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刚蒙亮,席祯醒来,发现自己和裴云裴凤正横七竖八倒在床上,不禁拍了拍还胀痛的脑袋自言自语道:“昨晚这是喝了多少酒啊,怎么都醉成这德行了,喝酒误事啊,以后还是少喝的好。”
正要将裴云裴凤摇醒,庄客前来敲门。席祯晕晕乎乎打开门,庄客见满屋子的狼藉,也是不住捂着嘴笑道:“三位大爷,我们庄主有请。”
裴云裴凤也被吵醒,各自看着各自的场景,不禁哑然失笑。裴凤更是脸颊红到了耳朵根,同屋过夜,足可以将小姑娘羞个半死。裴凤稍微整理一下凌乱的头发,羞红着脸从席祯和庄客中间穿门而过,回房去打理去了。
裴凤回到自己的房间,迅速地将房门关上,背靠着房门还不住地喘着粗气。她自己怎么也想不到会在他的房中宿醉,而且昨晚肯定很放肆,肯定自己把最丑的一面展露给了他了,这得多羞死人啊。等等,自己为什么心跳会这么快?自己脸为什么会这么烫?待会儿我又该怎么见他呢?虽然有哥哥在场,但是这总是很尴尬的,该怎么办呢?
终于慢慢收拾好,裴凤依坐在梳妆台前,轻轻抚摸着台上的瓶瓶罐罐,都是些女孩子用的胭脂花粉。是啊,从小和哥哥跟着师傅练武,然后又跟着师叔闯荡江湖,自己早就把自己看做是个男人了吧。可是少女的心,又岂能因江湖风雨而被摧毁呢?今天,就权且放下刀剑,捡起珠花吧,不知道他会习惯吗?他会喜欢吗?渐渐地,看着镜子里逐渐出现的那张脸,还有脸上精致的妆容,一丝丝甜蜜的微笑浮现在脸上,久久不散。
席间,钱尚仁和席祯、裴云已然三巡救过。庐山之水,汇聚成河,经入鄱口入鄱阳湖,再由鄱阳湖入长江。更因为庐山之水纯真清冽,草香石香十足,自古酿酒者皆用此水。游经长江的鲈鱼河豚,在繁殖季节纷纷逆流自入鄱口而游进庐山各溪涧。这个季节,正是鲈鱼逆水的季节,钱尚仁差人日夜守候,捕数尾鲈鱼,与席祯等共享庐山一绝。
席祯有点心不在焉,昨晚的事落在心里一直耿耿于怀,他也在内心中一直责怪自己酗酒,甚至不知道是否酒后有没有轻浮之举。如此心不在焉的宴饮,即使是有天下美味一绝的鲈鱼,也打不开他的胃口。
钱尚仁察觉到不对劲,也不便说什么,正欲吩咐丫鬟前去催裴凤来席。裴凤从走廊处翩然而来,所经过之处,带起一阵柔和的香风。
席祯见裴凤入座,登时也惊得目瞪口呆,双目款款而视,久久不能离去。只见裴凤头做冲天髻,又分一半头发如瀑布般倾泻两耳;髻上斜插珠花,照应这红扑扑的脸儿,羞杀堂前花儿;轻描素眉,若月牙儿弯弯,一颦一笑,素眉先跳;大大的眼睛,灵动春波,带水含羞;红红的樱桃小口像是上天的雕琢,大一些嫌大,小一些嫌小;红扑扑的鹅蛋脸,不知道是因为施了粉黛的原因还是因为害羞,让人我见犹怜。很显然,裴凤经过了很仔细的装扮,她身上穿着的是一袭白衣,衣带飘飘,衣袂随着步子的移动而带着香风,熏醉了堂外的蝴蝶儿,也熏醉了席祯和钱尚仁。
见席祯如此紧紧地盯着自己,裴凤羞得更是满脸通红,浑身不自在地小声说道:“我好久没这样装扮过了,是不是很不习惯,是不是很丑?”
裴云脱口而出道:“妹,我头一回见到我的妹妹竟然如此漂亮,你惊讶到我了。”
钱尚仁微笑着,他知道少男少女的心思,他是过来人,只是拈须微笑不语。
席祯彻底惊呆了,他是第一次见裴凤这样的装扮,虽然一直在一块儿行走,但是他也从没见过真正女儿态的裴凤。今天见到,才知道裴凤的美,堪称精妙绝伦:裴凤的美,不是西施捧心的病态美,也不是赵飞燕魅惑之美。裴凤的美,好像是上天随意雕琢但是又可以描画的美,她的美带着逼人的英气,她的没有,没有任何矫揉造作。
钱尚仁唯恐席祯失态,连忙举起酒杯说道:“昨日捕得鲈鱼,又适逢诸位少年英侠在堂,当举杯一醉。”
席祯慌忙回过眼神,有口无心的应承着钱尚仁,心中却波澜万千,又如何能平静下来?他在心里不住地问自己:“她是为了我这么穿的么?”
