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的虚空深处,静静的矗立着一座无比辉宏而又古老的宫殿,宫殿前,一条弯曲而又幽长的阶梯通向了无尽的黑暗。
一个面容清秀的男子,手提一柄断裂的长剑,身着破旧的铠甲,浑身浴血的慢慢的顺着阶梯走向了宫殿,那孤独的背影却是无比的坚定。
他的身后,是无数残缺的尸体,肆意横躺在阶梯之上,鲜血已渐渐凝固,完全遮住了阶梯原本的模样,一缕缕不灭的冤魂缠绕在阶梯上,浑身颤抖,诉说着自己的愤怒与不甘。
那是从无数的世界里聚集起来的顶级强者,他们为了自己的家园,为了自己的亲人,奋不顾身的浴血奋战着。
或许,他们曾经叱咤风云,受亿万人之瞩目,享不尽之荣华,但现在,他们只是一具具冰冷的尸体,不会说,也不会动。
一把把形态各异的神兵利器,就那么躺在尸体的身边,还犹自轻吟着,只是再也得不到主人的回应了。
男子终于踏上了最后一层阶梯,止住了身形,站在大殿门前一动也不动,那一对妖异的血瞳,透漏出了无尽的漠然,似乎还有一抹淡淡的哀伤。
“你……终究还是又来了!”
一道苍老如岁月般的声音从大殿里传出,怜悯、哀叹!
“我必须要来!”
男子轻轻的说道,但那坚定的语气却是不知道要对谁倾诉。
“你这样做真的值得吗?她不过是区区一个凡人罢了。”
苍老的声音依旧是有些怜悯,尽管这句话他已经问过数千遍了。
“值得!”
依旧是那不变的回答,不变的语气。
“你爱她?”
“爱!”
“那她们呢?”
随着苍老声音的落下,一个个画面浮现在了殿门的上空,男子的眼前。
每一幅画面,都极为清晰的刻画着一个人,一个故事。
在他受伤时对他无微不至照顾的身影,在他叛出宗门时,不离不弃跟随他的身影,在他还很弱小时,为他挡下攻击的身影,以及,在他破灭万界之时,那一个个不舍诀别的身影,还有她们那一致的话语。
“今生,我不悔…………………”
如泣如诉。
男子那犹如无波古井的情绪也瞬间起了一丝反应,脸上露出了一丝复杂的表情,心痛?不舍?亦或者是后悔?
这个表情一闪即逝,快的好像男子自己都没有察觉一般。
“她是我的挚爱!”
似乎是在回答,也似乎是在极力告诫自己的内心。
“挚爱?”苍老的声音突然变得无比的庄严、肃穆。
“为了你口中的挚爱,你逆了这天!破了这道!你生生粉碎了这万界本源,又不惜耗尽所有修为重演这无尽的时空!”
“唉!”一声沉重而又无奈的叹息。
“最终,你又得到了什么呢?三千次的重来,你依旧没能改变她的命运,甚至,每一次你都将要增加更多的懊悔,承担更深的痛苦。”
“你本该超脱这万界之上的,但一个情字,却成为了你那永恒的生命中,无法跨越的一个障碍。”
“为了她,我不惧永世的孤独,哪怕是再重来无数个三千次,我亦无悔无怨!”
男子眼神透着无尽的执着,一字一句的说道,身上升腾起一股无比惊人的战意,战意化作一只只张牙舞爪的巨兽,虚空被一点一点的撕碎,化作了吞噬一切的混沌。
“唉!”又是一个无奈的叹息,大殿的门随之慢慢打开,露出了里面一颗仿佛包含着一切又仿佛空洞洞的圆球。
看着这颗他粉碎后又重塑了足足三千次的万界本源,男子突然有些沉默了。
“你……不阻我?”
“我曾经拼尽全力阻止了你三千次,但每次都只是徒劳,这次,便随你吧。”
男子闻言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回忆着三千次重复的经历,“我……真的错了吗?”
突然,一张长相美丽可爱的容颜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我等着你!”淡如水,轻如风,却有着无比的深情与执念。
“等我!”
男子猛地睁开了眼睛,精光暴涨,浑身散发出一股毁天灭地般的气息,随着一道刺眼的寒光,万界本源瞬间崩碎,无尽虚空皆是化为混沌,而混沌的中心,一点宛如萤火般的亮光升起,虽然微弱,但却坚定的闪烁着光芒。
光芒随着时间的飞快流逝,一点一点的壮大着,一颗颗星辰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光芒的周围,一个个演变的世界重新散发出了夺目的生机。
一道淡淡的黑影出现在了光芒的上方,声音却突然变得清亮雄浑。
“白衣浴血踏天痕,清躯浊酒忆红尘。笑面掩泣浮生路,离心不改堕魔途。”
“唉!你总是说我痴,但你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生了!生了!老爷!”
