倍侯斥手中的真火已经推向了主仆二人。褚人战战兢兢,既有恐惧又有欣慰。能死在一起是他的荣幸,同样也算是报了他的断臂之仇。
“烧死我们罢!”褚人胸口剧烈起伏地呻吟道。
雨帘忽然压缩成饼形,本来瓢泼竖直降落的雨水变成了潲雨。霸爷早有感知,又有一个剑修跃上山来。
雨帘拉伸到圆周最大处,一个黑衣人一缩手便放了。饼形雨帘旋转到主仆二人面前,刚好挡住真火。
两股势力一撞,各自散开。真火零零星星重新聚集到倍侯斥的周围,而水滴也开始汇聚,雨水随着被打散的水滴重新汇萃到天上,避开了霸爷他们。
这一手空影取水,正是大父早就派往宋国潜伏的探子黑灯的成名招。
“不要缠斗,走!”霸爷命令道。
黑灯两手如拉纤,左右拉出两根水柱,随着倍侯斥再一次推出真火,两根水柱如水蛇一般开始缠向他。
雷电更密更响,雨水也越来越汹。
倍侯斥一手抹开一根,却不妨霸爷握剑拍了块儿碎石过来。碎石带着闪电,障了倍侯斥的眼,一下击中了他的左膝,跪倒在地。
霸爷一伙儿勉励支持跟着黑灯往山下跃步而去。山下的金国探子已经和宋兵厮打在了一起。
刘三眼尖,独眼老远就看见霸爷下山遁逃了,不住喊道:“放箭!快放箭!戳死他们!”
嗖嗖的飞箭被大雨一挡,势头本来就小了,又跟不上十人的速度,更加射不着他们。
化缘也受伤不轻,但还能动身追赶。眼看得贼人遁出一里,化缘点步赶上去,十人一回身,摆成一字长蛇阵,黑灯在前,余人在后,一掌击出。
这一掌合了十人还剩的元气,雨帘都被击穿,看着一柄柄小水剑刺眼扎向自己的面来,化缘裹了袈裟也推出一个小法门来。
电闪雷鸣此刻响起,化缘被击倒在地,一柄小水剑刺穿了他的左手心,鲜血呼呼流淌。
身后十几个小和尚手持木棍冒雨冲来。
“师父!”
十人已经走远了,化缘右手抚住左手小腕用力止血,“别赶了,赶不上了。”
风越来越大,晃动得大树都开始东倒西歪,呜呜作响。
倍侯斥转身正好对上拄着黑鲨剑立起来的归庄,“你们还嫩得很。”
归庄笑道:“你被雷石一击,也走不了了。动手!”归庄一招呼,才上来山顶埋伏在坡上的兵士们都向倍侯斥冲去。
“吁——吁”,两声长啸,解语雁俯冲而下,倍侯斥一攀手随即跨上雁背直飞而走。
归庄勉力飞出茂陵剑后瘫软在地,倍侯斥只一抬胳膊便把飞剑打落下去。
“你们还嫩得很!”
刘三清点伤员,向山上高喊道:“还有能喘气的麽?”
声音在山谷回荡,但余音被大雨吞噬了。
哗哗啪啪的水声不绝于耳,丝毫听不到山上的回音。
“校尉,收兵!”有驿兵策马奔来高喊道。
到了近前,驿兵翻身下马说到:“朱大人有令,所有人员回城中待命!”
刘三一挥手,山下所有人员即刻撤退,山上的众人见状得令后,也零零散散相互扶持冒雨而下进。
……
李褐望着手中燃烧的剑,一剑向了影子刺去。
影子只一片刻犹豫,也一剑刺来。
他俩都中了左肩,各自躺倒在地。
“再来!”李褐又一次坐起,右手一剑反削影子的小腹。
同样,双方又一次中剑躺在在地。
血丝已经浮动在空中,这里的尘埃似乎都由铜镜组成,粒粒红色,李褐已经发现了悬浮在身畔的镜片。
“他并不是总和我同步,因我而动,我是主,他是客。我不动他便止,然而那些微的间隔不足以让我出手杀死他,说到底,还是我的剑不够快。”李褐心道。
他扭过头来看着影子,心内更清晰明朗了。
影子的狞笑还在,在影子的眼中仿佛能听到这么一句话:“杀我就是杀你自己。”
“啊呀!”李褐漫无目的的扭动着胳膊,只是为了借机观察影子的反应。
他的观察并不错,影子的重复总是有一个间隔。能否把握住这段狭小空隙是取胜的关键。
很显然,自己这许多漫无目的的动作打乱了影子自己的习惯。
“你能快过你的影子么?”道人问他的大师兄。
“修为越低,影子反应越迟缓。”大师兄笑道。
“你是说这个题对于他的修为来说,并不很难?”
“可以这么说。”
“所以像十方那样影子与人几乎一致的步调,才是致命的难题?”
“是。”
“所以十方的回应就很简单了,但他的选择却是最难的。”
“正是这个道理。”
“师兄,我看这娃娃也快了,他好像咂摸出些许意味了。”
“几个时辰了?”师兄转身问向二师弟。
“八个时辰了。”
“八个时辰就是两天了,也差不多了。”
“嗯。”
李褐翻来覆去地观察着影子,周遭的铜镜尘埃已经完全显现在了他的眼前。那些晶莹和锋利,马上就要消失了。
“嗡”地一声,李褐看到了剑上第二瓣火莲花的盛开,两片火花腾空燃烧,搅乱了周遭的尘粒。
李褐蓦然坐起,持剑虚晃,影子也把剑送来虚晃,果然李褐瞥眼一瞧,影子的剑上并没有火莲。
长啸一声后,李褐横剑自刎,这一举动把众人都吓了一跳。
道人惊呼:“十方证道!”
影子逡巡看剑。
小虎睁大双眼望着横剑的李褐,仿佛看到他的尸身在挣扎。
“就是现在!”
李褐趁着影子犹疑时,一剑刺了过去,不偏不倚,正好刺在当胸。
“你杀你自己?”影子惊讶道。
“不,你并不是我,或者,咱们不同。”李褐说道。
“我不会被你困在这里的,你,还嫩得很!”他又接口说道。
影子的呼吸转瞬就停止了,慢慢地便消散了身形。听得空气中一阵阵破裂声,所有的铜镜尘埃都崩裂了。身后的山豁然一声巨响,那面大光滑玉石镜也砰地炸裂。“小虎,上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