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祯将日间的发现全部说给韩三童听,韩三童也是一边听一边觉得匪夷所思。最后席祯说道:“师兄,小弟今日要往江西一行,所以特来告知师兄。”
韩三童点点头说道:“的确要去证实你自己的设想,做师兄的,除了支持你还是支持你。你要记住,凡事以自己的事为主,切勿强出头。”随即又朝裴凤努努嘴说道:“她也去吗?我看她的功夫,虽然不错,但是面对高手,可能会吃亏。”
席祯唤来裴凤说道:“她叫裴凤,有个龙凤胎哥哥叫裴云。二人都是二师兄的弟子,因未出过江湖,因此小弟特向二师兄借来。”
韩三童恍然大悟,点头不住微笑。裴凤嘴巴甜,左一句师叔又一句师伯,叫得席祯和韩三童二人是乐不可支。韩三童无传人,这下被裴凤捧得舒服,也不禁传了几招给她。裴凤天资聪颖,一点就通而且还能举一反三,韩三童是大喜,直呼二师弟收了个好徒弟。
这教教学学,时间过得快,不知不觉一夜就这么过去。知道东方露白,韩三童才止住。席祯虽兴趣盎然,但觉得裴凤也不能一下子学太多,否则也消化不来。虽然韩三童和梅殷都有自己的武功特长,但好歹都是武当的底子,所以一脉相承,裴凤也学得很快。三人都觉得来日方长,因此惜别各自散去。
回去的路上,裴凤对所有事情都好奇,但又不好问。席祯见她欲言又止的样子,便一一给她解答了诸多的事情。二人年纪本来就相差无几,更是少年心性想通,自然很容易就将辈分的距离缩短。
及至聊到关晴之时,席祯又陷入了沉默。裴凤见状不妙,便也不再提起。二人就这么回到家中。
待定下出行日期,黄子澄亦差人送来家书一封以及一个包裹。虽然黄子澄不能同行,却是让黄圭同往。席祯不意让其他人知此行目的,但又不好拒绝,也只好欣然同意。黄圭与贺雄、席祯自然熟,便不拘谨。
出行时,俞英欢呼雀跃。在京城日久,不能出去游玩,也是难为了这姑娘。一行六人,为了掩人耳目不被来客庄人知晓,均易容而出。及至离开京城,接近宣城之时,方才去除伪装。
席祯想起宁波之行途径宣城而遇方孝孺之事,心中甚是想念,遂叫大队绕宣城直往池州顺安镇而行。
席祯进得宣城来,往事历历在目浮上心来。想起曾经与关晴在宣城的点点滴滴,不禁茫然,思念之情益盛。到方孝孺客居的馆舍,恰逢方孝孺讲学方归。
方孝孺相隔甚远,便已经瞧见席祯,喜上心来。两人坐定寒暄毕,自有从人奉上茶水来。方孝孺爽朗地笑道:“少侠何来?”
席祯欠身道:“晚辈出游南行,行至宣城,想起先生所讲的云台生的故事。故而渴望与先生一见,今日而来,是不是有点唐突了?”
方孝孺哈哈大笑道:“小友不必拘谨如此,何来唐突之说?老夫客居与此,小友还记得老夫。今见故人,实则大慰平生。上次你们走之后,我后来得知殿下留齐大人在宣城整治吏治,我心甚慰。”
席祯亦说道:“是的,晚辈第一次见殿下如此果断决绝,实天下之幸事。”
只见方孝孺忧心低声说道:“可惜,殿下虽仁德,但天性柔弱。同时又有多少虎狼之人,觊觎这宝座?那些虎狼之心,又岂是殿下所能抗?”
席祯有同感,便说道:“先生所言极是,殿下几次遇险,或许都与他的叔叔们有关。而今麒麟会成员越来越多,京城就有来客庄,宁波还有梦鼎庄。这些人似乎都来自殿下的某一位叔叔。”
方孝孺惊道:“真有此事?小友又是如何得知?”
席祯于是将太监之事道出,方孝孺惊道:“是了,是了,家有阉人,必是王府中人。看来小友分析的不错,但问殿下是怎么想的?”