随着一道兴奋的报喜声,一个中年妇女推开了朱砂描漆的木门,眉开眼笑地走了出来。
“母子平安!是个大胖小子!”
随之,一道在门外不停踱来踱去的魁梧身影,终于是止住了脚步,原本满是焦急等待的刚毅脸庞也露出了一抹喜色。
魁梧身影的名字叫做上官明义,乃是流云国内最大商行“飞羽商行”的主人,而今天,他迎来自己一生中最重要的事情之一,他那美丽贤惠的妻子给他诞下了他渴望已久的儿子。
“我……我能进去看看吗?”
上官明义红着脸,双手不住的揉搓着,原本位极高位的逼人气势全都消失了,他此刻不过是一名普通的丈夫与父亲罢了。
“夫人刚生下小少爷,此时不宜见风,老爷还是晚些再进去吧。”中年妇女见怪不怪的说道,眼睛却是看向了上官明义,似乎另有含义。
“啊?哦!瞧我这记性!”上官明义瞬间便明白了她的意思,转身向着门口等候着的老管家叫道,“来福!快给刘婶子把糕点拿过来!”
老管家听令,随即托着一盘精致的长条块儿状素白糕点走了进来,将糕点递给了刘婶子。
刘婶子接过了一盘的糕点,脸上的笑容更加浓郁了。
这盘子里装的自然不是普通的糕点,这糕点里面另有乾坤!
流云国有一个习俗,人们认为小孩子在刚刚诞生之时,是一生中最为纯洁、干净的,不应该被金钱这种世上最肮脏之物所玷污。
所以,人们在给产婆礼金的时候,就会在外面包上一层精致的吃食,比如糕点之类的,里面或是银子,或是金子,而这同时也算是避免了礼金多少的尴尬。
而像上官这种富可敌国之家,所封的礼金又岂会少了?所以在上官明义找人请她过来接生的时候,她就忍不住一阵兴奋!
此时屋内,床上半躺着一位有着倾国倾城之姿的绝色佳人,她便是上官明义的妻子,流云国四大世家之一的顾家家主之女,顾莹芸。
此刻她那绝美的脸上泛起一丝苍白之色,惹人娇怜,并带着神圣的母性光辉。
她的怀里正抱着她刚刚生下的婴儿,婴儿的皮肤有些皱巴巴的,看起来竟有些丑陋,而她却越看越喜欢。
垂下头,无声的的在婴儿额头上轻吻了一下,露出了慈爱的笑容。
“吱~呀!”随着一声轻微的木制摩擦生,房门被打开了一条不大的缝隙,露出了上官明义那俊朗刚毅的脸庞。
“你做什么呢?”顾莹芸看着丈夫鬼头鬼脑的样子,不禁笑出了声来。
“看看,我只是看看而已。”上官明义红着老脸说道。
“还不快进来,把门关上!别让我们的孩子受凉了!”顾莹芸细心的说道。
上官明义闻言,赶紧闪身晃进了房间里,瞬间便带上了门,走到床头,脸色变得激动不已。
“来,让我看看咱儿子到底长什么样!”上官明义说着,将微微遮住婴儿的薄被掀起了一点点,露出了婴儿略显褶皱的皮肤。
“他怎么这个样子?”上官明义突然有些疑惑的皱着眉头说道。
“笨蛋!”顾莹芸有些不满的白了他一眼,“刚出生的小孩子都是这个样子的!”
“那就好!那就好!”上官明义顿时放下心来,松了口气道。
“义哥!”
“嗯?”
顾莹芸带着一丝依赖和爱恋的眼睛看着上官明义,“义哥想好儿子的名字叫什么了吗?”
上官明义脸上顿时露出一丝得意,“半年前我就把我们孩子的名字给想好了!如果是男孩儿就叫做上官云逍,女孩儿便叫做上官云菲!”
“云逍?闲云野鹤,逍遥自在。挺好的。”顾莹芸带着一丝复杂之意幽幽的说道。
“芸儿你还是没有忘吗?”上官明义突然无声的叹了口气说道。
“一些该忘的,早就随着微风消逝了,而那些忘不了的,不管是经过多少年的岁月碾磨也依旧是深深铭刻在心里”
顾莹芸先是有些感触的说了几句,然后便是看向了怀中的小婴儿,“我不奢求他以后会是什么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只要他能够平平安安、幸福美满地活下去就够了。”
“或许吧,毕竟,我们都已经离开那么久了。”
两人似是陷入了些许的回忆之中,却是没有发现婴儿已经睁开了眼睛,以及他的眼睛中一闪即逝的浓重哀伤,瞬间变化作了对外界未知事物的好奇与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