裴云也是捂嘴一阵偷笑,他最后不得不拉着席祯的衣角小声道:“师叔,钱掌柜正邀你共饮呢,这可是在餐桌上,你把放飞的心收回来可好?”
席祯连忙支吾着回过神,狠狠地瞪了一眼裴云,低声怒骂道:“你小子胆肥了,敢开你师叔的玩笑了,是不是找打?”当然,他自己也能感觉到,自己的脸滚烫烫,火辣辣的红。
钱尚仁连忙举起酒杯,邀席祯共饮,正巧缓解了一时的尴尬。钱尚仁饮罢说道:“贤弟,这两日我思之再三,觉得我们只是一味在这里等他人前来,似乎太被动了,不知贤弟有没有这样的感觉?”
席祯皱着眉头说道:“是的,我也有这样的顾虑,况且我们一味等待,实在是被动。而且,我们在明,对方在暗,他们很容易探听到我们的虚实。但是我们对他们却一无所知,如此一来,我们要吃亏,恐落于下风。”
钱尚仁叹口气道:“是啊,二者如今已然水火不容,怀璧其罪,我钱氏一族,恐毁于这场争斗。我死不足惜,唯独……唉!之可恨钱某武功低微,不能挽大厦之倾倒。钱某恳请贤弟,他日我若战死,我的使命,希望你能替我延续下去。”
席祯从钱尚仁的言语中,竟然读到了凄然之色,更有一种道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浩然正气。席祯由衷的敬佩道:“钱兄不必如此悲观,我们只要做好探听事宜,事情也不会这么难。从今日开始,在任何人面前,还请钱兄告知庄中之人,一律称呼我三人位苏家三兄弟。我们将重新以苏家三兄弟面对江湖中的所有事情,这样一来,反而会有出其不意的效果。”
钱尚仁欣然微笑道:“如此甚好,也正合我意,那么请问苏少侠,下一步我们又该当如何?又有何妙计,还请苏少侠示下。”
席祯连忙谦虚道:“妙计不敢当,为今之计,我们不仅仅要自己加强自己的守卫,我们更要将守卫的方向扩大到整个庐山。我建议庄中派出一些身手教好的人,分布庐山方圆之内,一旦有可疑之人,可第一时间回报。此外,我还建议庄中多备一些暗器弓箭,将庄中身手次之的人集合起来,授之弓弩射箭。然后我们还要请一批工匠,加速巩固庄园围墙。虽然挡不住一流高手,但是其余人众却能挡在庄外。若是高手越过高墙入内,我们和弓箭的压力,也能让对方不可擅动。”
裴云插嘴问道:“那这样一来,我们是不是还要到处调教庄客骑射之术?那大哥是打算将隐雾山庄打造成一个牢不可破的城池?”
席祯点点头道:“还不够,我们还要在进山庄的路上埋下机关,以先期震慑对手,挫其锐气。最后,我决定再去一趟浮梁。若是有人来攻,定然是正义盟。既然正义盟在浮梁,那我就去浮梁,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钱尚仁闻言哈哈大笑道:“苏少侠不仅武艺超群,排兵布阵更是有条有理,有张有弛有度,着实令钱某佩服的紧啊!”
裴凤也很开心,她也有和钱尚仁一样的感觉,但是不同的是,席祯所散发的每一种魅力,都变成她痴痴着迷的理由。但是当她听到他要去浮梁探听虚实的时候,心中又是一紧,连忙怯怯问道:“师……大哥,你是要去浮梁么?你一个人去么?”
席祯听出了她一片急切和焦虑的声音,她怕自己遇到危险,心中由此大动。心头一暖,连忙低声又坚毅地说道:“是,是的,我一定要去,这样我们能更主动,也更加有胜算。”
裴凤连忙追问道:“那,我可以陪你一起去么?”说完,裴凤的脸,又是一阵娇羞和担忧,又不禁低下头去。
裴凤的话,像是直击在席祯的心里,再一次泛起阵阵涟漪。席祯知道,她把自己当做是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了。若是如此,自己又安能将她至于险地?自己不能这样做,也做不到。
席祯努力让自己平复情绪,猛地喝了一口酒说道:“不可以”说完便不再言语。裴凤听到这句话,一种忧伤渐渐地涌上心头,竟然带有悲戚之色,低着头不断地搓弄着自己的衣角,眼角也渐渐湿润了起来。莫非他是在嫌弃我么?
钱尚仁洞察一切,连忙呵呵笑道:“依我看,苏少侠一人前去还不如两人前去,相互之间也好有个照应。再说庄中人手也够用,你何不带她一起前去?以她的武功,即使是面临姚广孝一类的高手,想要脱身还是不难的。要不然你二人互相担心对方的安全,又岂能全心全力而为?依我看一人去不如二人去。”裴云在一旁点头附和,席祯想了想,最终还是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