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赛花端着个盘子走了过来,他没能认出钟笙变妆后的样子,但杨业这个枕边人再怎么变妆,还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她过来将盘子里的酒壶往桌上一放:“几位客官慢用,这可是襄阳城最好的酒,保证没下毒,客官敞开了喝,定要一醉方休!”折赛花说着眼睛死死盯着趴在杨业肩膀上的手臂咬牙嘀咕:“敢趴在我男人肩膀上,那手臂是不想要了吧!”
杨业本来没什么兴致,但一听折赛花的口音,又看看折赛花的样子,忍不住捂着肚子偷笑,折赛花扎着两个羊角髻,眉毛画得又粗又大,脸上还用墨汁点了些麻点,他就是担心来青楼的这些好色之徒动手动脚,才想到了这么一招。
钟笙也没能认出杨业来,但一听这晋中口音就知道定是折赛花无疑,看见这副模样也跟着捂着肚子偷笑。
荷叶虽说脾气急了点,倒是细心,她跟着周骞学了几天读唇语,虽看的不是很全乎,但也能看出个大致来,忍不住喊了出来:“杨夫人!”
青楼里面本来就闹哄哄的,钟笙没想到荷叶会读唇语认出折赛花来,便急中生智一拍桌子:“你怎一惊一乍的,尽是吓唬杨掌柜,杨夫人在家绣花呢,怎会知道我带他来这郁香楼喝花酒!”
荷叶这丫头走南闯北,应变也不差,顺着钟笙的话坏笑道:“我是见这端茶水的人那羊角髻,想起杨夫人了,逗杨掌柜玩儿呢,哈哈哈哈……”
秋婕拿着手帕一甩:“小花啊,你快去催催菜好了没好,客官可都等急了,快去快去……”随后又用手指在杨业的脸上画圈:“客官既来了郁香楼,就莫要去想家里的夫人了,来来来,喝酒喝酒……”
折赛花瞪了秋婕一眼,满心怨怒的转身往厨房走去,边走边嘀咕:“好你个杨业,尽敢跑来喝花酒,看我如何收拾你!”
蔓柳见氛围比刚来之时缓和了一些,便一会兰花指一会大拇指的说道:“这菜还没上来,不如让秋婕来弹唱一曲助兴如何,秋婕琵琶弹得好,嗓子也好着呢,可以说是天籁之音也不为过呀…嘻嘻嘻…”
钟笙点点点头:“甚好甚好,花魁没来,听听天籁之音也不错。”
有人替秋婕拿来了琵琶,秋婕清了清嗓子,边弹边唱道:
“雨落伴晨曦,念君已成疾,秋风解花语,何日是归期。温墨守残阳,无以诉……”
蔓柳拍着手叫好:“秋婕弹得这曲子说的是一个妻子在家思念边关打仗的丈夫,如今这阙词天下皆知,可谓是风月之地的名曲啊!”
杨业若有所思的样子,似乎又回到战场,钟笙端起酒杯道:“杨掌柜,来喝酒,今朝有酒今朝醉……”
程笛听着曲子发呆,不由在低声感叹:“娶妻如此,真是羡煞旁人!”
荷叶凑到程笛身旁附耳小声说道:“方才那个端酒来的便是杨夫人。”
程笛目瞪口呆的看了看杨业,小声道:“不可能,不可能……”
荷叶又小声说道:“你看杨业那怂样就知道是不是了。”说着对着杨业做了个鬼脸,杨业哪有心思听什么曲字,更懒得理会荷叶这个刁钻的小丫头,只是时不时看看折赛花有没有再出来。
杨业心疼折赛花,又想着烟云十六州那些曾经出生入死的将士,若不是自己这一次到中原来,或许已经战死沙场了,又或许打了胜仗,鲜筠离不会死,他端起酒杯一杯接一杯若有所思的喝着闷酒,蔓柳边斟酒边说道:“哎呀,客官真是海量,今日定要在此一醉方休,秋婕不仅歌唱的好听,伺候人也是一顶一的好呢!”
程笛一拍桌子:“少说些废话,莫要搅了听曲的雅兴!”
蔓柳和秋婕对那些个有钱人闹闹脾气倒是见怪不怪,这还是第一次碰到竟有随从的脾气比主人还大的,心想着只要伺候好两位主客便可,这随从摔个杯子拍拍桌子的随它去,只要肯出钱,摔得越多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