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钵僧道:“老衲之所以说出来,是想要苏少侠知道他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为人子,应当知道这些。另一方面,那仇人若知道苏家还有后人,可能还会有所行动,老衲想劝少侠一句,得饶人处且饶人,怨怨相报何时了。”
苏曼卿二目圆睁,怒道:“我爹的仇还没报,他们还想要找我寻衅,真是欺人太甚。依着方丈的意思,是想要我苏家从此在这世上消失么?”铁钵僧合什道:“阿弥陀佛,老衲并无此意,只是想令尊一片苦心,不能付诸流水。对方之所以想找少侠,无非是怕你寻仇而已,只要少侠放弃报仇,仇人无有后顾之忧,自然不会挑衅。”
苏曼卿沉着脸,心中极为不满,暗道:“我父子岂能一忍再忍,假若两代人都被人暗害,非但冤枉,而且是窝囊之极。老和尚不分是非,我可不会听你的。”
程瑶凤也是愤愤不平,冷笑道:“你怎么知道他不找曼卿哥哥的麻烦?难道方丈大师也跟那凶手相识?”铁钵僧道:“老衲刚才说了,到底谁是凶手,也只是猜测而已,并无十足的把握。”程瑶凤心想:“你要是不知道,怎么会乱猜?”笑道:“好啊,既然大师还不能确定,那你说子网猜测的是谁,我们也替你分析一下。三个臭皮匠抵得一个诸葛亮,一个人再聪明,也不如多人商议的好。”
铁钵僧‘哦’了一声,面露难色,半晌才道:“老衲不能说。”苏曼卿霍然站起,正色道:“方丈大师,你莫非是有难言之隐?”铁钵僧淡淡的道:“苏少侠不必再问,你要见怪,便怪我这个老和尚,都是老衲不好。”苏曼卿道:“晚辈不敢怪罪大师,只是胸中恶气难消,大师既然已经说出旧事,就应当说的完整些,是非对错,终有公断,还请您成全。”
铁钵僧叹道:“少侠何必如此执着,你即使不报仇,难道凶手便能长生不老么?善恶到头皆有报,不必谁去操心。”苏曼卿心中恼怒,暗道:“这老和尚看样子是不肯说了。”他脑中念头一转,问道:“我与大师素未谋面,你怎么知道晚辈便是当年的那个孩子?”
铁钵僧怔了一下,说道:“实不相瞒,老衲确实不知道,是有人见告,才知道你已经来到此地。”苏曼卿神色一凛,又道:“那人是谁?”铁钵僧沉声道:“此人名叫江湖不肖生。”
苏曼卿听他说出这个名字,吃惊非小,这是他无论如何也想像不到的,心中忖道:“江湖不肖生怎么会知道我的行踪?我一直找他不见,谁知道反被他跟踪,这人究竟是谁?”他略一思索,问道:“大师认识这个人么?”铁钵僧点头道:“老衲以前跟他并不熟悉,只是前几日才见过面。”
程瑶凤道:“就算他知道我们来到南昌府,怎么到这庙里来,也知道的这样清楚?”铁钵僧道:“姑娘忘了小虾米么?”程瑶凤恍然,恨恨的道:“这小虾米实在可恨,原来他早被人收买了。”铁钵僧道:“小虾米为了拿回玉龟,一定会答应他。”程瑶凤道:“就算有原因,这也不是一再骗人的理由。”心想:“他是你师弟的儿子,你当然要向着他说话。”
铁钵僧默然,并没有反驳。苏曼卿道:“江湖不肖生长得什么样?”庆济道:“那人大约三十几岁,身材中等,神色和蔼可亲,很是健谈。”铁钵僧道:“老衲与他谈了许久,发现此人博学多才,对佛法也颇为精通,其中的一些关节,讲得大有道理,老衲十分佩服。”
程瑶凤道:“这样看来,方丈与他一见如故,算得上是知己了。”铁钵僧摇头道:“老衲不及此人远矣。”说话之时,脸上露出钦羡之色,看得出他对江湖不肖生很是佩服。
苏曼卿沉声道:“大师这样推崇他,可知道他的为人?”铁钵僧道:“老衲跟他谈话之后,只有些许了解。至于他平时是个什么样的人,实在不清楚。不过如此人物,想来不会太差。”
苏曼卿冷笑一声,正色道:“大师此言差矣,这个江湖不肖生搬弄是非,专会挑拨离间,是个十足的大恶人。”铁钵僧吃了一惊,皱眉道:“苏少侠这句话是不是言重了?”苏曼卿道:“恐怕还不止于此呢。”铁钵僧道:“苏少侠可有证据?”
苏曼卿道:“大师如果知道他在哪里,我可以跟他当面对质。”铁钵僧“嗯”了一声,犹豫未决,庆济忽道:“江湖不肖生神龙见首不见尾,他如果不出现,谁也难以找到。”苏曼卿冷笑道:“神龙见首不见尾,我看是他是怕自己露出狐狸尾巴,不敢出来相见。”
铁钵僧道:“如果真如苏少侠所说,他是个大恶人,那就更不合理了。”苏曼卿道:“大师难道还要信他?”铁钵僧道:“非是老衲不信,只是难以相信而已。”苏曼卿道:“大师与他只见过一面,就凭个人感观,如此信任于他,只怕不妥。”他说到此处,语气已颇不客气。
铁钵僧对他的冲撞并未在意,沉声道:“少侠不必着急,老衲先跟你说一件事情,看看是否有道理。”苏曼卿道:“大师请讲。”心中琢磨:“这个江湖不肖生到底对他说了些什么,竟然能令一位有道高僧如此赞同?”
便在此时,禅房之外走进一个小沙弥,合什道:“方丈,李道长求见。”铁钵僧把手一挥,说道:“我这里还有事情,让他稍待片刻。”小沙弥转身退了出去。铁钵僧回首道:“庆济,你先去陪道长叙话,如果没有要事,便请他改日再来。”
庆济犹豫道:“李道长是宁王府的幕僚,他来肯定有事情,方丈若是不见,只怕宁王面前不好说话。”铁钵僧淡淡的道:“老衲是化外之人,王爷与平民无异,只看事情重要与否,你速速去吧。”庆济应了一声,转身出了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