“殿下过分念及亲情”席祯喟叹道:“故而,有人肆无忌惮。”
方孝孺又问道:“可知是哪一方王府?”
席祯叹道:“不知,那些人甚至有可能都不知道在为谁效力。唯一通道就来自那位太监。此人武功高强,远在晚辈之上。”
方孝孺倒吸了一口凉气,呷了一口茶,脸色也变得极为难看说道:“实不相瞒,老夫最近也像搬走道其他地方去,近日不停有人带来礼物造访,与老夫结交。老夫知这些人来者不善,想躲也躲不掉啊。”
席祯微笑着说道:“依晚辈之见,前辈一动不如一静。既然前辈已经被这些人看上,安全自然是无虞。只是不停烦扰,也是闹心。但是不论前辈搬到哪里,我想都已经离不开他们的耳目了。反倒不如踏踏实实留在宣城,他人也不会起疑。”
“哈哈哈哈”方孝孺一连大笑说道:“小友所言极是,没想到小友不但武艺高强,心思也如此缜密,真令老夫佩服啊!”
两人就此你一言我一语相谈甚欢,桌上的茶水也换成了酒水。
席祯又拿出所抄录的诗句交于方孝孺问道:“先生可识得此诗?可曾读过?可知何人所作?”
方孝孺接过诗句,略一读便说道:“此诗粗鄙不堪,老夫从未读过,更不知是何人所写。”
席祯听到方孝孺这样说,心中更是笃定了自己的想法。
方孝孺此时已经微醉,正所谓酒逢知己千杯少。席祯亦觉得相见恨晚,二人饮酒间忽而狂笑忽而拔剑起舞,忽而共吟高歌,好不畅快。
方孝孺趁着酒劲,谓席祯道:“老夫曾听齐大人言起,说小友不但武艺高强,才学更是一绝。你我二人即如重逢知己,老夫愿与小友联诗为乐,不知小友意下如何?”
席祯本是个风流少年,今遇知己,自然豪情万丈。二人取来文房四宝,席祯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豪笑道:“既如此,晚辈却之不恭,就让晚辈抛砖引玉。”狼毫蘸饱浓墨,一气而就写到:昨夜忽由梦
方孝孺亦大笑书曰:醒时胆魄惊
席祯接到,书曰:犹言三万甲
方孝孺对曰:撒豆亦成兵
席祯接书曰:一战金刀血
方孝孺对曰:边关兀自行
席祯接书曰:封碑狼胥处
方孝孺对曰:天子留我名
遂掷笔于地,复又狂笑不止,二人皆大呼痛快。
方孝孺醉眼朦胧说道:“小友今日可让老夫眼界大开,小友文武之才,世所罕有。老夫常自以为文采自居,未曾想小友令老夫汗颜。若世人皆如小友,老夫将封笔自娱矣!”
席祯连叫不敢,说道:“先生海内人望,学富五车,有陈王再世之风。晚辈今日实乃班门弄斧耳。”
二人复又狂饮,幸得方孝孺所居馆舍略微偏僻宁静,否则,周围的邻居们都会被二人吵醒。
当夜二人狂欢,直至天明。方孝孺毕竟是一儒生,早已不胜酒力,醉倒在卧榻之上酣眠。席祯略作收拾,留书一封,自策马而去。为了防止有人跟踪,席祯特地在城外转了好几圈。目测已无人跟着之后才往顺安镇方向与众人汇合去了。
借着微微的酒兴,席祯策马扬鞭。春风拂面而过,望着路旁水田中种地的人们不停地忙着播种。席祯不住地心中感叹道:“这才是世间最祥和的景致,男耕女织,有数亩水田、儿女绕膝。农忙时春种秋收,农闲时读书练武。或许只有等到天下太平,人人皆可安居乐业之时,自己才可以卸下一切,回归田园。”想到此,不禁又想起和关晴的约定:盖一间处草房,在山脚下的小溪边。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闲时抚琴练剑,教儿育女。晴妹啊晴妹,此时你又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