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姑娘耳听啪的一声,甚是清脆,奇道:“怎么啦?”苏曼卿神情尴尬,忙道:“没什么,刚刚脸上有只蚊子。”
白姑娘眼波流转,微微一笑,道:“打扰公子练功了。”纤腰微摆,翩然入内。
苏曼卿见她走了,长出一口气,但随即想起此时刚入三月,似乎还没有蚊虫,自己顺口说了一句,却没想到这点,不知道白姑娘有没有注意到,脸上不自觉的又有些发窘,暗道:“此地不可久留,明日便辞行。”
但转念又想:“我心里如果光明正大,又何必在意其他的,整日里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分明心志不坚。”他自怨自艾了一会,继续练剑。不过心不在焉,剑法竟然越练越差,气恼一阵,索性不再执着,回屋睡觉。
第二天醒来,刚出草厅,便见一人笑脸走来,道:“苏相公,你醒了。”苏曼卿一见,正是多日不见的翠墨,喜道:“姑娘什么时候回来的?”翠墨道:“早晨刚刚回来。”她上下打量了一阵,又道:“苏相公伤势好了么?”
苏曼卿道:“多谢关心,早几日便好了。”翠墨舒了一口气,轻拍胸口道:“我还一直担心呢,现在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苏曼卿微微一笑,道:“一点小伤,算不得什么。”
翠墨盯着他看了一会,眼眶有些润,幽幽的道:“如果你不替我出头,就不会受伤,还差点送了性命。”苏曼卿忙道:“谁见这种事情,都不会袖手旁观,何况我武功糟糕,其实也没帮上你什么忙。”
翠墨摇头道:“那姓孙的武功很好,咱们打他不过,如果不是姑娘救了你,那后果就不堪相像了。”苏曼卿听她口气,似乎是白姑娘救了自己一命,便道:“白姑娘照顾我许久,在下自是十分感激。”
翠墨格格笑道:“白姑娘?”苏曼卿在她面前较为放松,微笑道:“你为何发笑?难道我说错了么?”翠墨星眸微动,睫毛眨了眨,说道:“是姑娘对你说的姓白么?”
苏曼卿觉得她话中有话,奇道:“她是白兄弟的姐姐,难道不姓白么?”脑中只一转,笑道:“糟糕,难不成他们是表姐弟?”翠墨笑着摇了摇头。
忽听白姑娘道:“你们在说什么,这样高兴?”翠墨叫道:“姐姐。”然后向苏曼卿眨眨眼。苏曼卿略有所悟,心想:“她也叫姐姐,但又是服侍白姑娘的丫鬟,难道白兄弟也是下人?”虽然是猜测,但对自己的想法十分肯定。
他走上几步,朗声道:“在下前些时误以为姑娘姓白,多有冒犯,还祈见谅。”白姑娘道:“这又怪不得公子,是我自己没告诉你,才使公子有所误解。”语气依旧平和,听不出是喜是怒,但依然没说自己叫什么。
苏曼卿见她不说,也不好再问,拱手道:“在下养伤于此,已有些时日,多劳俩位姑娘照顾,苏曼卿铭记于心,他日再图报答,就此别过。”
翠墨有些惊异,忙道:“苏相公,你要走么?”苏曼卿道:“我还有些事情,不能一直耽搁。”翠墨道:“你就这样走了么?”苏曼卿一怔,道:“姑娘还有事么?”
翠墨道:“你不想等白象么?”苏曼卿朗声道:“我跟白兄弟一见如故,承他青眼,苏曼卿感念之至,若是他回来,请姑娘代为转告,就说我记着他。”翠墨还欲说话,那姑娘轻声道:“既然苏公子有事,翠墨,你便代我送一送。”转身回了草厅,只留下一缕香泽,在空气中飘荡着,久久不散。
翠墨答应一声,同苏曼卿离开草厅,来到了谷外。苏曼卿拱手道:“翠墨姑娘,且请留步,咱们后会有期。”翠墨没有看他,远望一棵大梧桐,幽幽的道:“苏相公保重。”
苏曼卿见她神情淡淡,不知何意,想要开口一问,但最终忍住了,拔步而行。
走了一段路,苏曼卿心中莫名惆怅,已不知道自己该到何处去,寻思:“我一个人能到哪里去?原以为可以弄清自己的身世,谁想什么也没办成,反而落个叛门罪名,如今凄凄惶惶,好似丧家之犬。”
他此时倍感孤独,忽然想起了青石峪,家中英姨慈爱的目光,心里一暖,暗道:“已经一年多了,也不知英姨怎么样了?我还是回去吧,回青石峪终此一生,平平安安的,总比四处流浪要好。十八年中,没有亲生爹妈也这么过来了,何况英姨像妈妈一样疼爱我。我去孝敬她也是好的。”
苏曼卿打定主意,转身便向北走去。他在路上怕遇到云霞派的人,于是只走小路,沿途中行人极为稀少。
这日,他独自走在山间小路,此时春风拂暖,日盛一日,野间丛花漫烂,阵阵香气扑鼻,心情大为舒畅,忍不住低低地哼起了小曲。在他前面还有俩人,听了他们的谈话,才知是一对母子。
那少年挑着一担柴,中年妇人跟在后面缓缓地走着,只听那中年妇人道:“儿啊,走了这么长时间,我看你也累了,还是坐下息一会儿吧。”那少年回头道:“妈,我不累,咱们要赶到地方,将柴卖了,然后找大夫给你买药。”他虽然这样说,但还是停了下来,扶着中年妇人坐在路边。
中年妇人道:“妈最近好多了,我看不用再去看了。”那少年放下担子,说道:“妈,可不能这么说,要听大夫的才行。”中年妇人叹道:“全听他的,还不得吓死。再说咱们也没那么多的钱呢。”那少年道:“我就是再苦再累,也要治好妈的身子,否则我……”
说到这里,声音有些哽咽,中年妇人给他擦了擦汗水,微笑道:“好啦,妈知道你有孝心,咱们一会儿便去。”那少年喜笑颜开,母子歇了一阵,挑起担子继续赶路。
苏曼卿见了这场景,顿感一阵温馨,心想:“如果我妈妈在身边,我也会这样孝敬她。但我还能找到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