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眼镜说明了一个严重的问题:必是有人藏在房梁上,窥伺着万事屋四人。四人目光齐齐扫向房顶,想找出此人的藏身之处。
柳芳低声道:“哥,看来真的有贼,怎么办?”
柳不休低声回道:“别慌,我先试探试探他。”
柳不休冲着头顶房梁处,抱拳道:“不知这是哪位朋友的东西,还望现身一见,也好归还。”
房上无人回应,寂静的房梁上又传来两声咕嘟咕嘟。
柳不休一听声音,心下大骇:这明显是吞咽口水的声音啊,此人难道是江湖传说中食人饮血的邪武者?据说邪武者喜欢虐杀,杀人手段越残忍,吃到的血肉越鲜美。这人该不会看上我们了吧。
“熟了,能吃吗?”这时不知谁不合时宜地说了句。万事屋几人相处了一段时间,这种话用脚指头想,也知道肯定是琦琦这个气氛破坏大师才说的出来。
三人听到这话,都一副你还真是心大的表情,看向琦琦。可出人意料地是,琦琦正襟危坐,表情严肃,根本就没张嘴,平常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此时正带着惊恐,偷偷往左瞟。
待三人视线往琦琦身子左侧一移,皆是头皮发麻,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不知何时,桌边多出了一个少年,就坐在琦琦左手边的圆凳上。几人对此竟是毫无察觉,如此轻功身法当真恐怖,怕是已入高武之境。
细看此人,十六七的年纪,天庭饱满,方脸秃头,身形干瘦,表情严肃,气质高冷。穿着一件上面绣有HLA标记的海澜之家华服,只是如此高档的衣服,却是一缕一缕仿佛被破坏过一样挂在身上。这都还好,最为奇特的是他腰间别着一个剑柄,没有剑鞘,没有剑身,就只有一个剑柄。
此人好像根本不在意万事屋四人一般,眯缝着眼睛,伸着脖子,脸恨不得都探进锅里,盯着翻滚着的食材。看他动作就知道眼镜度数低不了,得零下好几十度。
“好吃吗?”干瘦少年眯缝着眼睛,竟然看向旁边无人处又问了一句,也不知道在问谁。
余晓航突然来了勇气,在厨艺上,他可是有十足的把握,自信地回了一句:“绝对好吃。”
“吃完还有吗?”
“就这种普通火锅,只要想吃我就能做,要多少有多少。”余晓航一拍胸脯,一脸不屑
“哦。”少年好像只是习惯性的问一句而已,没有过多反应,眼睛盯着锅,手像个盲人一样在桌上摸索,随手拿起了琦琦的筷子。
然后筷子慢慢冲着锅的方向前进,前进。前进着前进着四人就发现不对劲了,这筷子没伸到锅里,而是伸到了锅下面,夹起来一块正剧烈燃烧的木炭,就要往嘴里送。
余晓航赶紧伸手拦住,谁知手刚碰到少年的筷子,少年身上突然爆发出一股猛烈的杀气。四人仿佛瞬间置身冰窖,忍不住打起哆嗦。众人心惊,余晓航赶紧堆笑:“这块没熟,咱们换一块。”
余晓航话音刚落,杀气瞬间消失,刚才还三九寒冬的众人又回到了阳春三月,四人俱是一身冷汗。少年动动筷子把木炭放了回去,还想再换块木炭夹。
柳不休赶紧把躺在桌上的眼镜擦了擦,伸手递了上去:“朋友,你先把这个拿回去吧。”
少年闻言却看向柳芳手里的汤勺:“拿这个?这是什么,能吃吗?好吃吗?吃完还有吗?”
四人满脸黑线,这哪里是近视,这就是瞎啊。柳芳一把拿过柳不休手里的眼镜,直接递到少年手里:“这是你的眼镜,戴上再吃吧。”
少年拿起眼镜戴上,整个人感觉优雅了许多,气质都变的不一样了,然后自顾自地开始吃火锅。四人在旁边咽着口水看着,但是没有一个人敢动筷子。
柳不休没看那个少年,仔细观察着少年腰间的那个剑柄,愣愣出神。直到看到少年圆凳旁的地面时,瞪大了双眼,那地面上的石砖赫然有个三指长的缝隙,柳不休赶紧给琦琦柳芳还有余晓航使眼色,让他们过来。
少年根本不管四人干什么,只是大快朵颐。三人慢慢挪动到柳不休身旁,柳不休时伸出食指放在嘴上,示意众人小声说话,压低了声音说:“糟了,我们碰到大麻烦了。”
琦琦看着少年,再看看快要只剩汤的火锅说:“确实是个大麻烦,咱们再不吃,就要让他吃光了。”
柳芳白了琦琦一眼,对柳不休说:“哥,这人杀气好重,不是咱们能应付的。不行咱们报官吧,这贼咱们抓不了了。”
余晓航也附和:“是啊,掌柜的。不行,咱们趁他吃的正高兴,先溜吧。”
柳不休:“溜?往哪溜啊,就刚才那一手身法轻功,能跑的掉吗?报官也不行,刚才那杀气你们又不是没感觉到,报官抓他也不过是多死人罢了。我说的麻烦还不止这个,你们看到他腰间的那个剑柄了吗?”
