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通往襄阳的官道上,路上还没有行人,道路两旁的露水因为气温的升高渐渐生起了雾气。一阵清脆的马蹄声踏破了这一片宁静,听声音,马蹄声很急,想必赶路的人也很急。
片刻,七匹快马一闪即逝,奔马带起的风,将路边树叶上就要滴下的露水吹落。
最前面那位纵马者,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汉子,汉子留着微须,肩上插着两柄钢刀。男子夹了一下马肚子,马儿吃痛,长嘶一声,声音传得很远。
男子一边稳住缰绳一边对旁边的另一个男子说道:“老四,咱们要快一点,现在才到襄阳,离袁州府还很远。初六马上就要到了,届时袁州府肯定什么人都有,我们必须加快行程,否则就赶不上了。”
称作老四的男子回答道:“大哥,从襄阳到袁州,千里之遥,即使我们每天马不停蹄也需要四五天的时间。我们人倒不打紧,只是马儿吃不消啊!”
男子眼神锐利,望着就要升起的曙光道:“好,我们赶过襄阳,然后再规划一下行程,途中再换马,总之无论如何也要在初五前赶到袁州府。”
说完,男子一声唿哨,七个人七匹马,踏着草露,跑得更加快了。
太阳升起的时候,眼见着前面不远处有个歇脚的亭子,为首的汉子高声说道:“兄弟们,前面有个亭子,我们到前面的亭子歇息片刻,吃点干粮,再给马儿喂点水。”
太阳终于露脸,七人坐在亭子里,晨光照射下,正是柳家寨七兄弟。柳桥喘着气,对柳絮说道:“老二,你不打紧吧,你刚刚恢复不久,其实你可以在家留守的。长路漫漫,又一直颠簸,到了袁州府恐怕又有一场大战,我怕你吃不消啊。”
柳桥拍了拍腰间的双手剑说道:“大哥放心,这回无论如何我都要去,席少侠有恩于我们柳家寨,我们又岂能不管不问?再说我的伤早就好了,功力也恢复了六七成,不会影响七绝阵的发挥的。”
柳变一边吃着干粮一边指着地图说道:“大哥,我们现在在襄阳,快马加鞭明日可直抵武昌府。然后再两日行程可以到达洪城,最后一日再到袁州。这一路算下来至少还需要五天时间。因此,初五之前赶到袁州府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只是我们一路之上每日都要更换马匹才行。”
柳桥点点头道:“好,一切就这么安排吧,我们在这里歇息半个时辰,让马儿吃些草喝些水我们再赶路。”
晌午时分,七人见官道旁有一家酒肆,便纷纷停马。酒肆里坐满了江湖客,都在议论纷纷。其中一个皂衣汉子袒胸露乳,大口大口喘着粗气高声说道:“诸位好汉,可也是去袁州府的?听闻慈溪云山图所指的位置就是在袁州府,而江湖上传说的宝藏也是真的,诸位这是也要去分一杯羹么?”
汉子虽然喘着粗气,像是刚歇下脚不久,但也声若洪钟。汉子的话引起了酒肆江湖客的共鸣,纷纷附和着。一般的江湖客都是粗犷的汉子,向来没什么心机,因而坐到了一起就容易变成朋友。
同桌一个持剑的男子答道:“追云剑韩三童四十寿辰,江湖上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财宝之事,在下并没不贪心,家中虽不殷实但也不愁吃穿。在下此行,是要一睹追云剑的风采,相传追云剑已经到了万物皆可为剑,甚至到了以掌代剑的地步,着实叹为观止,若有缘或许也能得到追云剑指点几招也说不定。”
江湖客们一阵哄堂大笑,都在笑这汉子异想天开,都说追云剑是什么人,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给谁指点?
持剑男子涨红着脸支支吾吾说道:“那又如何,在下自以为远远不及追云剑,但是就算是不能得到指点,能一睹其风采,不也不虚此行么?你们说是不是。”
另外一个穿着粗布衣的男子附和道:“这位兄台言之有理,追云剑在江湖上是神一样的存在,但是据我听说他还有个师弟叫席祯。这个人出江湖不久,武功恐怕不在追云剑之下。”
满酒肆的人都在讨论着袁州的事情,柳家兄弟草草吃过饭便接着赶路。柳桥一边纵马一边对柳变说道:“老四,看来这一路之上不知道会遇上多少江湖豪杰。只是或许有的人心怀不轨,有的人只是去凑个热闹。这其中人蛇混杂,我们还是要早一点赶过去,多多少少能帮上一点是一点啊!”
