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曼卿听后,却觉得不一般,他想此人既然对画中人感兴趣,说不定与他们有些关系。瞧他那天的表情,似乎与画中人有仇,否则很难理解他会暗藏杀气去见语书,但是那杀气却又无法全部遮掩,以至被人瞧出来。
那天之后,此人就失去踪影,想不到今晚又遇到了。苏曼卿心中一动,跟着也出了酒馆。那中年汉子已经到了街角,他想不到此人身法竟然这样迅速,脚下加紧,急忙追了过去。
等苏曼卿转过街角,遥见那中年汉子在大路上阔步而行,身子似乎不快,但是他一步过后,便前进了丈许。苏曼卿不疾不徐地跟在后面,见他迈着大步,向城西走去。
走了一段路,转向一条极窄的小巷,弯弯曲曲如同羊肠子一般。苏曼卿在巷口犹豫片刻,还是跟了进去。大约半里路左右,前面是一道大墙拦路,那中年汉子身子一振,飘然而上,随即隐没在大墙之内。
苏曼卿寻思:“这墙内不知道是什么地方?他不走正门,却从此处翻跃而过,显然不想被人看见。”略一思忖,也上了大墙。向下一瞧,是座花园,由于是黑夜,极是安静。只这一迟疑的功夫,那中年汉子已经不知去向。
苏曼卿见后园无人,猜测那人定是向前面去了。他飞身跃到另一边的厢房上,踩着脊瓦向院内掠去。这座宅子极大,苏曼卿连过几道院子,见屋宇众多,亭台耸立,猜想这宅中的主人大概不一般,普通人家决不会有这样多的楼阁。
当他过了花园,便见宅内红灯高悬,门结彩带,喧哗之声,远远从前面传来。院中丫鬟婆子渐渐多了起来,苏曼卿这才知道自己身处在内宅,大概是女眷居住的地方,暗道:“那中年汉子来这里干什么,如果不是本宅主人的朋友,那定然不会有好事。”他不由得想起以前见过的红牡丹张七、小蝴蝶李三,但是直觉又告诉自己中年汉子不会是这样人。
苏曼卿觉得不能坐视不理,说什么也要找到那中年汉子。但是他也不得不注意自己的行藏,一旦被人发现,说不定会被当做贼人。
便在此时,忽然发现远处的房上伏着一人,那人隐蔽的极好,如果不细看,还以为是一只狸猫。苏曼卿心中一亮,轻轻纵了过去,他想着此人不是一般的贼人,不敢太过大意。
哪知道那黑影从房上一跃而下,落入天井之中。他起身那一刻,苏曼卿已经看清楚,此人一身红衣,并非那中年汉子。他有些诧异:“怎么还有一个女子,这人是谁?”见到此人是个女子,心头略松。
他见院中廊下挂着几盏红灯,上帖喜字,知道本宅有喜事。正房之中,灯光明亮,却看不到人影。那女子快步上了台阶,来到窗前,她在窗纸上点破一个小孔,向里面瞧着。过了片刻,回头发现无人到来,轻轻从背上拔出一柄单刀,推门进入房中。
苏曼卿在房上看得清楚,见她要行凶,忙跟了过去。刚到门口,只听砰的一声,灯光灭了,里面传来打斗之声。突然陷入黑暗之中,苏曼卿一时不能适应,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忽觉一件兵器从旁边刺到,他不知道对方是谁,不敢冒然伤人。衣袖拂出,卷起一股大力,将来剑荡开,手臂轻探,抓向那人的手腕。虽然是在黑暗中,他依然料敌准确,将那人的手腕捉个正着,顺势将长剑夺下。
便在这一瞬间,苏曼卿忽然想起进屋那人手提单刀,而此时夺下的却是一柄长剑,显然这个是屋中的主人。而他拿住的手腕柔软滑腻,似若无骨,不由得一惊,知道也是个女子,内力微吐,将她送到一边。
这时,一掌从旁边拍来,苏曼卿侧身避过,他不待那人再次出手,抢先一指,点在那人胸口,那人闷哼一声,倒在地上。与此同时,他又避过了另一股凌厉之极的劲风。黑暗中,只见一个人影从房屋中掠出,纵身上了屋顶。
苏曼卿刚要追出去,耳听那女子惊呼一声,他吓了一跳,心想:“我并未出力打她,怎么好像受伤了?”鼻中隐隐传来一股血腥气,他知道不妙,定然是有人受了重伤。稍一迟疑,屋中灯火已然点亮。
苏曼卿陡见灯光,觉得有些刺眼,当他看到眼前的一幕时,全身僵住了。只见自己置身一间新房之内,地上躺着一人,胸前一大滩血迹,生死未卜,让他大为惊骇的是,此人正是刚刚拜堂成亲的岑家三公子,身上还穿着新郎衣服,却已倒在血泊之中。
旁边躺着一个红衣女子,苏曼卿也认识,是与罗九哥在一起的桑红娘。不知道她怎么会出现在房中,脑中念头一转,想起刚才进入屋中的,好像就是桑红娘,但见她腰间冒着鲜血,已经气绝。
苏曼卿被眼前景象惊呆了,他急忙过去探试岑公子的气息,发现并未断气,伸指点了他胸口几处大穴,正要为其包扎伤口。忽听身后有人喝道:“贼子尔敢。”
苏曼卿并不转头,回手一掌,击在那人的剑脊之上,当的一声,长剑直飞出去。那人大惊失色,开口叫道:“来人。”苏曼卿脑中念头一转:“这屋中的人到底是谁杀的还不清楚,刚才跑了一个,现在只有我一人在场,弄不好有理也说不清,这桩命案就要算在我头上。”
他听身后说话之人也是个女子,恐怕她再喊,一手以衣袖掩面,一掌拍向那女子,打算以强劲的内力压地她无法开口。那女子以为他出手伤人,身子突然横移一尺,竟将苏曼卿这一掌避开了。
苏曼卿见她身法曼妙,暗暗喝彩,掌缘顺势横扫,另一掌封住她的退路,正中那女子肩头。那女子“啊哟”一声,摔倒在地。苏曼卿转身欲走,但是听到叫声,心中一动,暗道:“这人是谁,难道她刚才就已经受伤了?”他唯恐再有人出事,急忙过去察看。
这一瞬间,苏曼卿见那女人身着大红喜服,知道是新娘子,刚要问怎么样,让她不要误会。当看清新娘的样貌时,苏曼卿顿时呆住了,脑中一片空白,好半天没有说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