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夫人道:“你们现在就去藏书楼么?”闻人不语“嗯”了一声,道:“现在就去。”风夫人有些忧虑,说道:“现在天色已晚,不如明日再去。”苏曼卿听风夫人的口气,似乎不想他们现在就去,说道:“那就明天再去吧。”
闻人不语摇头道:“现在也睡不着,不如去把这件事情弄明白,免得晚上睡觉还要想着。”风夫人叹了一口气,心道:“这丫头极有主见,自己决定的事情,别人怎么说都没用,曼卿除了大事会自己拿主意,小事上却很随便,别人一说,他即使不怎么情愿,也不会坚决反对。”便道:“黑灯瞎火的,走路小心些。”
闻人不语道:“打着灯火,还怕什么。何况有苏大哥在身边保护,纵然有鬼神也不怕。”苏曼卿笑道:“乾坤朗朗,哪来的鬼神,都是自己吓自己的。”风夫人道:“那你们去吧,不要太晚了。”
二人点头答应,卢二提着灯火,向藏书楼走去。闻人世家的藏书楼依山而建,历经数代,极有规模,因为祖上定下规矩,绝少踏足江湖,所以不为外人得知。
到了院门口,卢二止住脚步,便不再进去,守在了外面。苏曼卿接过灯笼,跟着闻人不语走到院中,里面黑沉沉的,有些压抑,走路之时,脚下沙沙声响,偶尔会传来“喀喀”之声,似乎有了一层枯枝败叶。
苏曼卿心中好奇,忖道:“这样重要的地方,为什么没有人来打扫?难道是这里的仆人偷懒?好像守护的人都没有。”正想着,俩人走到二层院子。
苏曼卿随意看了一眼,不由得暗自吃惊,心想:“建造这座院落的人大是不凡,表面上看着平安无事,其实若无熟人引导,进到里面,立即会触发埋伏。难怪没人守在这里,有如此厉害的机关,当然能挡住贼人。”他读过元溟的《奇门秘术》,对其中的关窍比较明了,虽然一时还看不出内里有何妙处,但想着如果只凭机关埋伏守护,大概只能防一些江湖小贼,对于武功高强的一流好手,却起不了什么作用。
他想看看是不是设下了什么奇妙的阵法,不过一见之下,又大失所望,暗自思忖:“任何阵法的底子都脱离不了五行八卦原理,只是其中的演绎变化不同而已。这院中的建筑只是藏着一些机关术,并没有五行的痕迹。”
苏曼卿心里虽然这样想着,却又觉得哪里不太对,至于哪里不妥,却又说不上来。
二人来到楼前,苏曼卿抬头仔细一瞧,上面并无字迹。闻人不语道:“外面的楼阁只是摆设,真正的藏书之地,在石洞内。”她打开楼门,接过灯笼,当先走了进去。
楼中忽然一亮,眼前光华闪烁,苏曼卿明显觉得这不是灯烛所发之光。只听闻人不语道:“这里是木制楼阁,为了防火,终年不燃火烛,祖上只好找来了几颗珠子来代替。不过到了石洞里,却有灯盏,只是小心在意便行了。”
苏曼卿果然见桌上莹光灿然,光亮大如斗许,心中大奇,叹道:“我还从未见过如此大的夜明珠。”闻人不语道:“这些珠子到底是哪里找来的,我也不清楚,只是知道很贵重,不过却不是普通的夜明珠。普通的珠子只有充分吸收阳光后,才能发光,而这几颗珠子却不必如此。”
苏曼卿见那珠子放置在一个大蚌壳之内,笑道:“这个倒是方便,不用了便合上蚌壳,省得点火。”他左右一瞧,共有四个这样大的蚌这壳,只是其它三个都关着。
闻人不语道:“我们到楼上去。”苏曼卿“嗯”了一声,刚要举步,却不见楼梯在哪里,转眼去瞧闻人不语,说道:“难道是空中楼阁么?”闻人不语眼中忽然露出顽皮的笑意,说道:“苏大哥这样聪明,应当能猜出楼梯在哪里。”
苏曼卿一怔,笑道:“这是你家的楼阁,我哪里猜得出。”他口中虽然这样说,眼睛却四处观察。房中除了一些桌椅,并无特别之处,上面便是屋顶,楼梯的痕迹一点皆无,不禁来了兴致。
闻人不语见他认真起来,便不说话,站在旁边,微笑不语。
苏曼卿看了一会,摇头道:“我看不出,不语妹子,还是你指点迷津吧。”闻人不语道:“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苏曼卿笑道:“你要吟诗作对,我可不是对手。”心中却想:“她这样说,显然是那梯子藏于暗处,只是掩饰的极好,与屋子浑如一体,只要找到触发的机关,自然就能看见。”
正自思忖,苏曼卿见墙上有一幅壁画,凑近了一瞧,上面画的是个出家僧人。那和尚立于花前,面带慈悲,嘴角露出笑容,边上有一行小字,写的是‘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苏曼卿心想:“这里怎么会画这样一张画?”觉得有些突兀,更令他不自在的是,那画中的和尚有些讨厌。虽然看起来是高僧模样,但是那嘴角的笑意,却有些诡异,他忍不住问道:“这位高僧是谁?”
闻人不语道:“我听哥哥说,他是闻人家的先祖,后来才出家做了和尚。”苏曼卿“哦”了一声,道:“我来的这几日,怎么不见闻人公子?”闻人不语脸色一暗,低声道:“他已经不在了。”
苏曼卿叹息一声,暗道:“原来她也是无依无靠,难怪舍不得英姨离开。”他不忍心使她难过,便引开话题,说道:“我说此处怎么会有一个和尚呢,这两句诗出自五代贯休和尚之手,难道这位前辈也想建功立业?”他随口只是一说,但是说完之后,又看见那和尚的笑容,心中一动,暗道:“这和尚难道有野心?”
五代时期,僧人贯休为展胸中报负,去拜见吴越王钱镠,而送出的见面礼便是一首诗。钱镠见到诗后很高兴,但是觉得意犹味尽,要贯休将其中的十四州改成四十州,意思是不想偏安吴越,打算进取中原,谋夺天下。
不过贯休泼了一盆冷水,留下一句:“州亦难添,诗亦难改,余孤云野鹤,何天不可飞?”便携徒入川,投奔蜀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