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墨仰起头来,脸上挂着几颗晶莹的泪珠,但是笑意盈盈,说道:“你说话可要算数,大丈夫一言既出。”苏曼卿接口道:“驷马难追。”翠墨喜道:“多谢你啦。”她忽然低下头去,咬着嘴唇,幽幽的道:“这件事要是办成了,我愿意侍候公子一辈子。”说完之后,脸上飞起一抹红霞,边粉白的脖项都红了。
苏曼卿吓了一跳,没料到她竟然要以身相许,连忙摇手道:“不必如此。”翠墨道:“公子是嫌弃我么?”苏曼卿道:“我一直当你是妹妹看待,哪里会嫌弃?”
翠墨听了,有些高兴,但又有些失望,说道:“公子能这样说,我很感激。”
苏曼卿笑道:“你现在说说到底有什么事要我帮忙。”翠墨道:“我有一个姐姐出了事,想要你帮忙救她出来。”苏曼卿惊道:“她出事了。”他脑中立即浮现出那婀娜的身影,耳边似乎又响起了动听的琴曲,心中一阵慌乱:“她出事了,怎么回事?谁会跟她为难?白象兄弟呢?”
翠墨见他面现惶急,不似作伪,心中感激,暗道:“他心地如此善良,长得又跟苏公子很相像,难道世上真有因果之说么?”
苏曼卿道:“翠墨,你家姐姐被关在哪里,咱们现在就去救出来?”翠墨十分惊讶,奇道:“你怎么知道我叫翠墨?”苏曼卿哈哈笑道:“翠墨,你不识得我了么?”
翠墨听他一说,更是惊奇,上下打量了片刻,还是摇头道:“我们见过么,怎么想不起来了?”脑中不停地回想以前认识的人物,却没有一个相符。
苏曼卿知道自己经过易骨伐髓之后,身材相貌较以前有些变化,翠墨认不出也是常情,微笑道:“五年前,有一个叫孙平的剑客到你家中寻衅滋事,是谁与你一同对付他的?”
他提起这件事,翠墨记得十分清楚,但是她怎么也想不出眼前这个英气勃勃的人便是那个总爱脸红,弱不禁风的苏相公。但是除了苏曼卿,又会是谁呢?她忍不住说了一句:“是苏公子。”
苏曼卿笑道:“原来你还记得我,还没忘了。”翠墨实在不敢相信,揉了揉眼睛,忽然怒道:“你到底是谁,为何要冒充苏公子?”苏曼卿道:“我本来就是苏曼卿,为何要冒充他?”
翠墨冷笑道:“苏公子早已去世多年,撒谎也不会么?”苏曼卿见她不信,说道:“苏曼卿没有死,只不过差一点就死了。”他见翠墨尚有疑虑,叹了一口气,续道:“那日中午,我与白象兄弟喝了一坛老酒,醉得不醒人事,到了晚上,是你做了一碗酸梅汤送来,后来我受伤,又承你姐姐照顾,心中一直感激。”
翠墨听他说起往事,渐渐地疑团渐去,心中又惊又喜,说道:“你果真是苏公子。”苏曼卿笑道:“我们长得不像么?”翠墨道:“公子的样貌变化太大,我总觉得有些眼熟,但是却不敢往这上面去想。你这些年都到哪里去了?”
苏曼卿道:“此事说来话长。”他简要的将往事说了一遍,至于有些事情,隐去不说。翠墨听他说过之后,双手捧在心中,轻轻的道:“谢天谢地,老天爷的眼睛总算还没全瞎,能够让公子平安归来。”
苏曼卿听她竟然连老天也骂了,不禁笑道:“你这样大胆,也不怕老天发怒,苍天有眼呢,怎么会瞎?”他话锋一转,问道:“白象兄弟还好么?我一直记着他。”翠墨忽然泪如泉涌,泣道:“他现在怎么样,我也不知道。”
苏曼卿惊道:“难道象弟也出事了?”翠墨拭泪道:“很早以前便出事了,至今生死未卜。”她又恨恨的道:“我说老天的眼睛没全瞎,是因为他毕竟还是有一只是瞎的。”苏曼卿这才明白,心中难过,想起白象的一言一笑,不禁悲从中来,放声痛哭。
翠墨此时再无怀疑,见他哭得伤心,劝道:“苏公子,你也不必难过了,再说他到底怎么样了,现在还不清楚。”心想:“他这样重情重义,如果知道事情真相,不知道会怎么想?”
其实苏曼卿哭得伤心,有一多半固然是因为白象,另一半却是想起自身,悲伤人生无常。听到翠墨劝解,苏曼卿止住悲声,说道:“你说的对,咱们还是先救你姐姐要紧,象弟的事情,以后再说不迟。她被关在哪里了?”
翠墨道:“我不知道确切地点,不过却知道他们会在十月去金陵。咱们可以到那里等候。”苏曼卿点头道:“好,就去金陵。”
二人起身前往金陵,翠墨将包袱背在身上,苏曼卿见那包袱很大,她身子瘦削,说道:“还是给我吧。”翠墨摇头道:“我说过要服侍公子,自然是我来背。”苏曼卿笑道:“刚才你不知道是我,那句话怎么能算数?”
想起刚才的誓言,翠墨脸涨得通红,嗫嚅道:“说过的话就要算数,我不会反悔的。”她不等苏曼卿说话,向前奔了下去。
苏曼卿一怔,想不到她如此固执,心想:“我一个乡野草民,怎么能委曲她做一个小丫头?大概她还担心姐姐,等救出人来,再跟她说明不迟。”脚步加紧,从后面赶上。他唯恐翠墨此时尴尬,只是远远的跟在后面。
由于是走长途,到了第二天,俩人买了马匹代步。翠墨骑在马上,闷闷不乐,与往日轻松欢笑的表情截然不同。苏曼卿心知其意,暗道:“她们主仆感情深厚,一直在一起生活,如今只剩下她一个,自然会觉得孤单一些。”他想说几句笑话,让她开心起来,但是却又不知道说什么。苏曼卿平日里多好深思,说一些话出来也颇为有理,但是为女孩子开心解颐这种事情,实非他所长。
这时,路过一座山坳,林木掩映之中,山间小溪欢快的流出,向山外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