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叹了一口气,道:“云霞门下近年风头正盛,星月诸子广收门徒,虽然招得不少人才,但其中也有不良之士。”
苏曼卿道:“难道洪先生不管么?”纪少陵摇头道:“云霞派并非只有洪世伯一人,他还有几位师兄弟,别人要收什么样的徒弟,却也不是他能全管的。”
苏曼卿哦了一声,隐隐觉得有些不妥,心中思忖:“他既然是掌门,门下弟子不论是谁犯过,总归都有他的责任。”
走了半个时辰,苏曼卿便觉体力不支,身上大汗淋漓,一张脸红通通的。纪少陵见状,在路边林中打了一只野兔,二人烤着吃了,等体力略复,便继续赶路。
到得申牌时分,纪苏二人已经到神木峰。这次有纪少陵带路,并没有受到阻拦,穿门越院,一名弟子将他们引到接客花厅相候,命小僮献上茶果。
那弟子神色甚是和善,一派名门之风,说道:“请两位在此稍候,我这就去见掌门师叔。”说完退了出去。
苏曼卿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也不知道此刻究竟是什么滋味,暗道:“先前我独自一人,穿着破衣烂衫上山,却被人当做囚犯一般看押起来。此番跟着衣着光鲜的纪少陵再次前来,所受礼遇却大为不同,看来人都是势力眼。”
过了一盏茶时间,那弟子又来到屋中,朗声道:“纪二侠,我师叔与众位师叔伯此刻都在神木宫,请二位过去相见。”
纪少陵道:“相烦师兄引路。”那弟子笑道:“纪二侠,贵我两派累代相交,你来到云霞山便如到了家里一般,何必这样客气。”纪少陵仔细看了看,忽道:“你是刘檀刘师兄么?”
那弟子笑道:“纪二侠真是贵人多忘事,正是刘某。”
纪少陵一拍额头,连声道:“真是该死,我刚才便觉得刘师兄面熟,但一时未想起来,真是该死。”
刘檀道:“这也怪不得你,三年前我到府上拜见老伯,后来有急事在身,匆忙回山,是以没能与纪二侠深谈,想不到今日竟刮来一阵香风,把你吹到山上来了。这次可要多住几天,咱们亲近亲近。”
纪少陵道:“实不相瞒,在下这次上山,是为了这位苏曼卿苏兄弟。”刘檀将目光一转,瞧着苏曼卿,见他衣衫褴褛,脸上留有伤痕,瘦瘦弱弱的站在那里,似乎一阵风都能将他吹倒,问道:“这位小兄弟来到云霞山,所为何事?”
他口中说着,眼睛却转向纪少陵,苏曼卿心中甚是敏感,暗道:“又是一个傲慢的家伙。”纪少陵却并察觉到他的变化,只道:“曼卿兄弟与洪师伯有些渊源,具体是什么事情,只能见面之后,由曼卿兄弟亲自答复。”
刘檀见对方不说,也就不再问下去,笑道:“原来如此,这边请。”边走边想,愈加好奇,寻思:“洪师叔跟这少年到底是什么关系?看他羸弱不堪,显然不是习武之人,不过纪少陵能带他上得峰来,想来关系非同一般。”
行不多久,一座高大的屋宇映入眼帘。刘檀引着二人走进屋中,此时里面坐着六七人。
苏曼卿环目四顾,见当中正位上坐的正是云霞居士洪月天,他身旁还有四张坐椅,其中两张上坐着一胖一瘦俩个老者。下面还有几人垂手而立,应当是弟子一辈。
纪少陵抢步躬身,朗声道:“纪少陵拜见各位世伯。”
洪月天起身相迎,伸手一扶纪少陵,道:“贤侄不必多礼,你父亲可好。”纪少陵道:“一向安好,有劳洪伯伯挂怀。”洪月天笑道:“听说纪兄平时督课甚严,你怎么还有功夫来云霞山玩耍?”
纪少陵见他神色和蔼,此时正好说话,转身拉着苏曼卿的手臂,正色道:“这位苏兄弟想要拜见洪师伯,所以侄儿斗胆将他带了来。”
洪月天一怔,见是个陌生的少年,奇道:“这位小兄弟高姓大名,见洪某有什么事?”
苏曼卿千里迢迢来到云霞山,便是为了见到洪月天,此时历尽艰险终于达成愿望,心里激动万分,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洪月天见他怔怔的望着自己,眼中珠光闪闪,心中不解,提高了声音,又道:“小兄弟,你找洪某到底所为何事?”
纪少陵见状,轻轻推了一下苏曼卿,低声道:“曼卿兄弟,洪世伯在问你话呢!”苏曼卿一惊,忙道:“晚辈苏曼卿,拜见洪前辈。”
洪月天点点头,淡淡的道:“苏世兄请坐下讲话。”
苏曼卿道一声谢,恭敬的坐在椅子上,心里琢磨着如何开口,寻思:“此间人太多,有些事情最好单独对洪前辈说明。”此事他早已想过,只稍一思忖,便从颈上取下一块玉来,朗声道:“洪前辈为当世有名的君子,在下听闻前辈擅相玉石,所以冒昧来访,想请您代为品鉴。”说着,双手捧着送到洪月天面前。
洪月天想不到他见自己,竟是为了这么一件小事,颇为不悦,心想:“少陵真是胡闹,怎么什么人都带到山上。这种杂事还要来烦我。”他涵养功夫很好,虽然有些生气,但为了纪少陵的脸面还是耐着性接过来。
洪月天对这种事丝毫没放在心上,只顺手接过来,但是一见之下,腰背不由得自主地挺直了,神色为之动容,仔细打量着苏曼卿,半晌才道:“这块玉环你哪里得来的?”苏曼卿道:“此乃家传之物,洪前辈以为如何?”
洪月天是何等眼力,当然知道手中的玉环非同一般,他没有回答,反而问道:“你今年十七岁了吧?”
苏曼卿心中一喜,暗道此人果然对我的事情知之甚深,忙道:“不错,晚辈今年刚好十七岁。”洪月天道:“是你义父叫你来找我的?”苏曼卿道:“嗯。”
洪月天摩挲着手中的玉玦,眼望厅前的一株古松,幽幽的道:“十六年前,我曾与修成兄弟有约,等他百年之后,必定会差你来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