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曼卿又道:“尽管如此,时势却一天不如一天,在襄樊相继被蒙古攻克后,度宗也于此时死去。没过多久,元军大举渡江,崖山之战后,宋室灭亡。”
“岑连山当得知宋皇被困崖山后,星夜驰援,打算合兵一处,击溃元军。不过元兵骁勇善战,岑家军也在此战中受到重创,族中子弟十之八九死于此役,幸存者也自杀殉国。”
众人听到此处,都是唏嘘不已,对岑家人的忠义更是赞叹。翠墨先前因为苏曼卿受到金剑世家的冷落,心中忿忿不平,此时听了,不禁对他们有了几分好感,但随即又想:“他们先辈英雄了得,后代未必也如此。”
她忍不住说道:“怪不得金剑世家的掌门都是其他姓氏,原来崖山海战后,岑家的英雄们都死尽了。”华子鱼摇头道:“墨兄说错了,岑家还有幸存之人。”翠墨道:“难道你也知道他们的家事?”
华子鱼笑道:“我倒是不清楚这些往事,但是金家世家的掌门却是姓岑,这个我是知道的。”翠墨抿嘴笑道:“这你就说错了,刚刚那老掌门是施天泽,新任的却是姓秦,就是没有姓岑的人。”
华子鱼道:“外面这个只是门中执事,代行掌门之权,而门中的宗主却是岑家人。”翠墨奇道:“既然有宗主,干嘛还要选一个代理掌门,不怕麻烦么?”华子鱼笑道:“每个门派都有自己的规矩,人家爱选几个掌门,跟咱们无关。”
翠墨点头道:“这倒是不假,确实跟咱们无关。”她扭头又向苏曼卿道:“公子,那岑连山后来怎么样了?”
苏曼卿叹道:“他自然也跟着殉国了。听说临死之时,他将自己的孙儿叫到眼前,把那柄金剑传了给他,嘱咐孙儿长大之后,持此金剑,收复大宋河山。其时这个小孙儿只有十二岁,乳名虎牙,但是人极聪明,他面对亲人的诀别,竟没有留一滴眼泪。后来有人问他为何如此无情,他回答说:‘要等驱除鞑子之后,完成祖父的遗志,再来坟前大哭一场,以慰他在天之灵,那才叫痛快’,时人大为惊异,认为此子日后必成大器。”
华子鱼忽道:“我想起来了,金剑世家有一项绝技,据说就是宋元时期的一位前辈高人所创,照此看来,必定是这位虎牙前辈了。”程瑶凤扑哧一声,笑道:“既然是老前辈,你还称人家的乳名。”华子鱼搔了搔额头,不好意思的笑道:“我不知道叫什么,听潜龙公子说叫虎牙,便也跟着说起来了。”
苏曼卿道:“这位前辈大名唤作岑明道,世称崖山先生。”华子鱼道:“兄台若说崖山先生,我就知道了。”
苏曼卿淡淡的一笑,说道:“崖山先生剑法通神,只是武功虽高,却没能完成祖父的遗愿,他性子高傲,自觉没面目去岑家子弟殉难之处祭奠。但是他又忘不了亲人离世时的场景,于是便以崖山先生自称,只在心中时时祭拜。有人听他称为崖山先生,便以为住在此地,那就大错特错了。”
华子鱼道:“兄台若是不说,我还真以为他住在崖山。”几人都笑了。
苏曼卿道:“岑明道眼见天下已定,无力回天,便退居深山,将全副心力都寄托在武功之上。多年后,他受朋友之邀,出山与人比武,以自创的三剑十二式大败群雄,由此名声大震。岑明道也因此成了名副其实的金剑世家第一代宗主,不过他认为金剑受之于前代,自己不过是发扬光大而已,只以第六代掌门自居。”
桑红娘道:“早就听说金剑世家的三剑十二式威力惊人,常人难以接下一剑一式,最多不过一剑三式,所以大多数人都没见过全部十二式的变化。”
罗九哥不以为然,说道:“世人往往喜欢夸大其词,我看那剑法未必有传说的厉害。你没见这些年来,有谁听说过金剑世家出过绝顶高手?”桑红娘皱眉道:“也许人家是深藏不露呢,你又怎么知道?”罗九哥见她生气,不敢再说,只是笑了笑。
华子鱼频频点头,说道:“兄台继续说下去。”苏曼卿心道:“这里人多嘴杂,如果被金剑世家的人听到了,免不了引人猜疑。”不过这件事说了半截,程瑶凤和华子鱼正听得有趣,见他们不停地催促,才道:“自从岑明道之后,金剑世家就彻底变成了江湖门派。终蒙元一朝,再无人入朝为官。直到近百年过后,元朝皇帝无道,天下豪杰蜂起,抗元义军再次兴兵。”
“其时太祖兴于濠泗,率军一路打下集庆,便是百姓口中的金陵城,士气正盛。他在军门外竖起两杆大旗,上书‘山河奄有中华地,日月重开大宋天’的诗句,一时间,四方豪杰之士,纷纷响应。”
“岑家人沉寂了近百年之后,听闻这个消息,不禁大喜过望。时任第十代宗主岑修镜,仗祖传金剑,直入太祖军营,说明来意之后。太祖大喜,封以高官,打算委以重任。”
忽听一人道:“委以重任却不见得,无非是收买人心罢了。”众人左瞧右看,人声喧哗,却不知道是谁说的。华子鱼道:“不论是不是收买人心,我想岑前辈也并非是为了官职追随太祖。”
罗九哥冷冷的道:“那他又为了什么了?”翠墨道:“当然是为了那金剑誓言。”华子鱼赞道:“墨兄所言极是。”翠墨微微一笑。
苏曼卿续道:“岑修镜追随太祖十二年,立了不少战功,但是平定天下之后,便辞官归隐。太祖思虑再三,便将莫愁湖边的一块地赏赐给了岑家,并亲自写了一块匾,门前金剑世家那几个大字,应当便是太祖所书。为了感念皇上的恩德,金剑世家进行掌门传剑之时,便将太祖招兵时所书的诗句加入其中,置于另外两句之上。”
众人恍然大悟,终于明白施天泽传剑之时,所说的诗句是什么来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