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殇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当时就冲了过去,站在善若公主魂魄前,又是哭又是笑。十几年过去了,他终于见到她的魂魄了。他就如同傻子一般,杵在那里动都不知道怎么动了!
半晌还是善若公主摸索着握住了薛殇的手臂,“傻薛殇啊傻薛殇,本宫已死,你再为本宫做什么都是枉然的知道吗?”她这段时间,在楚希音的身体中该看到的,不该看到的,都看了、都听了。可前世死的太惨烈,经历太坎坷,心又太通透,如今说她早已看破红尘俗世一点儿不过分。一颗早已经出了家的心,又怎么可能再返红尘?
薛殇抹了把眼泪,摇头不已,“不,我不要你离开我,我不要……”
“可本宫活够了!”善若公主看不见薛殇的眼泪、看不见他的千般柔情、万般爱意,她说的都是她此刻的心境,“爱够了、恨够了、怨够了,也哭够了!怪只怪,你我缘分太浅,若我嫁的是你,或许我愿意有今生、有来世。可惜,天意弄人!”她已心灰意冷、她已万念成灰!
这些话就如同当头一盆凉水泼下,浇的薛殇登时就呆住了。
“好好为自己活!”她叮嘱他,“你值得更好的!”她是残魂,即便转世还是一样的口不能言或目不能视。到底,不是他薛殇配不上自己,而是她觉得自己配不上薛殇。
“公主!”薛殇听了这句话,只觉得心沉进了茫茫大海,他没想到她会对人生这般绝望!
善若公主虽然看不见,可她感觉得到楚希音,她走近她微微一笑,“谢谢你,希音!”谢谢你没有炼化我,让我跟你一起感受到人生百态,谢谢你肯成全薛殇的心意,让我们能再见一面。
楚希音还来不及反应,善若公主已经没入了楚希音的身体,她知道,她的人生已经终结!
薛殇只觉得脑中一阵混乱,茫然无措!
方不染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双臂抱着这只死鬼,他早料到会是这个结局,却是无能为力。
一魂的回归让楚希音又恢复了说话的能力,“媚儿,许非还在等你!”
可媚儿的脸上从始至终都未见波澜,不管是看到楚希音、善若公主的魂魄,还是看到善若公主拒绝痴情的薛殇。
“他最爱的是他自己!”早在他选择师门时,她就全想明白了。
“也许,如今只有你能阻止他继续发疯了!”
“人生没有回头路!”说罢,她望向楚希音,“艰难的事就都交给你做了!”然后也如善若公主一般没入了楚希音的身体,丝毫犹豫都不带有的。
楚希音三魂归位,说不出什么滋味,卸下了心中这个最大的包袱,轻松了不少,可更多的还是苦涩。
修为到了他们这般天地,睡觉时都可以运转体内功法,自主吸纳天地之间的灵气。
望着涌向公主殿方向庞大的天地灵气,薛殇一夜没有睡。他负手而立,脑中如过电影一般,回忆着这些年的这些经历……
同样一夜没睡的还有方不染和夏清宁,两人站在妖族最高的大殿上,望着公主殿的灵气飞涨,一个笑得唇角上扬,一个没心没肺的转着不平。
“若是希音成仙,我定然也会追随她而去!”他要时时刻刻看到她,哪怕是她要历劫,他也要看着才放心。
方不染直觉他一开口准没好事儿,敷衍的哼了一声:“嗯!”
“你在人间看住疯魔,他要跟魔帝怎么斗,你都不用管。”
方不染福至心灵,接茬道:“只是不能伤及凡人性命,尤其要看住那些死物,不能让它们出来乱咬人!”
夏清宁不置可否!
方不染一阵叹气,“果然死性不改!跟上辈子一个德性,心怀天下、心系苍生,小心又把心上人给弄丢了!”
夏清宁嫌他吵,给自己开了一个防护结界,坐在一旁打起了坐,闷的方不染又是一阵闹腾,“哎呀,夏清宁!”
夏清宁不理他!
“你吱个声!”还是没人理他。
一个人唱了一阵独角戏,方不染也唱不下去了,这人一心大,到哪里都是床,直接就躺大殿顶上睡了起来。
碧波大神望着远处的灵气流,转身走到桌边抓起一把瓜子卜算了一卦,看到卦象不由一阵感慨,“大祭司呀大祭司,别人升天是仙途美好,你呢,却是死劫的开始啊!”她伸出手指在墙面上留下了一段话,“碧波冗务缠身,告辞!”说罢,人就消失在了妖族。
他们有他们的劫要历,她也有她要背负的东西。天下万物,在这个战乱的时代,谁活的都不易!
