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告白,失败,郑丰早已预料到了结局。
就像高三毕业那年,郑丰看着她与外校的男学生手牵着手回家,对方一表人才,气质出众,他便知道自己的初恋来不及开花结果就走向凋零。
时隔十年,时过境迁,有些事情会因为时间的推移变得平淡,但也有些事情会变得更为弄腻,巫梦琳和那个男生大概就是属于后者。
所以这一天中,他从她的眼睛里看出欢喜和感动,心动……或许有那么一瞬,但也仅仅是一瞬,而后转瞬即逝。
虽说已经猜到结局,郑丰却不可避免的感觉到一丝难过,心里空落落的。
但同时他又很满足,起码从她口中得到了结果,起码隐藏在心底多年的情感彻底释放,起码那些不曾做过的事情全部尝试了。
人要懂得知足。
这是郑丰说给自己的话。
二人泛舟“西湖”,低着头相对无言,头顶的烟火还在绽放,倒映在湖面中,美轮美奂。
烟花停时,二人已经上岸,背影映照着最后一片花火,白色的裙子因此染成了心动的颜色。
“你什么时候走?”郑丰与巫梦琳并肩走着,看着她的侧脸问道。
巫梦琳低垂着头:“明天。”
“这么急?”
“嗯,最近西江不是有一处大墓被发掘吗,会有几支考古队去,我的老师就在其中,他说可以带上我,这是个难得的机会。”
郑丰点点头:“那确实不能耽误,以后有什么打算?”
“不知道。”巫梦琳笑道:“先读书吧,研究生读完还有博士,也许不会读到博士,谁知道呢?未来的事情很难说的清楚,说不定研究生读到一半我就改主意了。”
郑丰笑了笑:“那你的老师一定会打死你。”
巫梦琳扑哧一笑:“我觉得也是,读研的时候我可是跟他说我要读博的,要不然他都不会给我争取这次机会,如果半途而废,他肯定气得胡子都翘起来。”
郑丰脑补了一下画面,也跟着笑了起来。
“对了,你们考古,和盗墓究竟有没有区别?”郑丰想到了网上关于考古的段子,以及孙老二曾经跟他提过的秘辛,忍不住问道。
巫梦琳摇摇头,又点点头。
郑丰迷惑了:“摇头又点头,什么意思?你别打哑谜啊。”
巫梦琳叹了口气:“官方说法,我们是保护性挖掘,也就是说,这个墓如果没有被人为或意外破坏,我们是不会去动它的,因为墓里的情况我们不知道,里面被封闭了很多年,一旦空气涌入,会导致大量陪葬品氧化腐朽,在没有足够的技术条件对它们进行保护之前,我们尽可能的会保护它的完整性。
但是现实没有那么理想,因为人是有私心的,做个不恰当的比喻,有时候我知道哪里有墓葬,这是要上报国家的,可我有私心,我把信息偷偷卖给了盗墓者,我拿到钱,盗墓者拿到一小部分文物,然后大家发现古墓被挖开,开始进行保护性挖掘,国家要拨款,这又是一笔收入,还是业绩,一石三鸟。”
“这么黑?”郑丰啧啧称奇。
“这有什么办法?考古行业本来就不经济,如果所有墓葬都被保护起来,那我们吃什么饭?拿什么做资本?所以贩卖甚至故意散播墓葬信息,这在行内都是常有的事情,甚至还有考古队直接跟盗墓者合作敛财的,直接把墓盗空,那才叫黑。”
“看来各行各业都一样,有其光明正义的一面,就势必会滋生阴暗邪恶的一面,就像很多记者收钱办事,拿着光明的职业做肮脏的勾当,故意造谣抹黑别人,同时给社会带来恶劣影响,动摇民心。”郑丰喟然叹道。
“谁说不是呢,现在的新闻,连标点符号都不能信。”巫梦琳皱了皱眉鼻子。
郑丰笑道:“也不能以偏概全,至少我们公司报道的新闻一定是真的,云海传媒了解一下。”
巫梦琳哈哈一笑:“你脸皮真厚,这样做宣传的,背地里肯定没少收钱。”
郑丰眨眨眼:“嘘,小心隔墙有耳,咱们心照不宣。”
巫梦琳抿嘴继续笑。
郑丰耸耸肩,又道:“梦琳,问你个事,如果有一天你们在发掘墓葬,里面恰好有我特别想要的东西,你能卖给我吗?”
巫梦琳不假思索道:“好啊。”
“真的?”
“真的。”
“不会有麻烦?”郑丰问。
“不会的。”巫梦琳说道:“其实很多人这么干,以前是博物馆造假,狸猫换太子,现在考古队直接就给你换了,实在不行就瞒报一两件雷同的,别人发现不了。”
郑丰笑了,就喜欢她纯洁却不圣洁的性子。。
敏感的话题到此为止,二人继续肩并肩在街上走着。
良久,巫梦琳用手搓了搓胳膊,说:“你打算就这样一直走下去?”
“能这样当然最好。”郑丰笑了笑,伸手拦了出租。
巫梦琳白了他一眼,坐进了后座,郑丰坐在副驾驶座。
报了地名,两人不再说话,沉默了一路,直到分别时,两人也只是微微一笑。
翌日,郑丰被张强叫出去撸串,看样子他昨晚还是保留了一部分意识的,郑丰说的话他都还记得。
到市里的时候,郑丰恰好看到了巫梦琳父亲的轿车,巫梦琳就坐在里面,眼睛直视前方,没有看到他。
她走了,没有和同学们打招呼,就像她来的时候一样。
再往后两天,郑丰老老实实在家帮忙,闲暇时就练练武功,热了去水库里游上一圈,日子过的也挺充实。
10月7日,国庆长假的最后一天。
郑丰坐上了高铁,踏上了离家的路。
昨天夜里,萧睿婕打来了电话,催促他赶紧回去献刀,同时也是正式向郑丰发出生日宴会的邀请。
已经答应好的事情,郑丰自然不会反悔,更何况他还欠着萧睿婕的钱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还上。
想到这里,郑丰下意识摸了摸口袋里的袁大头。
他最近抽空查了查,发现袁大头的价格还是挺高的,最贵的四百多万,便宜的大概是几十万。
当然,这些都是从网站上看来的数据,存在虚高夸大的成分,实际来说可能要低很多,因为钱币在收藏界来说一直都是比较冷门的东西,别看网上说“古钱热”,其实没那回事,发行量摆着呢,只要没刨坑埋土里,或者鞋底抽脑门打成了首饰,被发现是迟早的事情。
“这东西还是得找专业的人来看,孙老二人虽然不怎么样,但至少是圈内人士,找他看看价,如果小睿姐同意,就拿袁大头抵欠债,多不退少补。”
郑丰暗暗做了决定,拍拍口袋,倚着车窗睡了。