锐的嘶鸣声。
那不人不鬼的怪物被印章上天生压胜邪秽的浩然之气所伤,被砸中的胸膛处似被烈火灼烧,已然有焦黑一片,当下一阵蹦跳乱窜,退出去老远。
同样反应过来的韩青也是鼓起勇气,挥手将早已在手中捏着的三张五雷正谴符祭出。
全力催动符箓,三道霹雳雷霆电射而出,向那怪物劈去。
雷霆乍起,那怪物便一脸惊恐怪叫,辗转腾挪间好不容易避开了三道如蛟龙般蜿蜒扑至的雷光。怪物蹿到离二人四五丈远处,一脸小心地打量着原本以为手无缚鸡之力的盘中美餐。
无论是那枚浩然之气充裕的印章,还是天威最重的雷霆,都令他极为畏惧。虽然知道面前两个半大少年压根是随意屠戮的板上鱼肉,可忌惮两人先前的古怪手段,一时间竟是烦躁地杵在原地抓耳挠腮,不敢轻举妄动。可心中那股对于杀戮的渴望,对于鲜血的饥渴又让他舍不得抛下眼前的猎物,转身离开。
就在那怪物投鼠忌器的同时,曾越二人也是如热锅上的蚂蚁,焦躁不安。
那只怪物给他们带来了浓浓的恐惧,而且二人当下的修为境界,压根没什么攻伐之术。像是无漏境的韩青,哪怕身上有几张卓宇明给的傍身符箓,以他当下的修为,好几种威力上乘的符根本无力催动。
最重还是嗜血杀性战胜了对危机的忌惮,那只剩半个身子的怪物终究还是被杀戮的欲望支配了,再度化作黑影向二人扑了过来。
就在两人打算拼死一搏之际,一道虹光从天而降。
只听轰然一声,地面泥尘激扬而起。
只见老夫子双手背在身后,正弯着腰细细打量着踩在脚底大坑中的古怪东西,啧啧称奇。
毕竟是天人境界的巅峰大能,此地的神识禁制虽说对他也有些效果,但终究桎梏不深。老夫子散步开神识后,很快便发现了与自己距离颇远的两人,当下便动身赶来。
别看老夫子出手的时机卡得极为惊险,其实他早就已经到了,只是隐匿了身形,想要观察一下两个年轻人面对危险时的反应而已。
所以才有了老夫子千钧一发从那怪物手下保住两人性命的一幕。
“好阴毒的法子,如此惨绝人寰的手段,就不怕阴德有亏,天道报应吗。”
靠着广博见闻很快看出这怪物根底的老夫子脸上罕见地升起了一片阴云,满面怒容的老夫子伸手向下一按,似是天目崩塌,万钧重压落在那怪物身上。霎时间,老夫子脚下的怪物身形崩散,化作了一股股黑气,四散而去。
老夫子大袖一挥,刚刚四下逸散的黑气便被尽数拘禁回来,在他手心凝聚成球状黑雾。
轻轻摆了摆手,将那怨念戾气所化的黑雾打散,直接炼化一空,彻底抹灭。
“这是一种极为阴毒的炼尸术,以活人为祭。将那人扒皮拆股,一刀两断。让其在生前承受极大的折磨痛楚,以催生无尽怨念,再以一种秘法将活人祭炼为活尸。那时已经在剧烈痛苦中被抹杀神魂的人便成了空有一副身躯皮囊的行尸走肉,由于之前的无尽怨念而催发出的冲天怨气,是以只知杀戮,成为炼尸人手中的屠戮棋子。”
老夫子一脸唏嘘地为二人讲解了一番那怪物的跟脚。
拍了拍仍旧出于巨大震怖中的两人,老夫子笑道:“没事了,有老头子从旁护佑你二人,在这遗迹中大可以横着走。来,我们去四下搜寻一番,看看能不能捡到些好东西。”
虽说师傅不在,但这位被师傅尊称前辈的老人此时出现,却是让两人升起一股巨大的安心感。
老夫子带着两个孩子,朝着感知到的卓宇明的气机所在之地缓缓前行。一路上但凡碰上宫阙楼宇,自然少不了带着两个少年郎进去搜刮一番。
且不论风险如何,这两个刚踏上修行的漫漫长路没几年的小子能够进到这个明显是上古时期显赫宗门的遗迹,这本身也是一桩极为难得的机缘了。
虎口脱险的两个尚不及弱冠的孩子跟在佝偻身后,满心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