柳变点头不语,柳桥一声招呼,七人一路向前,卷起一阵尘土。
且说洗剑山庄,陆抒文等人正在一筹莫展,庄客前来禀报,说是邱烈已不知去向。
陆抒文忧心道:“这紧要关头,邱烈师徒不知去向,是敌是友最终难辨。此人虽不足为虑,但是却会给我们士气上的打击。”
马三保思索片刻道:“这个邱烈,一直有隐藏自己的实力,虽然很不明显,但是我早就注意到他了。姚少师曾多次提醒我等,邱烈似乎并非我同道中人,如今果然验证。只是以邱烈行事作风来看,我们与他即使不能成为朋友,也不会成为敌人。对了,姚少师有消息了吗?”
陆抒文摇摇头道:“也不知为什么,隐雾山庄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他也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到处寻找而不得。如今我们一下少了两员大将,着实让人忧心啊!”
马三保镇定道:“陆兄不必忧心,你我与凌大侠三人一起,已经足可以横扫江湖了。更兼我已让袁荣袁珙兄弟回燕王府,并带王府内卫前来支援,内卫中不乏高手,我们此次只可取胜,不可失败。”
凌风冷哼一声道:“什么追云剑,什么席祯,什么震三山贺雄,老夫成名之时他们还不知道在哪里。我看那些所谓自命不凡的高手,在凌某眼中不值一提。”
陆抒文很不喜欢凌风,虽然他武功高强,江湖上知名前辈中或许无人能敌,但是此人也是狂傲至极,不把任何人都放在眼里。这番言语,在陆抒文听来却觉得十分刺耳,自己数次在席祯、韩三童手下无功而返,凌风这摆明了是在讥笑自己。
虽然很不自在,但陆抒文没有表现出不满,更没有发火。因为目前当下正是用人之际,敌未破自己先乱是兵家大忌,更何况凌风武功的确在自己之上。
马三保也心生不满,自己虽然和凌风一起为燕王府效力,但是这凌风只是个有勇无谋之辈。虽然自己在燕王府的身份地位又远高于凌风一筹,但凌风的狂傲和自大,也一直瞧不上自己。
三人就这么各自心怀鬼胎又不得不为了一件事而捆绑在一起,他们很有信心,毕竟手里还握着一张王牌和王府内卫。
风云山庄内,席祯这几日的心情大好,随着日期的临近,不但不觉得压力大反而觉得越发轻松。
韩三童自然知道,再见席祯之后,这个师弟的武学修为已经在自己之上,韩三童也感觉到十分的欣慰。自进入师门起,他就知道这个小师弟天赋极高,超过自己是迟早的事儿。
贺雄还是整日嘻嘻哈哈,感觉这世上所有的难事到了他的身边都是好玩的事儿,因此他每日拉着裴云裴凤一起玩。索性的是,裴云裴凤在陪他玩的时候也经常得到他的指点,几日的时间武功便大有长进。
这一日,席祯登上风云岭,正在山顶坐着发呆,韩三童默然而至。
“师兄,你以后走路的时候能不能留点儿声音?我这正出神呢,你这么一来是会吓到人的。”席祯最喜欢大师兄,因为在大师兄的身边,自己永远像一个长不大的孩子,什么事都可以依赖大师兄,也可以毫无顾忌地撒娇。
韩三童坐到席祯的旁边,淡淡地问道:“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席祯狡黠一笑说道:“我在想,大师兄,你什么时候再驼我骑一次马。”
韩三童听罢,一脸黑线,他此时最想做的就是抓着席祯好好打他一顿屁股,就像席祯小时候在武当的时候一样。
但是最终,韩三童没有这么做,只是愠怒道:“你是大人了,也成家了,还当自己是个小孩子么?”
看着席祯的脸色,韩三童似乎早就知道他要说什么话了,连忙又说道:“你是不是想跟我说要去告诉师傅?惹毛了我,就算师傅就在眼前,我也揍你屁股,你信么?”
席祯连忙嬉笑着脸说道:“师兄,我错了,不过说实话,师兄现在要是想打我屁股,应该是有点难度了。”
韩三童笑骂道:“怎么,有所成了,就开始跟我叫板了是吗?再过两天就初六了,如果我估计没错的话,现在整个袁州府,应该是聚集了江湖人了。”
席祯转过手,搂着韩三童的脖子道:“师兄,咱先不管这个了好不好,我打乱了你的生辰,但是日后我一定给你补过一个好不好?今天咱们什么都不管,就看看风景怎么样?”
韩三童无奈摇摇头,任由席祯的胳膊挂在自己的脖子上,因为这世上只有他会这么做也只有他敢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