三人看了一眼少年腰间,点了点头。
“那是杀手之王卓伟的佩剑:阎罗判承影。看年纪这人绝不是卓伟,不过怕也与卓伟关系匪浅,不是师徒就是父子。”
柳芳疑惑地问:“可是他不是只有个剑柄吗?没有剑啊。”
柳不休解释道:“承影的剑身只在黎明之时才可一观,此剑刺中之人,当时无觉,黎明之时便会暴毙,故人称阎罗判。你看到他没有剑身,但是你看他旁边地上的那个整齐的裂缝,那就是承影插在地上呐!世间至此一把,我绝不可能认错。”
三人一听,刚刚散去的寒意又席卷全身。
“那现在怎么办啊?哥。”柳芳焦急地问
柳不休无奈地说:“先和他周旋一下,套套话,走一步看一步吧。”
说着四人在桌旁坐好,柳不休脸上陪笑,问道:“朋友,我姓柳,是石湾巷万事屋的掌柜。不知你怎么称呼啊。”
少年嘴里塞满了食物,含含糊糊地说:“嘁咯咙咚呛。”
柳不休啧了一声,说话就说话,要舞狮还是怎么着。只好又重复了一遍:“朋友,不知如何称呼啊。”
少年脖子用力,把嘴里的东西好不容易咽下去,说:“齐德隆刚”。
柳不休心中大定,不姓卓就好。恭维地说:“齐兄,你发型、穿着都挺时尚啊。”
“柳掌柜,我这把剑比较特殊。练剑的时候比较费衣服、费头发,所以发型,衣服就变成这样了。还有,我姓齐德隆,不姓齐。”
“那齐德隆兄,你这剑是从何而来,可有名字?”柳不休说完赶紧舒展了下舌头,这称呼叫的舌头有点痉挛。
“这剑是我捡的,我取了个名字叫‘看不见,摸得着’。”
柳不休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这名字起的真是又长又土还通俗易懂,承影啊承影,你可好歹也是神兵啊,竟落得如此下场。不过既然和杀手组织没关系,就一切好说。柳不休克制住自己情绪,伸出大拇指赞了一句:“好名字!”
“不知齐德隆兄,这是要去哪啊,行走江湖吗?”
“我只练剑,在哪都一样,最好旁边有个成衣铺。哦对了,我弟弟喜欢美食,有个饭馆就更好了。”
柳不休心下合计,这人武功高强,心性单纯,是个武痴。店里正好缺这样的人,他弟弟还喜欢美食,我们又正好有余晓航这个大厨,不如让他带他弟弟来店里,既解决了杜老板的问题,还能得到两个强力的保镖,一石二鸟,岂不快哉。
“齐德隆兄,你看不如这样,我们店里最近在招伙计,正好缺少你这样的大侠。你来我们万事屋,以后你的衣服我全包了。而且我们有黄鹤楼五星大厨余晓航,你弟弟肯定也喜欢,你看如何?”
余晓航小声对柳不休说:“掌柜的,我没去过黄鹤楼。”
“吹牛哪有打草稿的啊,说你去过你就去过。”柳不休低声回道
“哥,衣服一天一套,这谁顶得住啊。”柳芳也小声嘀咕
“咱们顶不住没关系,余晓航他师叔王绣娘顶得住就行啊。”柳不休一脸无赖相,根本不看余晓航喷火的目光。
“行,我可以先答应你。不过等我弟弟来了,他留不留下我就做不了主了。”齐德隆刚觉得条件很诱人,便答应了下来。
“好,那这顿小火锅就当是给我们的新伙计齐德隆兄接风洗尘了。亏了柳芳买的多,不然还真不太够吃的。”柳不休闻言喜形于色,又开始张罗吃饭。
“晓航,加汤,加菜,加副碗筷。松松腰带,咱们开始第二回合!”
“掌柜的,不用松了,咱四个可一点还没吃呐。”余晓航摸着咕咕响的肚子,看着快要掉了的腰带,一脸苦涩。
“那就等会再松,来!开吃!”柳不休也是真饿了,显得兴致十足。
清冷夜晚,一桌五人就在这高端大气上档次的海澜之家,热火朝天地开始了第二轮火锅盛宴。真不知道还在怡红院休养的杜老板知道后,会作何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