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前,路上的打斗痕迹越发明显,沿途的长草灌木都有被劈斩的痕迹,断面参差的是官兵们留下的痕迹,光滑的则是倭寇所留。
从打斗痕迹来看,官兵一方处于劣势,一触即退,不给倭寇缠斗的机会;倭寇则穷追猛打,不给官兵喘息的时间。
郑丰暗暗皱眉:“倭寇武艺高强,却更善暗杀之术,如不是万不得已,很少与人正面交锋,可这些倭寇追击凶猛,且无章法,倒像是发了疯一般,真是奇怪。”
“会不会是官兵知晓了他们此次潜入我大明的目的,又或者夺了他们很重要的东西?”龙峰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郑丰闻言点了点头:“有这个可能性,否则以倭寇的效率至上的行事风格,断不会中止任务去追杀官兵。“
话说到这儿,二人不禁产生了强烈的好奇,究竟是什么让倭寇如此失态?
追寻着路上的痕迹,二人渐渐偏离了大路,遇到草木茂盛之地,二人不得不弃马步行。
前方植被茂盛,根本辨不清方向,索性沿途被劈斩和压倒的草木给他们指引了方向。
“我还说那些官兵怎么那么傻,沿着大路跑迟早要被追上,早该钻进林子了。“龙峰拨开一堆枯枝,气喘吁吁道。
郑丰跟在龙峰身后省了不少力气,但因有伤在身,体力消耗更大。
他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喘着粗气说道:“龙兄此言差矣,据我所知,倭寇在复杂的环境中如鱼得水,战斗力反而要比在空旷之地强得多,而官兵对丛林不熟悉,很可能作茧自缚。”
“那也未必,倭寇习惯的是倭国的丛林,咱们大明的丛林他们也不熟悉,况且只要找到一处水流,就可以抹去痕迹彻底摆脱他们。“龙峰有些不以为然。
郑丰对此并没有做出反驳,就事论事,忍者的追踪和反追踪手段要比大明官兵强百倍,生存能力更是如此。
他曾经看过一些报道,忍者在训练时会经受各种残酷的训练,其中就包括生存能力的介绍,据传说,古时的忍者能赤身在雪地中躺个七八天,不饮不食,最后还保有一击之力,如果实在饿的不行,他们甚至能以毒物为食。
就这么一群非人类,官兵们和他们同处于陌生的环境,官兵们还需要考虑如何适应环境,而对忍者们来说,可能根本不存在他们不适应的地方。
穿过低矮的灌木丛,前面出现一片茅草地。
茅草是一种生命顽强、长势惊人的植物,通常一长就是一片,密密麻麻,人钻进去根本看不到影子。
到了这里,官兵和倭寇留下的痕迹也差不多断了,必须边走边观察才能找到方向。
“还要继续追吗?这情况我们未必能追上他们。“郑丰有些想打退堂鼓了。
茅草能遮蔽视线,会对他们的速度造成严重的影响,而且这里的山体是坚硬的岩石,留不下足迹,想要判别官兵和倭寇的方向非常困难,光是看茅草倒伏的情况,他们可能会被带到野猪窝里去。
对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郑丰向来都是敬而远之的。
尤其眼下这种环境对他们来说是障碍,但对忍者来说却没什么影响。
郑丰都怀疑官兵已经被忍者解决了,他们如果继续深入,说不定真会和忍者直接对上。
龙峰还想再坚持一下:“再往前走走吧,都到这里了,就这样撤走实在不甘心。”
郑丰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只是心中已经开始思考应对之策,免得真和忍者遭遇的时候措手不及。
二人在茅草丛中穿行了约莫一个时辰,耳畔忽然传来水流声和厮杀声,刀剑碰撞的脆响在弥漫着淡淡血腥味的茅草丛忽隐忽现。
二人彼此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找到了!”
人是找着了,但却不能愣头愣脑的冲出去,对方是实力超群的忍者,而他们只是武馆学徒,都还没出师呢,拿什么和人家正面刚?
“龙兄,贸然上前你我只有死路一条,想要救下官兵,须得想个计策才行。“
龙峰深以为然:“郑兄可有好的提议?”