薛殇伤愈了,整蛊大帝和西岳大帝自然不会再妖族久留。偏偏这两位都没眼色,您悄悄走不就行了,还特意来向妖皇告辞。弄得妖皇想省一顿,不大摆筵席给他们弄一践行宴都不行。
碧波大神走了,夏清宁和方不染被拉来陪宴。妖皇是什么样的妖,他们清楚,那两只老鬼又是不好相与的,他们与薛殇坐在一起,看那三位开锣演戏。
“两位,妖族款待不周,还请海涵了!”妖皇举杯和他们说着客套话。
整蛊大帝举杯跟他干了一杯,“哪里,这又吃又拿的,我们两只老鬼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此话一出,妖皇才想起那批聚灵草,嘴角抽动了一阵,不好把曾经说出的话再咽回去,只能吩咐护卫,“记得将聚灵草打包好,顺路让两位大帝带回去!”
“妖皇果然慷慨!”西岳大帝高高的将妖皇捧起来,大拇指一竖,豪气干云。
几个小的,装聋作哑,一点儿没觉得那两只老鬼这么敲妖族竹杠有什么不好。
于是乎,两只老鬼吃饱喝足,还顺路拐走了妖族几年的百年聚灵草库存。
一连几日,楚希音不吃不喝,未曾踏出寝殿一步,仿佛一下子又回到了少年时无忧无虑的时光,那些修仙典籍中所阐述的各种道理一遍又一遍的在她脑海中回响,振聋发聩!
她就如同老僧入定一般,盘腿坐在床榻上,心灵被洗涤、灵识疯狂延伸,仿佛整个妖界的一点儿波动都瞒不过她,仿佛方圆百里人们的笑声、叹息声,都能收入耳里。
这是一种心境的升华!
再次睁开双眼时,楚希音的修为再次精进了不少。虽未飞升,可周身之间已隐隐有仙气环绕,见此情形,众人是开心不已。尤其是妖族内,伺候她的一众侍女。
“咱们公主真是青出于蓝!”在她们眼里,他们觉得公主殿下比泰初殿下还要优秀。
妖皇心里欢喜,看着这么优秀的孩子,他觉得他妖族的中兴时代要来临了。可同时,他也有隐隐的担忧,这母子三人之间的恩怨纠葛,他是再清楚不过的,他担心一个弄不好,就会再闹出母子相残的事情来。
而此时,那个他现在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的人走进了他的视线。
“修为又精进了!”夏清宁几日未见到人,一见到人难免欢喜的不能自持,拉着人的手刚要抱一下,就被一声咳嗽声打断了。
某只电灯泡一点儿眼力见儿没有,“不用你说,我们都看见了!”
此刻的薛殇,心情是复杂的,这两个人之间如此亲密无间,怕是针扎不进、水泼不进的。他没有跟随两位大帝一起离开,住在这妖族名为养伤,可究竟是为什么,他心里还是茫然一片。
夏清宁看着缓缓走近的妖皇和薛殇,还有方不染,丝毫自觉没有,依旧是紧挨着楚希音,连她面皮薄,想跟他拉开些距离都不允,那双手力气大的惊人。楚希音无可奈何,觉得这脸皮在他们面前也不用要了,由着夏清宁去了。“你们来了?”
“夏仙君可否跟孤王走走?”妖皇望着夏清宁,随后不等人家答应,摆起了舅舅的谱儿,先一步拐向花园的方向。
楚希音和另外的一人一鬼在石桌旁坐下,饮着侍女们泡好的茶,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沿路经过的侍女见到妖皇经过,行礼的行礼,避让的避让。
妖皇身为一界之主,自然是傲娇的,有些话你让他说,他还真不知道如何开口!
看着别别扭扭,欲言又止的妖皇,夏清宁唇角勾起,“妖皇是想问我希音是如何看待青莲公主和泰初殿下的吧?”猜对了大半部分。
妖皇顿住了脚步,示意他继续。
“她嘴硬心软,只要青莲公主和泰初殿下不主动招惹她,她最多会瞪上他们几眼。我倒觉得您该担心担心青莲公主和泰初殿下!”
“哦?”
“他们若主动挑衅,为了希音的安全,我想我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你……”妖皇没想到自己居然被一个小辈给威胁了!同时,他又很好奇,这混蛋小子怎么这么有把握会和他们希音一起飞升?
夏清宁也有他的顾虑,索性今日都跟妖皇把话撂到了这里,“而且,希音不是一个会和伤害过她的人服软的人。您想中兴妖族不假,可也要小心,不要押错了宝!”
“你对希音当真那么有把握?”妖皇震惊了,他反问夏清宁。“你不要忘了,青莲公主和泰初可是两母子,他们的灵力修为,可都在希音之上!”
夏清宁讽刺一笑,是啊,强盗永远是强盗!他们才是一国的!“那咱们就骑驴看账本——走着瞧好了!”话不投机半句多,跟强盗他没什么好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