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曼卿惊魂未定,不知道他为何突然住手,脑中飞速急转,筹思如何才能脱身。
褚大冶道:“趁你没死之前,有什么心里话,赶紧对你媳妇说吧!”这句话一出口,纪红绫与苏曼卿齐声道:“住口。”
褚大冶咦了一声,道:“怪不得会异口同声,昨晚肯定做过好事了。小兄弟,你艳福不浅呢,哈哈。”纪红绫与苏曼卿均是脸得涨通红,又同时骂道:“放屁。”
褚大冶哈哈笑道:“还不肯承认,连骂人都是一个口吻。”二人又道:“胡说八道。”
纪红绫怒道:“你住口。”褚大冶翻着白眼,冷冷的道:“老子爱说便说,你管得着么?”纪红绫没好气的道:“谁管你来着,我是叫那小子闭嘴。”
苏曼卿暗叫倒霉,只好闭口不言。
褚大冶笑嘻嘻的道:“小丫头太绝情,他就要死了,你也不安慰几句,俗话说一夜夫妻百日恩,何苦这样狠心呢!”
纪红绫怒极,想要破口大骂,却又难以启齿。她虽然是江湖中人,行事不拘小节,但终究是女儿家,要如泼妇般骂街,却无论如何也不能做到,只好将眼一闭,装作听不见。
过了一会儿,终觉气愤难平,想了想,叫道:“喂,你骂他。”苏曼卿一怔,方明白她是在对自己说话,心想:“这是个疯子,骂几句也是不痛不痒的,又有什么用。”
纪红绫见他没有反应,怒道:“臭小子,你死了么?”苏曼卿只得硬起头皮,问道:“纪姑娘,是在叫我么?”纪红绫忽然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苏曼卿听她半晌无言,转头见她胸前起伏不定,眼角流下两行清泪,显然伤心已极,但又不知道该如何劝解。思忖片刻,把牙一咬,暗道:“这疯子无论如何是不能放过我了,但要是能救纪姑娘出去,也算没在世上走一遭。”回身对公冶锻道:“褚先生,你铸这柄铁剑,需用几人?”
褚大冶道:“一人便足矣。”苏曼卿点点头,凛然道:“既然如此,我一人留下,可否放了纪姑娘?”褚大冶一挑大指,赞道:“好汉子。”心想:“我果然没有看错这小子,嘿嘿,正好为我所用。”
苏曼卿对他的赞词不屑一顾,哼了一声,道:“是好材料吧。”褚大冶道:“老弟这样聪明,想必铸出的宝剑,也是灵性非凡。如果不是事情紧急,我真舍不得将你这么快就送进进炉鼎。”苏曼卿道:“你也不用灌迷魂汤了,只要放了纪姑娘,在下任你驱使,虽死无憾。”
褚大冶没想到他这样痛快,也不禁为之注目,笑道:“哈哈,果然是夫妻情深,其实放她走也没什么不可以,我将她捉来,原本就是为你着想。我这番苦心你可要理解呀!”
苏曼卿冷笑道:“那我还要多谢褚先生的美意了。”褚大冶道:“是不是美意,等我说出来你就知道了。”
苏曼卿斜眼看着他,只听他得意洋洋的道:“我看你年纪轻轻,恐怕还没有成家,所以顺手将这丫头捉来,让你尝尝人间至乐之事,如果你的运气足够好,她说不定还能为你生下一儿半女。这样呢,你死时也不至于有太大的遗憾。一番美意,还请老弟笑纳。”
苏曼卿愕然,不知道他所说是真是假,只听纪红绫在旁边怒斥不绝,说道:“你会有这样的好心?估计你自己都不相信吧!”褚大冶神情一正,朗声道:“不错,我之所以这样做,其一是不想欠人情,即使是对方变成鬼,我也要想办法还给他。这其二嘛,……”
苏曼卿见他说得一本正经,暗自奇怪,心想:“这人看似疯癫,实则不怎么傻呀,可能只是脑子里少根弦。”说道:“这其二,才是真正的用意吧!”
褚大冶道:“铸剑之术,虽为小道,探究其理,却极宏大精深。我在此谷十余年,详加参研,终于得到了这个机会。这柄铁剑是我采五山之铁精石,加深海之精金,炼成百炼钢,再引天雷之火,以人血淬之,便可铸成无坚不摧的利器。”
他说话之时,双眼放光,脸上露出欢笑,又道:“但其中有一节,古籍记载,以人血淬火,决不能含有怨气,但是能心甘情愿的为我铸剑而用的人,少之又少。况且阴阳变化无常,机不可失,我又不能死,只好找人代替了。”
苏曼卿想不到这其中还有深意,自己对铸剑一窍不通,微一沉吟,问道:“你强行置人于死地,难道我便没有怨气么?”褚大冶道:“怨气太重,此剑不能成。但若无一点怨气,固然能成为上品利剑,却不是我所要的。”
苏曼卿愈听愈奇,问道:“这岂不是更难?”
褚大冶笑道:“这便是我所说第二点,要想使人心甘情愿,又不能让他太过怨恨,只好用这招了。你若是心疼这女娃子,入鼎之时,最好不要太恨我。”
苏曼卿恍然,寻思他为了一柄剑也算用尽了苦心,冷笑道:“我临死之时,你又如何得知我心里是怎么想的,就不怕前功尽弃?”
褚大冶呸的一声,森然道:“剑成之后,我自能分辨,如若不成,这女娃子和你的遗腹子,只能是死路一条。”
苏曼卿的后背感到一股凉意,心想:“此人心地残酷,行事已非人类所为,可惜了他的这副铸剑奇材。”
却听褚大冶又道:“小兄弟,我看你是个心善之人,这是我第五次铸剑,如若成功,便是最后一次,你也是最后一人。你要是不想有第六人,甚至第七人,来步你的后尘,便按我说的去做。”
苏曼卿道:“谁会相信你的鬼话,你要铸多少次,谁又能管得了你?”褚大冶脸色一变,怒道:“放屁,你以为这样的剑器是你想铸便能铸出的么?”他叹了一口气,道:“一生能铸成一柄稀世神兵,便已经足够了,哪还敢奢望太多?只此一件,这辈子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