郑丰沉吟片刻后说道:“有一计,调虎离山,我去前面制造动静引开一部分忍者,你去与官兵汇合,速战速决斩杀剩下的忍者,再来与我汇合。”
“这…“龙峰面有疑虑:“郑兄,你有伤在身,诱敌之计还是我来吧,他们纵然追上我我也有把握与他们周旋一段时间。
很显然,龙峰是担心郑丰的身体情况不足以支撑到他与官兵前往汇合。
郑丰微微一笑:“这事儿还得我来,放心吧,山人自有妙计,你只管见机行事。”
“那…好吧,郑兄保重!“
“那我先行一步。“
郑丰丢下一句话,身形如鱼儿一般消失在茅草丛中。
龙峰深吸一口气,朝声音所在的方向慢慢靠近。
途中,他看到了一具官兵的尸体,胸腹上有三道刀伤,两道深可见骨,一道斩断了肠子,是致命伤。
除此之外,尸体的头部被火药炸开,面目全非。
龙峰心头发狠,暗骂倭寇卑鄙无耻,连火药都用上了,还要不要脸!
不多时,龙峰移至茅草边缘,此时水流声更大,打斗声也变的清晰起来。
他拨开一片茅草,放眼望去,只见五名官兵正与相同数量的忍者在战斗,这五名官兵都是高手,与忍者交战不落下风,但除了这五名忍者,他们还要提防不远处的另一名忍者,那个忍者看起来更厉害,此时没有出手的打算,但也可能随时出手,到那时,他们将难以支撑。
龙峰看到他们的时候,官兵因为分心他顾,被忍者们压制在下风,身上多多少少挂了彩。
龙峰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帮忙,但想到后果,他还是忍了一下,只是在心底不断催促郑丰快一点出手。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战斗中的双方渐渐显露出差距。
和实力稍强的官兵们相比,与他们捉对厮杀的忍者要稍逊一筹,但官兵们养尊处优,忍者们艰苦磨练,时间一长,反倒是忍者凭借非人的耐力更胜一筹。
“刺啦!“
一名官兵的衣袍被倭刀劈开,血水汹涌而下。
“该死!“其余四人面色剧变,想要上前救助,却又被各自的对手阻拦。
“我没事!你们当心一点,这些倭寇不好对付。“受伤的官兵咬了咬牙,随手在腰间急点了几下,血水流出的速度立刻缓慢了许多,但这只是饮鸩止渴的办法,如果不能摆脱战斗及时救治,他难逃一死。
躲在茅草丛中的龙峰急了,忍不住拽紧了拳头,在心中呐喊道:“郑兄,你到底在干什么,还不快出手!“
呜——
就在这时,一根手臂粗的尖嘴木箭带着沉闷而猛烈的破空声从林中电射而出,直奔一名忍者的后背而去。
其速度迅如闪电,其威势猛如惊雷。
正对着木箭的官兵听到声响,先是吓了一跳,紧接着心中一喜,忽然以搏命的姿态发起强攻,要让忍者无力躲闪,硬生生被木箭射穿。
疲于抵挡官兵猛攻的忍者无法看到背后的木箭,却也能察觉到危险,他尖锐的吼了一嗓子,那个一直处于旁观状态的忍者立即发动,白色的身影鬼魅一般出现在那名忍者的背后,右手手臂一台,只听“嘭”的一声,一张绵密的大网弹射出去,四周延伸出去的锁链扣住附近的草木,网面则裹住木箭,抵御它的力量。
但木箭来势汹汹,显然不是网子就能拦下的。
忍者眉头一皱,抓住木箭微微一顿的瞬间,抢身挥刀而上。
只听一阵噼啪乱响,木屑纷飞,那木箭竟是在眨眼间被劈成了三段,无力的落在地上。
与忍者搏命的官兵暗道一声可惜,但随即又欢欣鼓舞,这只木箭虽然没有建功,但至少让他们知道有援军来了。
忍者们也意识到这一点,出手斩断木箭的忍者长啸一声,示意众忍速战速决,而后只身一人追寻着木箭射来的方向飞奔而去。
看到这一情形,等候多时的龙峰再也按捺不住,一抖包袱,将两节短兵拧成一杆长枪,低喝一声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